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去宿舍,似乎是在害怕,害怕着某些人,比如麥格和雷姆,害怕着某些事,比如莢亞去了哪裡?出了什麼事?所以我繼續逃避,一口氣跑到了學校外面那個遠遠的山頭上,透過蒼木高草的間隙,隱隱的看着那個月都的校園,日間部還有夜間部,心頭隱隱的失落,似乎自己剛失去了一件東西,不是很重要,卻又不是不重要,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遏制着我的心,讓我呼吸困難。
天色在我的逃避中,漸漸無聲暗下,我明白現在是回去的時間了,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能會不發生,至少今天的事,我有責任,更有義務。如此想着,我竟然已經飛一般的回到了學校,但是踏進校園的另一刻,我知道回來的已經有些晚了。
“雖然你已經成了貴族,可是你卻完全違反了校規,所以必須領受三下鞭刑,準備好了嗎?”黑框眼鏡那期盼以久的眼神,狠狠的落在莢亞的身上,讓我覺着很不爽。
“好……了。”莢亞在發抖,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潔羅,見潔羅點了點頭,於是她也只好點了點頭。
“好,那麼執行者準備。”黑框眼鏡那個老女人的臉上,竟然沒有一點憐惜,此時在我的心中,我只想問一聲,她還是一個“人”嗎?
“等等!”看着場下無數的觀衆,當然其中有那個小女人,也有麥格和雷姆,只是各自的臉色都不相同,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聲反對。再擡頭,迎上了執行者手中高高舉起的銅鞭,我高喊一聲,穿過衆人走上前去。
“靜!”經過麥格和雷姆身邊時,他們滿臉不安的看着我,特別是麥格,他似乎已經猜到了我會做出什麼,拉着我的手怎麼也不放。
“放心,我不會有事。”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走上刑臺,也就是當初開學典禮的那個演講臺,不過當初的嚴肅,現在是殘酷。
“這位同學,你想幹預校規的執行嗎?”黑框眼鏡走前一步,伸手擋住了我的去路。
“不是干預,只是上來說明一些事情,我想伯爵夫人應該不會只是急着要折磨這個幼小的貴族吧?”我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眼中盡是不屑。
“我……當然不是,我只是執行校規。”當着所有人的面,黑框眼鏡也不敢背上這個殘虐貴族的罪名。
“那就聽我把事實說完。”
“你……你說!”
“其實莢亞從頭到尾都是受害者,首先,不是她想去夜間部,而是被我拉去的,其次,也不是她想走捷徑變成貴族,而是進去時不小心被貴族咬了,吸了太多的血,所以我請對方把她變成了貴族,因爲當時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死,二是再生。最後一點,她已經爲這次陪我去夜間部受到了最大的懲罰,所以不應該再對她執行鞭刑。”說完後,我鬆了一口氣,似乎比百年前大戰第三代還要緊張,不過我也爲自己的緊張而高興,至少這樣的情形說明我的內心之中,還有人類的存在。
“聽你這麼說她確實不應該挨鞭刑,不過你……應該。”黑框眼鏡聽着臺下的竊竊私語,表現的很是大度,可是卻把矛頭指向了我。
“哦?幾鞭?”這樣的結果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沒什麼好驚訝的。
“三鞭!”她的回答反而顯得有些不平靜。
“那麼就執行吧!”我說着轉身走向刑臺,如此的乾脆。
“好,既然你沒有意見,來人,把莢亞解下來,把這位同學綁上去。”現在我背對着所有人,所以看不到他們的目光,不過可是想象得到,幾家歡喜幾家愁。
“不用,我會自己抓着!”當那個執行者要來給我綁繩子時,我平靜的甩開了他的手。
站在一旁的莢亞似乎還沒有清醒過來,一臉的呆滯,雙眼中除了剛纔高高舉起的那根銅鞭再無它物,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這次就讓我爲她受了吧!她還小。
“靜!你真得要如此?如果你不想,我可以……”
“不,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打斷了潔羅的勸說。隨便一聲令下,我背後一陣鑽心的痛伴着火燒一樣的燙,讓我渾身一顫,還好有繩子抓着,不然我絕對會倒下。隨即是第二鞭,在我還沒從第一鞭的劇痛中醒來,就已經降臨了,“咳咳咳!”
“第三鞭!”黑框眼鏡報道。
第三鞭伴隨着清脆的“啪”的一聲,似乎抽到了前兩鞭的傷口,當粗糙的銅鞭以光一般的速度,擦過原傷口時,我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戰慄,痛徹靈魂深處,雖然比不上血姬穿心而過的疼痛,可是這種疼痛似乎更清晰,而且還沒有薩佛羅特的懷抱,憋在胸中的痛楚再也壓抑不住,從喉口竄出,“啊!”
“靜!”最後聽到的是莢亞那充滿恐懼的尖叫,而叫的卻是我的名字。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死,可是真當我閉上雙眼的時候,我卻在害怕,如此清晰而強烈的害怕,害怕再也眼不開雙眼,害怕再也看不見天空與花鳥,再也見不到親人,再也見不到薩佛羅特。
可是我……竟然馬上就見到了他。
他一個人靜靜的在陽臺上,似是看着風景,雖然外形還是那個樣子,一點都沒變,可是看着他那任夜風拂面,也一卻不動的身影,還有神態,看得時間越長,我的心就越痛,深深的刺痛着,我捏緊拳頭,只爲不讓自己伸出手去,我用力的踏着地面,中爲不讓自己向他走去。他現在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思想的雕像,他不認識露西絲,也許也不會認識我,而且這……
只是夢,我清楚的知道,所以就這樣,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就這樣看着,心裡也很滿足,如果可以一直這麼看下去,就好了。
可是最後,我還是睜開了雙眼。
但是這已經是五天後的事情,受了三鞭之刑後,我整整昏睡了五天才睜開了雙眼,九死一生的看着眼前重見的天日。
可是此時房間裡空空的,沒有人在,望了下外面,想來現在大家都在上課。
我是扒着睡的,胸口被自己的體重壓得悶悶的,於是想要爬起來,可是剛一牽動手背,一陣讓人戰慄疼痛襲來,“啊~”
“怎麼啦?你哪裡不舒服?”突然側面爬起一人,緊張的扶着我。
“我……沒事。”我只好再把自己如原本一樣的放平,不過轉頭看着眼前的她,“你……怎麼會在這裡?”剛纔我沒有注意,扒着睡的目光還真是很受限制。
“你們這個宿舍的麥格和雷姆都是男性,所以他們請我來幫你清理傷口,並照顧你。”小女孩子那單純的眼,微微的彎起,回答道。
“哦。”我沒有什麼可說的,原本他是從別的寢室調過來的,可是看她的樣子羞澀稚嫩,讓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她也會在這裡,這個學校裡。
“啊!”一陣疼痛把我從暇想中喚回。
“怎麼啦?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對不起啊!真的很對不起。”我的叫聲把她嚇得不知所措,連手裡的棉花棒都掉了。
“沒……沒事……”我深吸了一口氣,才結結巴巴的回答。
“哦,好了,馬上就好了,剛纔你扯到了傷口,還好不怎麼嚴重,有些地方已經開始結疤了,我想再過個十來天就會好得差不多了。”有了剛纔的一幕,她更是小心翼翼的幫我把傷口抱好,動作輕到不能再輕,柔到不能再柔。
“嗯,你也累了,休息下吧!”對於她這些天來無微不至的照顧,我還是充滿感激的。
“我不累,一點都不累。如果你不想睡覺,我留下跟你說說話,好不好?”她輕聲問道,她對我似乎是又驚又怕又好奇。
“好!你說吧!”已經睡了七八天了,我早就睡怕了,就算自己向來不喜歡跟人聊天,可是現在有個人陪我說說話,還是讓我心中一樂。
“你真是厲害,竟然敢那麼跟黑框眼鏡說話,而且爲了自己的朋友,連鞭刑都不怕,你知道嗎?三鞭之刑是最重的刑罰,在我們這裡有個說法,一鞭疼,二鞭傷,三鞭就此了一生,你啊,這次能醒過來,真是運氣太好了,聽說以前也有人捱過鞭刑,不過兩鞭就死了,可是你……”她一直喋喋不休的說着,說到我累得睡去,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或者有沒有走,因爲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又在了,她很愛笑,羞澀的笑,但是她的笑很純真,讓我想到了小雅,那個可愛的圓臉女孩,現在應該已經埋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了吧!
不過……也許那纔是她最好的歸宿,人類最幸福的離開。
不像我們……睡着了永遠會醒,長眠也只是一個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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