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保雲居然點了點頭,我不禁神氣起來,“哼”地一聲:“你已完全是外星人,照你說,外星人比地球人知識能力高不知多少,你還何必向我這個地球人求助?也怪我不知內情,居然不自量力,千里赴援。”
鄭保雲笑着:“自然有原因,最簡單的理由是:你是我的朋友,是我在地球上,在整個字宙中唯一的朋友。”
他這兩句話,倒十分中聽,他雖然在身體結構上成了外星人,但卻沒有到過外星,自然只有我一個朋友。
我點了點頭:“當時,你想也沒多想,就作了決定?”
鄭保雲道:“當然考慮過,那是我一生之中最重大的決定。”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我在極短的時間中就有了決定,你甚至根本不知道我會面臨那麼重大的抉擇。”
我想起了當時的情形,嘆了一聲,由衷地道:“真不容易。”
設身處地想一想,一個人,要做決定選擇做地球人還是外星人,這自然是他生命中最難決定的一件事,鄭保雲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有了決定,儘管有別的種種原因,但是我相信十分主要的一個原因是:他體內始終有一半外星人的血統,起着重大的作用。
這時,我沒有說出這一點來。
鄭保雲向我這個地球人解釋着:“那本小簿子中,我父親強烈暗示,我來日大難,不是地球人的智能可以應付,所以我才極不願意……有了這樣的決定,其實,我……寧願當一個地球人。”
對他這種解釋,我不禁有點啼笑皆非:“你大可不必向我解釋,我不很相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種話。任何人,都可以隨己意做任何事,他所做的事,也都應該被視爲出於他自己的意願。”
鄭保雲揮了一下手,苦笑了一下:“對,我不必向你解釋,我選擇了做外星人,並不等於背叛了地球人。”
我哈哈大笑,他口說“不必解釋”,可是還在解釋着。
我道:“別在這問題上鑽牛角尖了,把你的遭遇繼續說下去。”
鄭保雲頓了一頓:“吞下了那些‘紙張’,立時發生了作用,我就甚麼也不知道了。”
我又嘆了一聲:“你真開心,甚麼也不知道了。你當然不知道你突然之間成了瘋子,亂到了甚麼程度。令堂幾乎請遍了全世界的僧尼道士神父牧師法師巫師神打大師茅山師傅,至少有上萬人爲你施過法,單是這紛亂,已經夠瞧的了。”
鄭保雲攤了攤手,表示這一切他都無法控制。
我向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繼續講下去。在那一霎間,我心頭起了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我想到,我和外星人打交道,自從藍血人方天開始,有過許多種不同的經歷。不同的經歷,自然全是由於外星人個個不同之故,但若說有一份親切惑的,除了鄭保雲之外,再沒有第二個。
這是由於鄭保雲畢竟有一半是地球人的緣故?還是他的外形和地球人一樣?還是由於他意識中,根本也願意和地球人親近?
不論原因是甚麼,我們是朋友,而且友情還將一直持續下去,這一點,絕無疑問。別以爲我在心頭充滿了疑點之際,不應該忽然想起了這種看來無關緊要的事,在以後事情的發展中,我這時得到的這個結論,起了極大的作用。
鄭保雲自然不知道我忽然想到了甚麼,他無緣無故地嘆了一聲,這時,我也開始集中精神,因爲他要說到他清醒之後發生的事了。
鄭保雲又沉默了片刻,才道:“當時決定雖快,但實在曾經過劇烈的爭戰──”
我一揮手,示意他不必再提當年的事,他勉強笑了一下:“我是突然醒轉來的──當我腦部活動受抑制的那些年,身體結構的改變,逐部完成,終於大功告成,情形就像……就像……”
他難以找到恰當的形容詞,我接了口:“就像一個機器人,逐步裝配完成了。”
鄭保雲有點不同意,可是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可以說是。突然清醒之後,所有的記憶,一起涌了上來,我自己當然可以感到身體結構上的顯着變化,可是腦組織的變化,卻感覺不到,只覺得自己在思考問題的時候,似乎特別靈敏──”
我插言道:“你竟能忍得住不立即出院,而且還繼續裝瘋?”
鄭保雲吸了一口氣:“開始幾天,我需要適應自己的新身分,繼續在瘋人院中是最好的辦法,不會有人打擾一個瘋了很多年的瘋子,我可以靜靜地思索,幾天之後,情形有了變化。”
他說到這裡,喝了一口酒,我也喝了一大口,“有了變化”,自然是關鍵性的了。鄭保雲指着自己的頭部:“大約是在三天之後,我就感到,不斷有人在叫我,想和我聯絡,聽起來,就像是……像是……”
他又不知道如何形容纔好,但這一次,我卻無法代擬,只好等他想出來。他遲疑了片刻:“有一些人,熱中於無線電通說,利用通訊設備和世界各地從來也未曾見過面的人聯絡──”
我點頭:“是,這類人被稱爲‘業餘無線電愛好者’,他們的通訊網,不但遍及全地球,其至有的還接收到來自外太空的訊號,有的還收聽到宇宙飛船上飛行員的交談,你的情形是──”
鄭保雲道:“我的情形就像是一個業餘無線電愛好者,忽然收聽到了一種呼喚的訊號,但不知訊號來自何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知道有人不斷地在呼叫着自己,而且,呼喚的訊號一天比一天加強。”
我不禁喃喃說了一句:“野性的呼喚。”
我這句話說得聲音極低,可是鄭保雲真的腦部活動極靈敏,他還是聽見了,剎那之間,他臉色變得難看之極,而我也不知道如何纔好。
我們倆對視着,空氣也像是僵凝了一樣。
我知道我是絕不應該這樣說的,可是當時,聽到他在那樣講,所有的事,前因後果加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並且不可遏制地脫口而出。
(“野性的呼喚”是一篇著名的小說,美國作家傑克倫敦的作品,它有一篇姐妹作:“雪虎”,小說主角是一頭有着一半狼血統的狗,在“雪虎”中,狗由野性變爲馴服,但是在“野性的呼喚”中,狗因爲忍受不住荒野中狼嗥聲的引誘,而重回荒原,與狼爲伍。)
(鄭保雲自然也熟悉這兩篇小說,小說中的狗有一半是狼,現實中的他,有一半是外星人。)
(我想到了“野性的呼喚”是因爲這一點,他一聽之後,反應如此之強烈,自然也是由於這一點。)
(狼的一半血統,壓過了狗的一半血統。)
(鄭保雲呢?)
過了好一會,他先開始眨眼,我也開始眨眼,然後,各自不約而同,把手中的酒杯,向對方舉了一下,尷尬僵凝的氣氛消解,大家誰也不再提,他只管繼續說下去:“開始時,真莫名其妙,可是幾天下來,豁然開朗,突然明白了,呼喚訊號來自天龍星座,來自我……父親的族人……”
他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有點神情勇敢地挺了挺身:“來自我的族人。”
他這樣講,表示他心理上至少已擺脫了他身分上的困擾,我連連點頭,表示支持。同時,我心中也不禁十分駭異:天龍星人,竟然有那麼大的能力,可以通過腦部活動,直接接收到訊號,那顯然比地球人要進步得多。
地球人接收外來訊號的方式,訊號必須轉化爲音波(可以聽),必須轉化爲實體、文字或圖形(可以看,可以觸摸),而絕不能直接接收。
我反問了一句:“你如何回答呢?”
鄭保雲點頭:“一連幾天,我都在思索這個問題:如何回答。原來,我對於自己的新的腦都功能不瞭解,所以纔會有這個問題。”
我更爲駭異:“你……你是說……你只要腦中想回答,對方……就可以收到你回答的訊號?”
鄭保雲立時點了點頭。
我吸了一口氣,這種溝通方法,自然先進無比,地球人對這種思想直接溝通法,一直心嚮往之,也有極少數人可以做到這一點,擅長“他心通”的人,如我曾見過的天池老人就是。
可是現在看來,這卻是天龍星人普遍的能力。
鄭保雲既然有這樣的能力,看來他又和“他的族人”取得了聯絡,那應該甚麼問題也沒有了,又何至於要狼狽到向我求助?
我想到了這一點,用責備的目光望向他,他苦笑了一下,道:“當我知道我的回答已被接收去之際,心中驚喜交集──”
我又喃喃地道:“喜則有之,驚從何來?”
鄭保雲提高了聲音:“對於我的新身分不習慣,感到陌生,可以不?”
我又低聲道:“對不起,別介意。”
鄭保雲作出了一個不屑和我這種人多爭論的手勢:“等到我收到的訊號,不止是呼叫,而是很複雜的……語言時,我才知道事情……實在複雜得超乎我的想像之外。”
我揚了揚眉,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鄭保雲道:“過程的細節我不說了,總之,我不斷接到各種訊號,情形就像不斷有人在身邊,各說各的,向我在說話一樣。”
我點頭表示明白,他又道:“首先聽到的是幾個人的話,我可以把他們歸於我父親的朋友……或是同黨……夥伴……”
從他遲疑的語氣中,我也感到事情真的極其複雜,超乎我的想像之外,難怪他指責我好作假設,接觸不到事實。
“我不知道有多少個,總之,他們對我講的話,表示很高興我成了同類,同時也告誡我,千萬不能亂把自己所想的一切都“發射”出去。
“可是,他們的警告,已經太遲了,我新的腦組織,對我來說,是一個新的裝置,我不知如何控制使用,我許許多多想法,早已“發射”出去了。當然,現在我知道如何控制,自己所想的,可以給別人知道,也可以完全不給人知道。”
我屏住了氣息,想稍微壓制一下劇烈的心跳,可是卻無法做得到。我的震驚,自然是來自天龍星人這種異常的本領。
我聲音十分虛弱地問了一句:“這種……思想上的直接溝通,難道竟不受距離的限制?”
鄭保雲不經意地回答:“如果在同一個星體上,哪有甚麼距離的限制。”
他是回答得不經意,我的震驚程度也越甚,同時,我不由自主,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打了一下,責怪我這個地球人真是又土又笨,他是外星人,“距離”這個概念,對他來說,是星體和星體之間的差別,而對地球人來說,距離至多是亞洲和非洲之間的差別,觀念大不相同,難怪他會對這個問題不重視。
另一點便我心驚的原因是:他那樣說法,等於間接在告訴我,有他的“族人”在地球上。在這時,我感到不必對這個半外星人太傾心結交,所以我把這種吃驚藏在心中,沒有顯露出來,他看來也並未覺察。
他停了片刻,才又道:“我不清楚父親的同伴一共有多少人,他們漸漸告訴我,他們當年,離開天龍星來到地球,是由於對天龍星的背叛──我問過,他們說我不會明白那是一種甚麼樣情況的背叛,總之,他們這幾個人的行爲,不容於天龍星人就是了。”
我要集中精神,才能聽得懂他的話,因爲他所敘述的事,複雜程度不但出乎意料之外,而且超乎我的理解程度之外。
我看到鄭保雲有憂鬱的神情,就向他分析:“令尊的行爲,如果只是不容於絕大多數人,那不一定是背叛。地球人歷史上,有許多偉人都是當時不容於大多數人,如以拯救人類爲己任的耶穌基督,如科學先驅哥白尼,數不勝數。”
鄭保雲對於我這個分析,滿意之極,他的愁容,顯然是由於害怕他父親有過甚麼不名舉的行爲而生,我的話開解了他的憂慮。因爲他父親在這方面,並沒有向他說甚麼,那些族人,又未曾向他詳細解釋。
他呆了一會,又道:“那幾個人說,他們的處境不是很好,一點也不敢活動,因爲天龍星還在找他們,要算當年他們……背叛……離開的帳。我問他們在哪裡,他們不肯講,說還不到時候,他們又警告我,不但天龍星人會來找我,還有一個星球上的高級生物,他們稱之爲‘紅人’的,更會來找我,因爲我父親在經過‘紅人’的星球時,曾欺騙了他們,偷走了他們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多少年來,紅人一直在尋找那件東西。”
鄭保雲越說越玄,我聽得像是整個人懸在空中,身子有飄浮之感,雙腳明明踏在實地上,卻無法令自己有實在可靠之感。
因爲,聽他這樣講,似乎星際戰爭已經爆發,而地球則不幸成爲戰場。
鄭保雲看出我神色有異,望向我:“聽來很無稽?”
我忙道:“不,不,我完全可以想像。那……紅人……就是我……看到的那種鮮紅色的東西?他們的樣子……不怎麼雅觀。”
鄭保雲打了一個冷戰:“甚麼不怎麼雅觀,簡直可怖絕倫,我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時候,差一點沒嚇昏過去,他們的……聯繫身體和頭部的部位……”
我道:“頸子。”
鄭保雲悶哼了一聲:“應該是頸子,他們的頸子又細又長,又是鮮紅色……”
我不必鄭保雲多加形容,因爲我見到過,又細又長鮮紅色的條狀物的一端,是一顆人頭,那情狀之詭異,無以復加,我喘着氣:“他們的頭都,倒和……我們大同小異。”
鄭保雲吁了一口氣:“這纔要命,在一個細長條狀物之上是一顆人頭,若是甚麼別的奇形怪狀東西,反倒不會叫人那麼害怕。”
這倒是真的,正因爲人頭是十分熟悉的東西,忽然長在那麼可怕的部位上,自然更看得人心驚肉跳。
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不必再去討論“紅人”的外形,請他繼續說下去。
他搓了搓手:“他們警告我,說我如今腦部活動所發射的能量,如果控制失宜,隨時會被截到,而由此知道我在甚麼地方,要找我父親的人,會來找我,他們不會相信我父親已死,要在我身上找出他們要的東西來。”
我又插了一句口:“你和他們,可以直接交談?”
鄭保雲想了一想:“類似交談。”
我忙道:“你沒有乘機問一下:爲甚麼你父親死了三年,屍體還會動?又爲何流出了一滴液體之後,屍體就迅速腐爛了?”
鄭保雲“哼”了一聲:“我要問的事太多,我父親早已死了,還問這作甚麼?我花了很多時間追問父親當年的行爲,但不得要領。在同時,我又收到了天龍星人的訊號,我已被他們發現了,天龍星人……天龍星人……”
他重複了幾次“天龍星人”,神情很苦澀,我也不禁心頭怦怦亂跳。
天龍星人是他的族人,鄭天祿,他的父親,就是天龍星人,他在提起天龍星人之際,應該大感親切纔是,何以竟會吞吞吐吐?
我自然也立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因爲鄭天祿當年,曾有不能見容於天龍星人的行爲,鄭保雲甚至使用了“背叛”這樣的字眼,假設在天龍星人的心目中鄭天祿是叛徒,那麼鄭保雲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也不會好,鄭保雲不但是叛徒之子,而且還有一半地球人血統。
這種尷尬的關係,鄭保雲想和天龍星人親近,也難以實現。而這種情形,當年鄭保雲在決定選擇做天龍星人之際,只怕也沒有想到過。
我又進一步想到,鄭天祿實在非常想鄭保雲做天龍星人(希望兒子像自己,看來不單是地球人的人之常情,而且是天龍星人的人之常情)。所以他纔在小簿子上,對自己曾做過些甚麼含糊其詞,他是怕說得太清楚了,鄭保雲明白了日後的尷尬處境,會選擇繼續做地球人。
那時,我真有想哈哈大笑之感,因爲鄭保雲在身體組織轉變爲天龍星人之後,很有點不可一世之態,卻不料他處境如此尷尬。
不過我當然未曾笑出來,我多少懂得些人際關係,地球人對地球人也好,地球人對外星人也好,對半外星人也好,總有一定的準則;這時如果我大笑起來,再對大笑的原因加以解釋的話,那鄭保雲非和我翻臉不可。
鄭保雲心事重重,並沒有注意我有一剎那神情古怪,他道:“天龍星人的話毫不友善,十分兇惡,使我感到事態嚴重,幸好一時之間,不知道我在何處,因爲我的腦訊號不是十分熟練,也十分微弱之故。但那些話,已使我知道,萬一我被……自己族人發現的話,下場一定極其可怕。”
他說到這裡,擡頭向我望來,我同情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對他這種處境的瞭解。他長嘆一聲:“變了天龍星人,反倒害怕起族人來了。”
我安慰他:“你可以解釋明白,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
鄭保雲緩緩道:“也許……來自那一方面的壓力越來越重,我知道遲早會被發現,想來想去,只有你是我的朋友,可以幫助我,所以──”
所以他就提出來要見我。
當他提出要見我時,不但不是瘋子,而且早已變成了天龍星人,思想敏銳無比,智慧超羣,那是費勒醫生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我低嘆了一聲,他又道:“費勒這笨蛋,卻一直以爲我還是瘋子,拖了一個月,才把你找來。”
我提出了心中老大的疑惑:“你見了我,爲甚麼不痛痛快快告訴我一切呢?”
鄭保雲苦笑一下:“那時,紅人已經找到我了。”
我一愣:“我在病房中,沒有看到……有甚麼人。”
我在這樣講的時候,聲音也不是十分肯定,因爲我至少知道,“紅人”有在剎那間來去自如的本領。費勒被嚇得癡呆,自然是由於突然看到了“紅人”的緣故。
(若干時日之後,費勒清醒了,他說,當他湊向門上的小窗子向內張望時,恰好一個紅人伸長細條狀的頸,把頭也伸向小窗子,他和紅人詭異絕倫的臉相對,鼻尖幾乎碰在一起。)
(在那樣情形下,他沒有被當場嚇死,大不容易。)
鄭保雲嘆着:“紅人的本事極大,隨時可以變形,而且動作極快,他們看來身體也很大,可是卻能在極小的空隙中通過去,連他們的頭部,都……會變得和紙一樣薄。”
外星生物的形態如何,本來就難以想像。但是想像出來的形態再怪是一回事,實際上見過,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半外星人鄭保雲說起來,也神情駭然。
我明白了:“所以你行動才這樣秘密,那求救布片,是你早準備好的?”
鄭保雲點頭:“可是你卻不瞭解,唉,紅人找到我已經兩天,我一直在他們面前裝瘋,他們用盡方法試探我,我都沒有露破綻,你一來,我的行動被他們發現,當時有三個紅人在病房的窗外窺視,瞞不過他們,而你又沒有立即想到救我的方法──”
我攤手:“別說那時想不到,就算想到了,我又有甚麼能力?”
鄭保雲忙道:“我不是怪你,你的確沒有辦法,我裝瘋裝不下去,就被他們帶走了,帶到了他們的飛船之中,他們倒也不很兇惡,只是堅決要我交出當年被我父親拐走的東西來。”
我吸了一口氣,事情更明朗了,“紅人”向鄭保雲要“那個東西”,鄭保雲交不出來,“紅人”就帶鄭保雲來到舊宅,一連三晚,到處搜尋。這就是舊宅“鬧鬼”的由來,終於驚動了我,一直到現在,我和鄭保雲單獨相對──看來“紅人”性子相當和平,並沒有對我和鄭保雲造成甚麼傷害,而且還肯悄然離去,不再繼續嚇人。
鄭保雲壓低了聲音:“他們的樣子雖然可怕,但性子卻相當和順,而且……還很笨……聽他們說,給我父親騙走的那東西,對他們來說極其重要,既然那麼重要還會給人騙走,可知他們的智力大有問題。”
我有點啼笑皆非:“那或許是由於天龍星人行騙的本領特別大?”
鄭保雲悶哼了一聲,沒有和我爭論。我又問:“那東西……究竟是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