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太太的手輕撫着高銘慧的頭髮,“他做錯了事,又不肯回頭,不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他怎麼會知道悔改?”
韓太太說話間,對兒子不是不心疼的,可是不這麼做,就對不起賢良淑德的兒媳婦,更不能因爲縱容兒子,而讓他把外面的女人帶回來。那是韓家絕不會允許的。
“媽,這樣對衝弟太殘忍了。”高銘慧仍然抱着說服韓太太的可能,可是韓太太卻狠着心道:“好了,銘慧,別再說了,媽和你爸,心裡自有想法,你去休息吧。”
高銘慧從韓太太房間裡出來,心事沉沉難解,一個人在臥室裡坐了一會兒,太陽落山了,韓先生回來了。
高銘慧又下了樓。
韓先生正將西裝外套脫下交給傭人,高銘慧走過去,叫了一聲,“爸。”
韓先生溫聲道:“怎麼了?”
高銘慧道:“能不能跟您說幾句話?”
韓先生道:“想說什麼?”
高銘慧欲言又止,終於開口,“希望爸爸叫衝弟回來。”
韓先生憤憤地道:“不可能!”
韓先生不再理會高銘慧,顧自往書房走去,高銘慧隨後跟了進去。
“爸,這件事不全怪衝弟,這個婚姻本來就是個錯誤,他去追尋自己的愛情無可厚非,我們要做的就是還他自由,而不是就這樣將他趕出去!”
韓先生沉着臉道:“你還在爲他說情?他傷你還不夠深?銘慧,你什麼都別說了,爸爸明白你是一片好心,你心地善良,可是再善良也不能容忍這種錯誤是不是?衝兒他錯得離譜,偏偏還不知悔改!
那個姓白的女人,我找人調查過了,竟然是在你和衝兒蜜月旅行的時候就帶回來的,快兩年了,你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嗎?還是一直忍到現在才說?
總之,他不肯悔改,我就不會再讓他進這個家門,而且,我還會登報解除父子關係!”
韓先生是下了狠心了。
高銘慧腦袋裡嗡的一下。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韓先生書房的。一個人呆呆愣愣地上了樓,回到臥房,便倒在了牀上。
韓衝還在持續發燒中,因着父親突然的狠話,讓他受到了很沉重的打擊。雖然另有所愛,可是他沒想過和家裡人解除關係,那必竟是生他養他,疼他愛他的親人。他最希望的,就是家裡人能接受他和白素蘭的感情,跟高銘慧和平離婚,當然,這是他一直不敢提出的。
一旦他和高銘慧離婚,傷害到的不光是高銘慧,還有韓高兩家的利益,雙方父母多年的交情。
而他如果真的娶白素蘭過門,那又定當是長輩們所不允許的。可是就這樣背離自己的父母爺爺,韓衝心裡又是極度的難受。所以當晚就發起了燒。
“素蘭,給我一杯水。”
韓衝啞着聲,慢慢坐起身形,白素蘭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鏡子,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此刻,撅了撅嘴,起身,出去倒了一杯水進來遞給韓衝。
韓衝喝了一口,精神了一些。
“我聽見手機響了,是誰來的電話?”
白素蘭心裡很不高興,但卻忍着,“是高銘慧。”
“她說了什麼?”原本極是英俊的青年,此刻像脫了一層皮似的,面目頹唐。下巴上更是冒着青青胡茬。
“她說她改變主意了,不會和你離婚,會和你僵持到底的。”白素蘭的臉色並沒有因爲信口雌黃而有什麼異樣。
韓衝一愣。
有那麼一刻,他是不相信的,高銘慧不是那樣的人,一旦打定主意要離婚,決不會做反悔的事,而且這樣的話,也不像是她那溫文的性子會說出來的。
可是說這話的人,是白素蘭,他便疑疑惑惑起來。
轉天一早,高銘慧去醫院看望韓老爺子。韓老爺子雖然氣色很好,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是,經過這麼一病,老人的身體大不如前,要想回到以前,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爺爺,您今天怎麼樣?”
高銘慧走過去輕問。
韓老爺子面容慈愛,“爺爺精神着呢!銘慧呀,衝兒這些天怎麼沒有過來?”
“他……他出差了。”
高銘慧笑笑,撒了個謊。
韓老爺子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
又念念叨叨地道:“這小子,出差就不想爺爺了?”
“怎麼會呢?他心裡每天都惦着您的,只不過最近真是忙的厲害。”高銘慧笑笑去圓剛纔的謊。
韓老爺子搖搖頭,滿是惆悵地道:“我老爺子,恐怕是活一天少一天了,他小兔嵬子,還把工作放第一位,不來看看他爺爺,等哪天我一覺醒不過來了,他就見不着我咯。”
高銘慧聽得心頭難過,連忙安慰,“爺爺,您別這麼說,您老人家是要長命百歲的。”
韓老爺子笑笑,“丫頭啊,別安慰爺爺,爺爺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這明顯的,精神氣兒,一天不如一天,如果不是有口氣扛着,恐怕明天就醒不過來了。”
高銘慧心頭猛地一沉。
從醫院離開,高銘慧坐在車子上,撥打韓衝的手機號碼,這次接電話的人是韓衝,當聽到耳邊傳來的砂啞的聲音時,高銘慧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她不能相信,那聲音是韓衝發出來的。
他的聲音一向都清亮好聽。
“韓衝,爺爺他很想念你,希望你病好之後,過來看看他。”
高銘慧好半天才發出聲音。韓衝低而啞的聲音道:“我知道。”
“還有,媽媽,她病了。”高銘慧又說。
韓衝愣了一下,高銘慧感受到那邊突然而來的沉默,接着,電話就被掛斷了。
高銘慧呆呆地坐在車子裡,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韓太太還病着,醫生給開了寧神的藥,但並不見效,大家都知道韓太太的病因是什麼,如果韓沖和外面女人的事情沒有解決,韓衝沒有回家來,那麼韓太太的病,就一直不可能好。
高銘慧輕輕推開韓太太臥室的門。
韓太太微閉的眼睛緩緩張開,望向高銘慧。高銘慧看到韓太太的眼睛裡滿是憂愁。
“媽。”
高銘慧走過去。在韓太太牀邊的椅子上坐下,輕輕握住了韓太太的手,“媽,衝弟一定會回來看您的。”
高銘慧說話的時候,語聲忽然哽咽,突然而來的一抹悲傷讓她忍不住眼眶發酸發脹。
曾幾何時,她也是高家人人尊重,長輩們手心裡呵護着的小公主,可是現在,她竟落得了如此境地,丈夫爲了別的女人離家出走,自己的婆婆因此而病倒,可是她卻對這些一點兒阻止的能力都沒有。
韓太太道:“但願他還有點兒良心,沒有完全被外面的女人迷昏了頭。”
“哎。”
韓太太又嘆了口氣,眸光望向窗外,她想起了她的兒子,從小視如掌上明珠的寶貝。她想起了韓衝小的時候,活潑可愛、調皮也搗蛋,但嘴是最甜的,最會討媽媽爸爸,爺爺奶奶歡心的。什麼時候竟然變成這樣子了呢?
高銘慧從韓太太的房間離開,默默上了樓。
諾大的二樓,就剩下她自己一個人居住。對面韓衝住過的臥室,空空蕩蕩的,房門敞開着,被褥整齊。房裡的衣架上,還掛着他一件襯衣。
韓銘慧走向自己的房間。
空蕩蕩和一片荒涼的感覺包圍着她,她默默地坐在牀邊出神。
手機響起來。
鈴聲響了好半天,高銘慧纔想起接聽。
電話中傳來靳東關切的聲音:“銘慧,你在哪兒?方便說話嗎?”
高銘慧喉頭又哽咽了一下,“在家。”
靳東道:“你沒事吧,那天見你六神無主的,我很擔心你,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韓衝他不同意離婚嗎?”
“不是。”高銘慧聲音一陣發顫,“他離開家了,爲了心上人和父母鬧翻了。靳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頭一次,高銘慧叫着靳東的名字,用發抖的快要哭出的聲音說出心裡的無助。
靳東心絃發抖,“你別難過,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就算你上趕着嫁給他,他也可以拒絕的不是?他要是執意不肯娶,誰還能綁着他結婚?所以造成今天這種局面的,其實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