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見面

醫院裡,左寒澤正坐在窗前的輪椅上,手裡握着這些日子從不離手的手機,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澤,天氣漸涼了,你腿還在康復中,快些蓋上毯子吧。”

說話間,傅欣已經進來了,身上還拿着一張毯子,進來後,看到左寒澤坐在那裡,就直接拿過去給他蓋上。

任由她將毯子蓋在他的腿上,左寒澤依舊沒有動作,該說的話他也說過了,其餘的他也不去過問,那已經不是他的事情了。

這些天來,他總是這樣保持這一個動作,每天除了吃飯外,最多的時間就是坐在窗前,手裡拿着手機,然後閉上眼,這就是一天。

傅欣很着急,又氣他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明明腿不好,還穿的這麼少,一坐就是一天!

“澤,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的腿明明有希望好的,可是你這樣不愛惜自己,難道是想一輩子就坐在輪椅上嗎?曾經驕傲自信的你去哪兒了?難道你不想站起來嗎?”

本來以爲他的腿真的要殘廢了,可是沒有想到最近複查的時候,卻發現原先幾乎要萎縮的肌肉,竟然還有一絲活力。雖然僅僅是一點點,也不一定會成功,但起碼有機會不是嗎?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讓傅欣感到害怕的是,最近一段時間左寒澤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完全不配合治療了!

這讓傅欣慌了神,原本還想着自己的選擇沒錯,爲自己的選擇而慶幸時,卻遇到這樣的事情!若不是一直陪在他身邊,她都要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左寒澤了!

“澤,你別這樣好嗎?相信我,你的腿真的會沒事的。”

現在,她只能寄希望於,那個掩藏在他心底深處的左寒澤能醒過來了。

只可惜,她的話連左寒澤一個眼神都換不來,讓她的心再次沉下去。看了看他手裡緊緊攥着的手機,傅欣咬緊了嘴脣,終於忍住沒爆發。

事實上,知道自己的腿還有希望好時,左寒澤不是沒有激動過,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是他從來不是肯輕易放棄的人。然而老爺子打來的一個電話,卻讓他激活的熱情一下子被撲滅了。

是啊,自己的腿也並不一定會好,而且就算要好,也不知道還要多長時間,幾年?還是十幾年?不,他根本就沒有時間了,因爲她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護花使者了。

那個人左寒澤認識,正是鍾晴的青梅竹馬,陸天!他也知道那個人,年紀輕輕便憑藉自己的本事坐上警官,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把她當公主一般,他的家人亦是如此,不像自己這邊,還有個不喜歡她的婆婆……

拿什麼跟人家比呢?若是從前,他還可以很自信地說,他可以保證她的幸福,可是如今……

低頭看看自己的腿,沒有拿手機的那隻手,輕輕撫上左腿,眼底黯淡。也許,就這樣也好吧?

別再試圖改變了,別再試圖改變了,就讓她一直幸福吧?

左寒澤默唸着,甚至在心裡下了一個足以讓他痛苦一輩子的決定:回頭,等她適應了新的生活時,就放她自由吧!

“把藥拿過來吧——”

沒有回頭,左寒澤說道,因爲他知道傅欣這個時候來,必定是來送藥的。自從她接受醫生護士的事情後,這些事情都是她親力親爲了。說不上感動,因爲這些事情,其他護士也可以做的很好!

“澤?你想通了嗎?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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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左寒澤的樣子,再加上他難道一次主動像自己要藥,這足以讓傅欣高興壞了。

生怕他會反悔一樣,傅欣趕緊剛纔放在一邊的藥,倒好水,端給他。

“澤,你放心好了!只要你配合治療,一定會好起來的!”

只是,回答她的,是左寒澤一如既往的沉默。他吃藥,卻不是因爲她,所以他的眼裡,她也只是做了一個護士的工作而已。

“澤,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就算我只是你的醫生呢?”

不甘心他爲什麼總是這麼冷漠地對自己,傅欣試圖改變一點什麼。

這一回,左寒澤真的理她了,只是說出的話,卻並不是傅欣所想的那樣。

“如果你不想做這些的話啊,沒有人強迫你。從明天開始,我會讓其他人過來代替你。”

說完,他已經放下吃藥的水杯,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就用雙手扶住輪椅兩邊的輪子,用力一推,就出去了。

“澤,你明明誤會我的意思了!”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減左寒澤已經出去了,只留下一道推着輪椅的背影。

病房裡,只剩下一臉哀怨的傅欣,站在那裡不動。餘光瞥了一眼牀上,居然發現那個一直被他握在手上的手機!

他居然忘記帶了?傅欣咬了咬牙,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想起那裡有他心心念唸的號碼,還是忍不住嫉妒。

看了看那離開了,似乎沒有察覺到的目光,傅欣眼神一閃,嫉妒一晃而過。假裝經過牀邊的時候不注意,伸手將其掃落到地上,正好被摔在牀底下。

最好,他永遠想不起來纔好!傅欣嫉妒地瞥過它,然後心滿意足地走了。

手機孤零零地躺在牀底下,沒有人知道,就在它的主人剛離開不多久,就有一通電話打進來。而號碼赫然顯示着“丫頭”……

手機閃爍着,可惜沒有人發現,以至於電話那邊的鐘晴,明明已經站在醫院門口了,卻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首長大人。

剛來的時候,本想去服務檯那裡詢問一下的,結果人家根本不給說,理由是軍方人員的行動不方便透露。於是,任憑鍾晴好說歹說,就差沒拿出結婚證了,可是人家看了看她的樣子,最後還是搖搖頭:“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這裡真的沒有這個人!”

好吧,鍾晴不得不承認,這些人太敬業了!連個消息也不透露給她!

於是,沒辦法的鐘晴,正好試圖打首長的電話,想着至少她主動打給他的電話總要接的吧!

哪知,電話撥通了那麼長時間,都不見有人接。

鍾晴不想放棄,再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撥——”依舊是冷冰冰的機器語言傳來,讓鍾晴先前還滿滿的自信,一下子消散了個乾淨。

也許是她想的太過簡單了,只是她想要弄明白有什麼意思呢?也許首長大人各種暗示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呢?

垂頭喪氣放下電話,鍾晴只好撥通左老爺子的電話,也許能夠從那裡得到消息呢?

同樣的,不知道鍾晴依舊跑去左寒澤所在醫院的老爺子,一聽到鍾晴的電話就震驚了。

“丫頭,你一個人?”

不過到最後,就是老爺子也被她感動了,心想,那孩子這麼多年的付出也不是完全沒有回報的!至少這個孫媳婦還是在乎他的!

“丫頭啊,算是爺爺的請求了,千萬不要太快放棄他,那孩子,心裡比誰都苦啊!去吧,好好去看看他。”

放下電話的鐘晴,往醫院內部走時,還能想起老爺子那低沉的話來,還是有些感觸。原本心裡的那點怨氣,也消散的乾淨。

或許,看到首長後,會是一個不一樣的結果!這麼一想,鍾晴居然開心地笑了。

這邊,左寒澤支開了傅欣,一個人推着輪椅,正沿着小徑散步,到了一處花壇的地方,左寒澤停下來。

這裡很安靜,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這是部隊知道他的情況後,特意爲他準備的地方,由於他的身份,所以這裡也沒有外人。

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左寒澤攤開手時,才發現手機忘記帶了。心裡有那麼一瞬間是緊張的,沒有握着手機的感覺,就好像失去和鍾晴的聯繫一般。

甚至,他都往回推了幾步,最後想起什麼一樣,又僵硬地放下。

半晌之後,左寒澤才重新回到剛纔的位置。面對着花壇,雙手放在花壇上,然後藉着右臂的力氣,讓身體站起來。

呼——

很長時間都坐在輪椅上,以至於初始時,身體太過吃力,差點跌回去。好在,他還是撐住了。

右臂扶着花壇四周,左寒澤正努力試圖往前邁步。然而左腿的肌肉已經萎縮到沒有力氣支撐了,所以往前一步,便是身子一傾,靠着另一隻手扶住花壇邊緣,才勉強站穩。

就這麼圍着那花壇,才走了幾分鐘而已,左寒澤就疼的滿頭大汗,身體的力氣更是像耗盡了一般,大口地喘着氣。

豆大的汗珠,直接順着那硬朗的輪廓,直接滴落在地上。可是他顯然還沒有放棄的意思,稍稍停頓了會兒,然後又再次接着鍛鍊起來,直到……

鍾晴就那麼怔怔地站在那裡,看着眼前那個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一片,卻依舊咬牙在用自己的雙腳行走的男人……

眼睛瞬間模糊成一片,原來,原來……竟是這樣的麼?

鍾晴站在那裡,不敢去打擾他,直到看到那道高大的身軀,跌倒時,終於忍不住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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