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桌子上便已經擺滿了美味佳餚,而餓着肚子的路西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一盆盆菜,口水毫不掩飾地順着嘴角流下。
經過幾天的相處,已經熟悉了路西的柳白也不覺得他無禮,體貼地笑着說道:“路兄餓的話就先用膳吧,我去看看魏兄,也許他迷路了。”
柳白笑着起身,走到屋外打算去尋維奇,卻發現他早便站在屋外的庭院之中,出神地仰頭望着星月。
清輝遍地,維奇站在荷塘邊,仰頭望着明月,靜到了極點,可那一身黑色絲綢的長袍隨着微風揚起,卻又動到了極處,像是他披在肩上的一幅流水。
還未乾透的碎金色短髮隨意地梳在哪後,只留下幾縷不羈的碎髮搭在光滑的額前,維奇臉部線條如歐洲人一般輪廓分明,但眉眼之間又帶着東方人的柔和,立在遍地清輝下,猶如謫仙。
柳白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驚豔之色,隨即便喚道:“魏兄,怎麼一個人站在這,我和路兄都在等你呢!”
“哦。”維奇聞言纔回過神來,轉頭望向柳白,帶着歉意說,“此處景色太美,一時駐步便失了神,抱歉抱歉。”
“來日方長,若魏兄不嫌棄大可在這住上一年半載,我們不如先吃點東西吧。”
“叨擾了。”維奇大步走了過來。
柳白隨口問道:“魏兄不是華夏人吧?”
“哦,我祖上是歐洲過來的,不過已經在這生活了幾代了。”維奇漫不經心地回答。
如此解釋也不會叫人懷疑,畢竟末日之後至新時代初期,這個世界本就是一片動亂,人口遷徙乃是常事,在華夏中也不乏像維奇這般異國面貌的人。
柳白點點頭,沒多問什麼。
還未進入屋子,維奇便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香辣味,早在十幾天前途徑此地的時候維奇就瞭解到,川渝地區的地區的美食多是香辣之物,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更是無辣不歡,這和川渝地區溼重的天氣和歷史傳統也脫不了干係。
“都是一些本地的地方菜,若是不合魏兄胃口,我也可以叫人撤下去,換上一些清淡的。”
柳白一邊介紹,一邊招待維奇入座。
而身旁的桌子上早已堆滿了小山似的食物殘骸,路西流着鼻涕口水,大快朵頤,嘴脣已經被辣得紅腫,汗水從額頭兩鬢伸了出來,不過他倒是十分享受的樣子,一邊嚼着肉一邊嘶嘶感嘆着“好辣”,只是吃相實在難看了些。
“無妨無妨。”維奇對辣並不抗拒,但也談不上喜歡,若在往常他是絕對不會吃太過重口的食物的,但現在眼前顏色鮮豔,美味撲鼻的魚肉幾乎要將他肚裡的饞蟲給勾出來了。
“請。”
雖然餓了三天三夜,但維奇的吃相還算優雅,這和他在接受了十幾年的貴族教育分不開關係,而對面的柳白自然也看出了這點。
經過短暫的觀察,他心中更是疑惑,維奇和路西怎麼看都不像是有所交集的的人。
酒足飯飽,柳白命人撤去了酒席,又叫人上了幾壺上好的茶,和一些正值時節的蔬果,終於開始切入正題。
“這問題雖然之前也問過路兄,但因爲事關重大,我好像冒昧問一下魏兄。”柳白頓了頓,組織了一下措辭,“你們究竟爲何被皇朝追殺?”
路西像是沒吃飽飯似的,還在一個勁地用竹籤插着已經切好的水果往嘴裡扔,彷彿沒聽見柳白的問題似的。
而維奇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柳白,只是沉默地看着對方。
柳白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些唐突,隨即解釋道:“可能我有些唐突了,但是皇朝不是一般勢力,而是連我們柳家也不能招惹的龐然大物。而三天前追殺路兄的,都不是什麼易與之輩......雖然柳某很想和二位做朋友,但是如果連這點都不能透露的話,那就十分遺憾了。”
維奇並不像牽扯太多的華夏勢力,但他的確已經招惹皇朝和聯邦這兩個最大的巨頭了,雖然這並不是他的本意。
如柳家這樣的超級家族在華夏的勢力也只是僅次於皇朝和聯邦的存在,而眼前的柳白似乎又是這個家族之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如果能和他有所交情,維奇等人在這裡行事的確有許多方便,但這也不是維奇必需的。
而且夜梟離去之前也曾善意地提醒,自己不能在華夏之地久待,雖然不知道聯邦什麼時候能將聖彼得堡的血族“維奇”和武漢安全區的殺人魔鬼聯繫在一起,但以聯邦的能耐,這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華夏聯邦官方宣佈在武漢掀起巨大動亂,殺人無算的魔鬼已經被梟首了,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內部不會成立特別行動組繼續搜查有關魔鬼的下落。
一旦自己身份暴露,在這柳家之中便如甕中之鱉,維奇可不覺得自己能夠再一次逃脫華夏軍方的圍剿。
“十幾天前,我和路西還有其他三個夥伴遭到了皇朝的莫名伏擊,在一次大戰之中我們失去了聯絡,直到今天我才和路西纔再次相逢。至於皇朝襲擊我們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所以,很抱歉。”維奇已經做好了柳白下逐客令的準備。
即便如此,維奇也不覺得柳白這樣做有什麼錯,爲了兩個陌生人得罪皇朝,連累家族纔是無意的蠢蛋。
而出於對柳白一飯之恩的感激,維奇的回答也沒有什麼隱瞞。
他的確不知道皇朝爲什麼會莫名的大動干戈,不惜一切來狙殺他們一行人。
而且他們似乎早便預知道自己等人的行動路線,而自己就像是一隻蟲子自覺地撞入早已布好的蜘蛛網中,這才導致了後來的一系列事情的發生。
現在仔細回想,在與皇朝高級幹部以及那個所謂的“皇帝”對戰過程中,維奇依稀記得幾個類如“災星”“熒惑”的詞眼,跟李淳風早前對自己的語言類似。
難不成,皇朝也是因爲這個預言纔對自己等人下狠手的?
這讓不信天命的維奇感到莫名其妙。
要真如此推論,得到某種災星預言的皇朝狙殺自己,才導致自己與皇帝大戰中徹底失控,才導致那一夜的腥風血雨,生靈塗炭,自己才成爲了災星,這一切難道不是悖論嗎?
還是冥冥之中的因果鏈,自己註定要來這個從未來過的華夏之地搞一場大破壞?
柳白的話打斷了維奇繁雜的思緒,他出奇地沒有對維奇的搪塞回答生氣,而是摸着下巴自顧自地說道:“最近幾個月,皇朝蠢蠢欲動,地下世界人盡皆知。這幾個月中,他們以雷霆之勢幾乎收編了華夏地下世界所有的反動勢力,這其中只有兩個勢力始終不接受皇朝的收編。一個是北方的北斗七子,另一個就是我們川渝一帶有名的五毒。”
正當維奇爲柳白這段不知所謂的話感到疑惑時,柳白突然笑着用異樣的眼神盯着他:“就在十天前,我接到手下的密保,五毒在皇朝勢力的圍剿中大敗,之後分散逃竄,不知所蹤。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十幾天前,皇朝,五人——魏兄,這並不是巧合吧?”
柳白話已經說得十分明白了,他似乎將維奇等人當成了華夏有名的反動散人勢力。
面對這種情況,維奇只是沉默着,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並未回答。
這下柳白似乎更加認定了維奇二人的身份,爽朗地笑着舉起茶杯:“五毒之名如雷貫耳,柳某早就想結交了,只是一直無緣相見,這真乃緣分啊!以茶代酒,聊表敬意。”
路西此時已經風捲殘雲地掃蕩了大盤子裡的水果,聽到柳白的話頓時愣了愣,轉頭疑惑地望向維奇:“什麼五毒?”
柳白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滯。
維奇此刻只想捂臉,他望了身邊還有一隻豬隊友。
就在尷尬至極,服務員又端着一盤水果進來了。
路西的注意力立刻劃開,只見他屁股坐在桌子上不動,脖子向後一拉,便猛地向前伸長繞過維奇的座位,將頭送到了水果盤前。
自桌子內側到門口的距離足足有四五米,路西的脖子蜿蜒似蛇,頭埋在水果盤裡大快朵頤。
女服務員哪見過這樣的怪物,大聲尖叫,但是身子卻嚇得不敢動分毫,只是顫抖着端着盤子,眼神中滿是恐懼。
一盤水果還沒進門就被消滅一空,路西的脖子又像是伸縮彈簧式地返回原狀。
“啊,剛纔吃的太油膩了,吃點水果清清油。”路西揉了揉高高鼓起,像是十月懷胎的肚皮,打了個舒爽的飽嗝。
維奇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在李淳風生活的幾個月裡,維奇早就見識過他變大變小,身長縮短,如意自如的身體了。
但柳白像是第一次見到路西展示玄功,頓時驚爲天人:“真乃神人也!”
“看來路兄對柳某還是有所提防啊!”柳白似乎見識過路西的功夫之後就百分百相信了,“看來路兄就是五毒之中的蛇了?”
“不知魏兄是?”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