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達克的外表與夏洛特記憶中相比沒什麼變化。
千年前如此，千年後亦然。
但當夏洛特聽到對方對她的稱謂之時，卻定在了原地。
“救主……麼？”
她忍不住看向了對方。
巴達克憨厚地笑了笑：
“抱歉，救主大人，雖然您多次強調直接稱呼您的名字即可，但您畢竟是拯救了我們，拯救了整個城邦的英雄。”
“是您帶來了超凡的力量，在我心中，莉莉絲大人您永遠都是我們的救主。”
夏洛特欲言又止。
雖說對方剛開口的時候那一聲“救主”讓她心中一跳，但對方後面的話，卻又讓她冷靜了下來。
她看着神情恭敬的巴達克，嘆了口氣，道：
“我想出去散散步，可否……陪我走一會兒？”
巴達克恭敬地行禮：
“謹遵您的命令。”
……
夏洛特離開了高塔，漫步在城中。
兩側低矮的建築鱗次櫛比，熙熙攘攘的街道熱鬧非凡。
雖然遠沒有夏洛特記憶中後世的新月王都魯特西亞那樣繁華美麗，但相比上一次穿越，此時此刻的自由之城已經有了幾分大城市的氣象。
當人們看到衛兵跟隨，巴克達陪同的夏洛特時，紛紛駐足行禮。
夏洛特微笑着點頭致意。
與典籍中的記載不同，她記憶中的莉莉絲並不是個吝嗇笑容的人，這點回應還是隨時會做的。
從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裡，夏洛特能夠感受到人們對她發自內心的尊敬。
她一邊漫步，一邊不動聲色地與同行的巴達克交談：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是‘莉莉絲’，同時……也是‘救主’嗎？”
巴達克並不覺得夏洛特的話有什麼問題，而是理所當然的道：
“這是自然，莉莉絲大人您爲我們帶來了超凡的力量，賜予了我們這些本該死去的傢伙新的生命，對於我們來說，對於城邦的領民來說，您永遠都是我們的‘救主’。”
夏洛特沉默了。
她看了一眼巴達克，繼續道：
“你……還記得我成爲血……不，眷族那一天發生的事嗎？”
巴達克面露回憶，聲音恭敬：
“當然記得，那個時候我們陷入戰敗的危機，是您獻出了生命，在涅槃中覺醒了新的力量，帶給了我們新的希望。”
“如果不是您，恐怕我們早就淪爲那些邪神的祭品了吧……”
涅槃麼……
夏洛特若有所思。
想了想，她又問道：
“你……還記得‘該隱’這個名字嗎？”
巴達克點了點頭，笑道：
“當然記得，您是說以前那個您隱藏身份時候經常用的假名吧？”
“我記得與您第一次相見的時候，您報出來的就是這個名字，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原來莉莉絲大人您就是城邦的救主大人，還在哈拉爾大人面前鬧出了笑話呢。”
夏洛特：……
神特麼隱藏身份！
不過……
哈拉爾麼……
莫非……哈拉爾的身份沒有出問題？
有關哈拉爾的歷史……暫時還是正常的？
僅僅是我和莉莉絲的“歷史”發生了“融合”？
想了想，她問道：
“哈拉爾呢？他現在在哪裡？”
“哈拉爾大人去北部視察去了，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不過……他肯定會在您進行力量選拔前返回。”
巴達克恭敬地回答道。
“力量……選拔？”
夏洛特愣了愣。
“是的，您不是打算在我們這些二代眷族的眷族之中挑選優秀的三代種子進行二次覺醒嗎？畢竟……與強大無比的您相比，我們這些被您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人……力量的上限還是太弱了。”
巴達克解釋道。
夏洛特若有所思：
“優秀的三代種子？你的意思是指那些並非由我來初擁，而是你們進行初擁的血族嗎？”
“血族？您是說眷族吧？這也是大家多次嘗試之後得出來的結論，與我們這些從您這裡直接得到力量的幸運兒相比，他們沒有遭受過污染，擁有更多的可能性，若是能夠再從您這裡得到力量，他們一定能夠走的更遠。”
巴達克說道。
說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又陷入了沉思：
“不過，血族……麼，感覺……您新起的這個名字，倒是比‘眷族’更適合我們一些……”
語畢，他又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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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個不錯的名字，雖然大家都習慣了將自己稱爲您的‘眷族’，但不知爲何，感覺這個稱謂倒是與我們的力量更加貼切呢。”
夏洛特：……
“血族”的名字……不會就是這麼來的吧？！
此時此刻，她神色莫名，腦海中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
夏洛特一邊漫步，一邊與巴達克進行深入交談。
隨着不斷旁敲側擊，漸漸地，她也大致勾勒出了當前的現狀。
與她猜測的一樣，從巴達克的記憶來看，她的身份的確與莉莉絲髮生了“融合”。
那些她前兩次穿越所經歷的事，那些她以“救主”的身份所作的事，在對方的記憶裡都成爲了“莉莉絲”所做的事。
至於“莉莉絲”是如何成爲血族的，也不是“救主”的初擁，而是直接是“自我覺醒”。總之，所有“血之真祖”和“血之始祖”是兩個人的記憶都不一樣了。
在巴達克，在所有人的認知裡，“血之真祖”和“血之始祖”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人。
這個發現讓夏洛特眉頭微蹙。
要知道，在這一次穿越之前，她纔剛剛通過那些鏡像中的記憶碎片“複習”過前兩次的穿越。
在那些記憶碎片裡，她的身份和莉莉絲的身份可還是能夠區分的。
但這次穿越之後……這個兩個身份怎麼就融合到一起去了？
不是說……歷史不能被改變嗎？
如果她的身份與莉莉絲融合了，如果巴達克這些二代血族的記憶中血之始祖和血之真祖的身份合二爲一了，那這不是與她前兩次的穿越相悖嗎？
還是說……她的前兩次穿越，纔是對歷史的“改寫”，而這一次穿越後的“身份”融合，是歷史的“自我修正”？
夏洛特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再想辦法進入到那個疑似時空長河的鏡面世界裡。
她需要驗證，她需要再看一下第一、二次穿越後的那些記憶鏡面，看看那些碎片中的記憶是否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當然，夏洛特知道，以她現在的狀態肯定是沒法去看的。
就算是要看，估計也只有等她這次的“穿越”結束，在迴歸未來的時候纔有機會查看。
“歷史……存在問題，歷史是錯亂的，或許等我真正弄清楚歷史到底發生了什麼，理清了整個錯亂的歷史，才能真正搞清楚這背後的一切隱秘。”
“而這……肯定也和莉莉絲留下的那句警示有關，‘歷史從未改變，但歷史可以創造’。”
夏洛特思索道。
當然，她現在的能夠獲得的情報還是太少了。
穿越時空就像是魚兒進入不同的水缸，如果想清楚代表歷史的水缸到底是怎麼回事，必須要跳出水缸查看才行。
也就是說，夏洛特恐怕還需要通過未來的一次次穿越進行反覆調查和驗證。
至於現在，既然她的身份與莉莉絲“融合”了，那乾脆就不妨以“莉莉絲”的身份活動，先完成自己此次穿越的目的再說。
興許，在她的實力進一步提升之後，也能對歷史的“變化”更加敏感。
“先了解一下當前北疆舊神的現狀吧，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次畢竟是回來對付那些舊神的，雖說我的血之神力對祂們有着壓制，但面對神話……還是得小心一些。”
夏洛特思索道。
……
結束了散步，夏洛特便回到了中央高塔，同時命令巴達克將關於北疆的資料全都送過來。
巴達克的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抱過來了一大疊資料。
夏洛特將所有的情報翻閱了一遍，心中對北疆的局勢也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與前兩次穿越不同，這一次夏洛特對於整個北疆的範圍也有了一個較爲清晰的認知。
與後世的北境不同，現在的北疆，所指的區域是應該是後世的新月王國北部，加上北境，加上西尤奈特帝國的部分區域，以及東尤奈特黑地的部分區域。
整體上，幾乎囊括了彌瑞亞大陸的西部大部分區域。
這個區域幾乎就是後來統一大陸的尤奈特帝國最爲核心的區域。
說起來，這已經不能用“大陸的北部邊疆”的理解來形容了，從繪製的地圖上看，夏洛特更傾向於“北疆”這個名字應該也只是踏上彌瑞亞大陸的精靈以自己的殖民地爲中心輻射周圍時單方面的命名。
而如今，隨着自由城邦聯盟的崛起，整個北疆呈現三足鼎立的局勢。
一方是退縮至西南和東南的精靈勢力，佔據的地方大約相當於後世的新月王國西部以及西尤奈特帝國區域，由多恩河，以及月神內海爲邊界與自由城邦聯盟相隔。
一方是自由城邦聯盟，控制區域相當於後世的新月王國北部，卡斯特爾低地，北境南部以及東尤奈特黑地西部。
最後一方就是舊神，控制範圍幾乎與後世的北境大公國重合。
這三方勢力中，被自由城邦聯盟一切爲二的精靈勢力暫且不提。
精靈族內部並不團結，也劃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勢力，他們的控制的區域碎片化嚴重，也有河流、山川以及內海隔檔，對自由城邦聯盟暫時構不成威脅。
隨着超凡力量在人類之中迅速擴散，精靈族應對內部的人類“起義”便已經精疲力竭，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聯合起來對迅速成長的自由城邦聯盟發動進攻。
他們只能靠着與舊神勢力的暫時聯合，阻止自由城邦聯盟南下和東進。
而面對北方舊神勢力的緊逼，自由城邦聯盟暫時也沒有繼續進攻精靈控制區的能力，絕大多數力量都被聯合起來的舊神教團牽制。
三方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而城邦聯盟和舊神的戰爭仍在繼續，處於一個大戰不啓，小戰不斷的局面。
而至於爲何會如此，夏洛特在看完了自由城邦聯盟的各種資料後也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自由城邦聯盟的超凡力量已經達到了當下極限。
與精靈族一樣，舊神們也並不團結，與自由城邦聯盟交戰的舊神勢力，其實也就是以秘契之神庫爾坎爲首的幾名舊神。
已經成爲半神，甚至斬殺了憎惡與畸變之神的莉莉絲足以牽制那些對城邦有敵意的舊神，而在神話力量互相牽制之下，超凡力量便成爲了決定戰爭走向的決定性力量。
自由城邦聯盟的血族整體力量雖然在不斷變強，但面對着有着神話壓力的舊神勢力，整體上還是太弱了。
也是因此，纔有了巴達克所說的“二次覺醒”——即在血族之中挑選出有天賦的血裔，由始祖親自提升血脈力量，進一步強化城邦聯盟的超凡力量。
這……也是爲了進一步與舊神交戰做準備。
夏洛特瀏覽着各種資料，飛快地瞭解着北疆的現狀。
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再一次敲響：
“莉莉絲大人，通過初選的眷族戰士已經集中到中央大廳裡了，隨時可以開始進行最終的審查。”
聽到彙報，夏洛特一拍腦袋，這纔想起來莉莉絲下午還有一項選拔親衛的工作。
審查是一對一進行的，也是夏洛特親自選拔。
當然，說是選拔親衛，其實也是“二次覺醒”的準備工作之一，根據她看的資料，莉莉絲是打算選一批親衛和侍女進行二次覺醒，強化血脈力量的。
當然，現在夏洛特“穿越”成了莉莉絲，那這項工作就得她來幹了。
“正好……我也對現在城邦聯盟的血族戰士很好奇，不知道他們實力到底怎麼樣，趁機看看也不錯。”
夏洛特自語道。
她回了一句“知道了”，而後收起資料，擺好姿勢，做好了審查的準備。
不一會兒，房門便被敲響，巴達克的聲音傳了過來：
“救主大人，已經準備好了。”
夏洛特點了點頭：
“讓他們一個個進來吧。”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打開，夏洛特只覺得一道巨大的陰影投了進來，頃刻間遮住窗外的陽光。
看着第一個進入房間審查，身高絕對超過三米的血族戰士，坐在書桌後的夏洛特愣了一下，下意識道：
“好傢伙，這個子……可真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