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大學附屬醫院,後院的某個房間內。
食蜂操祈眼中閃着憂傷的神色,看着身前的試驗檯。
就是在這裡,那笨蛋承受着當初的那個人所承受的痛苦,進行的實驗嗎?
食蜂操祈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
但她知道,即使是刺蝟頭少年,也是在意識模糊的狀況下被迫經歷的那種痛苦。
而這個笨蛋,卻在意識清醒的時候,自己選擇,自己主動要承受那樣的痛苦。
食蜂操祈已經不知道該發出怎樣的感慨。
爲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比白癡還要白癡的人!
最令人無法相信的一點——那笨蛋竟然每天都在做這樣的實驗!
每天都要主動接受那樣的痛苦……
食蜂操祈只是想想就感覺可怕。
這混蛋,就算不是個超級究極宇宙無敵的抖M,也絕對是個腦殘到極點的二貨吧!
心中暗罵一聲,食蜂操祈轉過頭望向等在一邊的冥土追魂。
“我既然出現在這裡,醫生大概就能想到了吧?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可以請您不要再協助那笨蛋做傻事了嗎?”
“如果可以,我當然也不想做這種事。但是啊……看着那名少年,又有誰能說出拒絕的話呢?”
冥土追魂自少女進來後,便一直在等待少女說話。
見少女終於開口,而且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痛處,搖搖頭,無奈的說道。
“唉!你可知道……當初他說服我進行實驗時,都說了些什麼?”
冥土追魂嘆息着轉過頭,雙手負於身後,背對着食蜂操祈。
沒有聽到食蜂操祈的迴應,冥土追魂也沒有管她,接着道:
“他說——醫生,你知道,一年前的悲劇裡,那個女孩是多麼喜歡那名少年嗎?整整一年過去了,你知道女孩多少次在少年面前重複着自己的名字,而那名少年又多少次忘卻那個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說着自己名字的女孩?”
“他說——她明知道,不管自己說多少遍,在轉身的瞬間,又會被少年忘記。”
“他說——她明知道,她的感情不可能得到迴應,卻依然在遠處守望着他。”
“他說——她明知道,重複的介紹自己會讓自己更加心痛,卻依然像飛蛾撲火一般,情不自禁的想要找少年說一兩句話。哪怕,下一秒,這些又成爲僅屬於自己的記憶。”
食蜂操祈的眼神由一開始對一個老人居然能記得這麼清楚的驚訝,漸漸變成了悲痛。
這些,她當然知道。
她看了井上英華的記憶,當然知道他所經歷的一切。
他對自己的瞭解,對自己的感情,曾經爲自己做的那些事,這些,食蜂操祈都知道。
只是,如電視畫面一般一晃而過和現實中絕對不一樣。
聽着冥土追魂滄桑的聲音一句句的陳述這些少年曾經說過的話,食蜂操祈的肩膀漸漸的,開始顫抖。
“他還說——他僅僅是想拯救這樣一個傻傻的女孩。”
冥土追魂說道這裡頓了頓,輕嘆了一口氣,才接着道:
“我並沒有過目不忘的超能力,但少年當時說的每一句話,至今都完完整整的刻印在我的大腦裡。而當我向少年問起,如此愛着那個女孩的你,又該由誰來拯救時,你猜,他說了什麼?”
食蜂操祈根本不用猜,今天才看過井上英華記憶的她,腦袋裡一下便跳出了那句話:
我,不需要被拯救。
想到這,食蜂操祈肩膀下的整條手臂,以及相連的此刻正緊握的雙拳,劇烈的抖動起來。
她死死的咬着嘴脣,剋制着內心即將爆發的情感。
“他說——我,不需要……”
“住口……”
最終還是沒忍住,食蜂操祈壓抑的沉悶嗓音打斷了冥土追魂。
白皙的手指節被她攥的更加蒼白,嬌弱的身體,此刻似乎有什麼要爆發出來一般,食蜂操祈再次張開嘴,輕聲祈求道:
“請您,不要再說了……可以嗎?”
“唉!”
冥土追魂長嘆一聲,轉過頭看着臉色陰沉不定的少女,苦笑道:
“算了,未來終究掌握在你們年輕人的手上,我終究是老了啊!再怎麼也不可能擰得過你們年輕人了!不過,我最後還是想奉勸你一句……”
冥土追魂突然想起今天丟了性命的夕令,頓時再沒有興致多說,臨了認真的看着食蜂操祈,道出自己最後的忠告:
“那名叫做上條的少年,他的大腦恢復的可能性連0.01%都沒有。若是有一天,少年聽說了你和他之間的故事,他也一定會在再次忘記你之前,勸你忘記他吧。畢竟,就算不考慮井上那孩子,你這樣的愛,傷害的也不僅僅是你自己,對那叫做上條的少年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沉重的痛呢?”
食蜂操祈靜靜的聽着冥土追魂的話,沒有應聲。
低着頭,沉默着,腦中驀然劃過一句話:
愛與被愛,同樣是受傷害。
食蜂操祈不禁在心中問自己:如果,這是自己想對那笨蛋說的話,那麼……
不知了解了自己感情的刺蝟頭少年,是否也會對自己說出同樣的話呢?
……
沉默良久,食蜂操祈終於平復心情,擡起頭看向冥土追魂,卻並沒有對冥土追魂提出的忠告發表任何意見,而是再次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那個笨蛋那邊由我搞定,我只求醫生不要再在他的面前提起實驗的事,您可以答應我嗎?”
“我知道了,若是你能說動他不再進行實驗,是最理想不過的事了。”
“多謝醫生!那我便告辭了,打擾之處,還請您多多見諒!”
食蜂操祈說着禮貌的朝冥土追魂俯身行了一禮,緩緩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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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學園都市西部郊區的第十七學區,是片寬廣的工業地帶,大多是無人控制的自動工廠,人口極端的稀少。
一棟棟高聳但沒有窗戶的工業大樓,異常整齊的林立其中,感覺不到絲毫的生活感。
雖然工廠二十四小時不停的運轉着,但由於隔音設備太好,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
並由於人口稀少的原因,這裡也感受不到屬於城市的喧譁。
正是因爲上述原因,井上英華所要找的這位武器專家,將自己的研究所設在了這個絕對安靜的地方。
跟着結城利河來到一處地下入口,井上英華髮現自己和結城利河剛走到門口,地下入口的封閉大門便自行打開了。
井上英華並沒有感覺到奇怪,因爲按照結城利河所說的,他已經跟這位排名在整個學園都市中都屬於前十的專家說好了,對方願意爲自己改進武器。
步入研究所內,入目的是一條燈光略昏暗的,長長的走廊。
吱吱、、
井上英華剛走進門內,走廊一側似乎是早就等在此處機器人吱吱轉着,跑到了井上英華前面,並像是引路人一樣向前方滑動了幾步。
似乎是見井上英華和結城利河沒有跟上來,又停在了原地。
井上英華不知道這機器人是根據什麼判定自己沒有跟上去的,或許是可以掃描獨屬於人體的某種物質,也或許是可以感應熱源之類的,總之井上英華試探着向前走了幾步。
接着,機器人也跟着再次開始前行。
一路跟隨着機器人連續走過兩個分叉路口,轉了三個彎道後,終於停在一處緊閉的鋼化門前。
而井上英華站在門口的同時,鋼化門再次自動打開了。
從敞開的門向裡面望去,井上英華看到巨大的實驗臺後面坐着一名戴着眼鏡,身穿白大褂的消瘦男人。
他快速擺弄着一個個精密的小零件,看起來似乎正在專心的研究着什麼。
井上英華看了看身邊的結城利河,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打擾時,低沉而冷漠的聲音從自始至終頭都沒擡的男人嘴裡傳出:
“你好,我叫唐瑾瑜!請稍等1分23秒,我這邊的工作馬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