“如何?您探查的如何?”身後又傳來法席恩主教的聲音。
這個聖光主教,似乎對老師的遺物甚是關心,德米提雅心裡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
“沒有發現!你也可以看一看!”德米提雅站起身來,將四張字跡模糊不清的羊皮紙遞給法席恩主教。
法席恩主教連忙接過在手,認真看了起來,不過看他皺着眉頭的樣子,估計也揣摩不出來什麼。
德米提雅將所有的石板碎片都收拾起來,裝在一個草藥的布袋子裡面,她心裡有個想法,不過這裡人太多,不適合操作。
抱着黑貓,德米提雅走出墓穴,對法席恩主教道:“掩埋了吧!這裡已經沒有師傅的任何痕跡!”
法席恩主教一聲令下,兵士舉起鐵鍬和工具,將這個挖開的墓穴重新掩埋!
“要不要重新豎立墓碑?”法席恩主教問道。
“不,她不喜歡別人打擾她!就這樣圈個土堆就可以了!對了,主教,我想一個人在這裡待一待!不想別人打擾我!”德米提雅的情緒有點低落。
法席恩主教楞了楞,問道:“我安排幾個護衛守在周圍吧?”
“不!我只想待着這裡,跟娜塔莉一個人說說話,跟她喝一口酒!”德米提雅轉身盯着主教道。
法席恩主教輕嘆一聲:“我明白了!”
“撤退!所有人回營地!”
“是!”
隨着所有人離開,這片幽暗的林子裡,一片寂靜,連蟲子的鳴叫都沒有。
德米提雅和黑貓坐在娜塔莉·瑟琳空蕩蕩的墳墓前,她從空間包裹裡掏出一瓶矮人的烈酒!
用嘴咬開瓶子蓋,向着墳頭倒了一些,然後又仰頭灌下幾口烈酒!
“你喝不喝?亞娜?”德米提雅低頭問黑貓。
黑貓“喵喵”幾聲,然後“嗖”的一聲,爬上了附近一顆樹上,似乎在戒備。
德米提雅擡頭看着貓咪,喊道:“謝謝!亞娜。”
矮人的酒本來是最烈的酒,但在某些人、某時候,酒烈不烈根本無所謂。
隨意的給師傅在墳前再灑一些酒,又給自己猛灌兩口。
一些無法釋放的羈絆,和那思念混在一起,如同釀造很久的陳釀,浸透着言語,溼透了人心。
“師傅!”
“師傅!您還能聽見我的話嗎?”
“在我14歲的時候,您離開了我!說要追尋新的世界、追尋暗影的極致!那個時候,我不懂什麼新世界,不懂什麼暗影的極致!我只知道,我親密的人走了!”
“從小到大!在您的教導下,我從不輕易流淚!但是您走後的那個夜晚,我一個人抱着被子,蜷縮在牀腳,流了一晚的淚。”
“那個時候,我只知道害怕!”
“您走後,黑門20年,亡靈天災發生了!我親眼目睹,熟悉的人死於亡靈之手,而後變成亡靈,又來殘害生者!那一場場的噩夢!每個夜晚將我從睡夢中驚醒。”
“在白天,我是提爾之手的大主教,我宣揚正義、聖光,我撫慰小孩、女人、老人,撫慰存活着的生者,然而,夜晚,我唯獨不能撫慰的,是,我自己!”
“您知道嗎?您待過的城市、我出生的城市,斯坦索姆,已經是一座亡靈的樂園!那個亡靈之都,或許有你的朋友,你的熟人,你的教徒!當然,我認識的人或許更多!不,是認識的亡靈更多!”
“洛丹倫王國已經被徹底摧毀了!您所說的戰爭會導致焦土,但您可能不知道,亡靈瘟疫會導致動物、植物、土地直接變異,從靈魂各個層面被改變!”
“焦土可以澆滅,瘟疫之地,如何才能恢復?”
“可笑的是,造成這一切的,都是那個洛丹倫王國的榮耀,我們王國的聖光榮耀阿爾薩斯王子!一個王子,摧毀了自己的王國、土地、人民!”
“你說聖光是正義,可是正義抵抗不過亡靈!在亡靈天災面前,人心似鬼!”
德米提雅一口酒,一句話,一瓶酒喝完,有掏出一瓶。
“師傅,你知道嗎?在遇到灰燼使者亞歷山德羅斯·莫格萊尼的時候,我以爲自己遇到了明主,一個拯救洛丹倫王國的男人!”
“因爲我曾見過莫格萊尼的灰燼使者出鞘的瞬間,正義之火灼燒了附近的亡靈軍團,從不知道畏懼的亡靈,在他面前恐懼、顫抖、退卻!那是一個英雄!我憧憬跟隨他拯救我們苦難的人民!”
“然而,沒有!他死於陰謀!我勸阻過他!一點作用都沒有!在他死後,我接過了他的責任!”
酒水灑在墳頭,灑在衣襟,灑在言語,灑在人心,酒味瀰漫在這附近的森林!
“我耗費了自己幾乎的精力,爲陷入囧途的血色十字軍鋪平前路!師傅!在我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時,我會想如果是您,會怎麼做?我總會從您哪裡獲得力量!”
“但在其他人看來,我爲之奮鬥的一切或許都是捲起的塵灰!這一切一點都不值!您說,它值不值?”
兩瓶烈酒下肚,心裡沉澱已久的話,已經成了醉話。
眼前昏花,重影不斷,德米提雅搖搖晃晃想站起,又跌到。
“您消失了!本尼迪塔斯說您死了!我不相信!所謂標註的墳墓,本身就是假的!所謂真實的墳墓,爲什麼又是空的?”
“您在躲什麼?您藏到那裡去了?師傅,你知道嗎?我很想念您。”
德米提雅扶着旁邊的樹,踉踉蹌蹌站起身來,醉話熏熏地說道:“家鄉...美麗的遠方...你們的期望在我身上......”
打了響亮的嗝,又繼續:“嘿...嘿...我的夢在流浪,肩上...殘留的能量,還能撐到什麼地方?”
“大人,您喝醉了!”一個苗條的身影扶住德米提雅。
“嘿...亞娜!我...咯...沒醉!沒醉!”德米提雅醉眼朦朧,對攙扶着自己的亞娜·血矛連忙擺手。
“哈!真是可愛的大人!整天在所有人面前裝的正正經經!今天,才知道,原來,你的內心是這樣啊!”亞娜·血矛傳入德米提雅的耳朵。
“偷...偷...聽...”
然後,她跌下腦門,低垂在亞娜·血矛的肩頭,烈酒終究麻木了她的舌頭和意識。
“真是...不省事的!”
亞娜悠然的聲音,迴響在林間。
祭奠,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