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海

星辰流轉,亙古不變。

無數道流光交織在九天之外的星海之中。

遠處,一顆黑色的物質正朝着星海下方隕落。

星海之下,大荒之地,山河此起彼伏,名喚天辰大陸。

軒轅王朝,雍州境內,雲府。

“啪”一名衣着妖豔的婦人毫不留情的揮動手掌打在面前少年的臉上,留下了五道深紅色的印痕。

“廢物,今天的貨物怎麼又沒有搬完。”

再看少年,渾身髒兮兮的,滿面灰塵,可絲毫掩蓋不住那眉宇之間流露的英氣。

“二孃,我實在太累了,加上現在又入夜已深,我實在搬不了了。求求你給我點吃的吧,我不吃沒關係,可我的母親已經許久沒進食了。“少年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乞求婦人道。

“啪”又是一記耳光,少年的嘴角流出了絲絲鮮血。婦人快步後退了兩下,用手把鼻子掩住,絲毫怕這鮮血骯髒了她,哪怕鮮血根本不會流到他身上。

婦人兇狠的看着地上的少年說道:“雲墨天,別跟我提起你那賤婢母親,提起他我就來氣,還有,別叫我二孃,叫我二夫人。”

雲墨天的眼睛越發的變紅,大半邊臉已經紅腫,但目光仍流露出一絲堅毅,他跪着又向前挪了挪:“求求你,二夫人,給我一點東西吃吧,我已經餓的沒有力氣幹活了。”

婦人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隨手拿起桌上的兩個饅頭扔在了地上,指着雲墨天說道:“拿着趕快滾,吃飽了明天繼續幹活,明天再幹不完有你好受的。”

看着地上髒了的饅頭,雲墨天絲毫沒有停頓的上前去拿,可就當他碰到饅頭的那一瞬間。一雙大腳隨之而來,踩在了雲墨天的手背上,腳尖還用力的來回扭動,“啊。”十指連心傳來的疼痛讓雲墨天的肉體有些撐不住叫了一聲。

可這雙腳的主人絲毫還意猶未盡,越來越用力,隨之雲墨天的手掌變得麻木,沒有任何知覺。婦人鬆開了雲墨天的手掌,眼中流露出一絲滿意,一腳把饅頭剔出了門外,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內室。

雲墨天不顧身上的疼痛,馬上起身跑到門外撿起了饅頭,看着佈滿灰塵的饅頭,雲墨天如獲珍寶,用手輕輕的撫了撫上門的灰塵,彷彿怕一不小心就把饅頭弄掉一塊似的。可眼睛卻不由得流下了一滴淚珠,他擡頭看着黑夜中的天空,眼神變得黯淡無光,是無奈,是無能。

雲家家主雲南天,在一次醉酒之後意亂情迷的跟一個丫鬟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竟然發現這個丫鬟懷孕了,原本想息事寧人,可又覺得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選擇之下給丫鬟正了名,這丫鬟倒也爭氣,爲雲家誕下一子,取名爲雲墨天。

雲家世世代代皆是修者,家主雲南天也是武童巔峰的高手。雲墨天五歲便能把《龍淵》一書倒背如流,要知道那可是一本記載了軒轅奇人異事的書。就在所有人認識這是一個修武天才的時候,在他十歲那年,家主親自爲其測試根基,讓人你大跌眼鏡的是,雲墨天竟是一個天生丹田缺損不能修武的廢材。

在天辰大陸這個以武爲尊的世界,不能修武也就意味着一輩子是個廢人。子貴母貴,子難母難,自此雲墨天失去了往日的光環,連一些初級修者的下人也開始欺負他和他的母親,本就看他們不爽的二夫人更是連連發難,他們的地位一落千丈,連豬狗都不如,雲南天對這些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雲墨天不敢多在二夫人的院子停留,他怕被人看見欺負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一路小跑來到了母親的院子,院內雜草橫生,毫無章法,顯然是許久沒有人打掃了,雲墨天並沒有太多的情緒,顯然已經習慣了。

“吱”儘管雲墨天已經儘量降低了開門的聲音,但是房門年老久化,始終是發出了響聲。他拿着剛纔的髒饅頭快步來到了母親的牀前。

“咚”饅頭掉在了地上,雲墨天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靜靜躺着的母親,除了胸口上插着一把異常亮眼的剪刀外,其他別無異常。

“娘!”雲墨天跪在母親的牀前,雙眼已經變得通紅,像是從地獄出來般的亡靈一般,眼瞳中能看出來的只有無盡的悲傷和心痛。

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心情,失聲痛哭了起來,聲音竭力,像是一首亡靈奏響曲。

忽然,他看到牀邊還看着一張紙,正中間大大方方的寫着四個字:“墨兒親啓。”

他打開那張紙的手止不住的發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上面似乎還遺留着母親的一絲體溫,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已經看不清內容。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看着上面有些繚亂的字體,他知道母親從小家窮,所以寫的不是很好,但從那鏗鏘有力的筆勁來看,寫這封信的時候是多麼難過。

“我兒雲墨天,當你看到上面這封信的時候,答應我不要難過,人總歸有一死。”

雲墨天的心頭一震,母親無論什麼時候想到的總是他,只要他活的好,母親便高興。想到這,雲墨天不由得又悲傷了幾分,這世上除了她母親恐怕再也沒人會對他如此關心吧。

繼續向下看道:“墨天,我知道這幾年來你爲了我們的生活受盡了苦難,而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或許,讓你降生到這個世界,本就是我的錯。但人死凡事了,答應我不要想着爲我報仇,逃出去雲家好好生活,切記!母親英怡絕筆。”

雲墨天的眼神從悲傷慢慢變的空洞,神情冷漠,雙拳也緊緊的握成一團。要他怎能不恨,如果不是雲家苦苦相逼,他的母親又怎會選擇自殺。

也不知就這樣跪了多久,雙腿已經完全不聽使喚,雲墨天靠着雙手強撐着站了起來。他知道他還有事情要做,他不能倒下。

屋外。

“咔嚓”一道粗壯有力的紫雷劃過天際,頓時黑夜變白晝,傾盆大雨隨之而來。

雲墨天的雙手不停在挖在地上,儘管雙手已經滿是鮮血,泥土深深的嵌入了指甲裡,可他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旁邊放着母親已經發涼的身體。

身後堆積的泥土越來越高,雲墨天輕輕的抱起母親的身體放入剛剛挖好的坑裡,他並沒有選擇立刻用泥土掩埋,而是慢慢的把泥土撩撥上,他還想多看一眼自己的母親。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

他擡頭看着天空,任憑雨滴打在他的臉上。

雖然已經沒有再落淚,但那猙獰的面容無不顯示着他的痛苦。

雨越來越大,一點也沒有停止的跡象。 雲墨天就這樣跪在雨海中被淹沒。

突然,黑暗中他的眼睛閃過一點雷芒,眼神變得異常堅定而冷漠。

“咚,咚,咚。”雲墨天在地上磕了三個重重的頭,拿起地上插着的劍。

他要爲他的母親做最後一件事,復仇。

他要讓曾經屈辱過他和他母親的人,死。

“踏,踏,踏。”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天空中的雷鳴在爲他做伴奏,孤單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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