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緣晨抱着風御鸞的雙肩,看着他緊閉的雙眼,心中蕩起絲絲疼痛:“師父,我一定會找到忘憂草,你可要在這裡等着我,我一找到忘憂草,就馬上回來!”訴說着由衷的話語,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又在洞中坐了許久,握着風御鸞毫無知覺的雙手,說了許久的話,可是風御鸞始終都沒有睜開雙眼看看她,也沒有張開嘴說過一句話。
“師父,我先回去了,你在這裡……也好,”清淚在臉頰上滴滴滑落,她緩緩站起身,又不捨地回頭看了兩眼,“昱吉走了。”口中說着走,然而卻駐足又看了片刻,他依然無動於衷。
林緣晨咬了咬牙,別過頭去,走出了山洞。
“忘憂草,到底在哪裡?七大仙劍,剩下的那些到底在哪裡?”林緣晨幽幽地飛在七座峰上空,“對了,別人不知道,張少通一定知道!問別人沒有用,只能去問他!”此時才悠悠想起谷中那幾日自己與他一時忘情之下所做之事,一張臉從額頭紅到了脖頸深處,一顆心又勃然跳動。
飛了一會兒,就連胸中也滾起一股燥熱,兩腎之處隱隱翻騰,雙腿微微戰慄,在空中頓然落下一截,似是飛不穩。林緣晨一咬牙,往近前的碧麟峰落下,直接落在了山腰女弟子休憩之處。
剛一落地,就往一桌石案邊坐下,胸中砰砰亂跳,擡起手扶住胸口:“林緣晨,你這是怎麼了,淡定!”她張開嘴自說自話起來,“現代社會二十七八歲發生這樣的行爲,很正常!不算什麼!”她開始安慰自己。
然而又想到了事後張少通死人般的態度,心臟狂跳中又生出一些怒氣:“就算你眼瞎了,遇到了一個始亂終棄的人!”始亂終棄?我怎麼會選擇這個詞彙,難道我還指望他有始有終,難道我真的像畫的漫畫一樣,走到他面前,對他說,我已經長大了,這次就來嫁給你了?
林緣晨猛地甩了甩頭。“他果然像婀嫚說的一樣,不可理喻!”此時,心神中張少通的對眼之影向她眨了眨眼,一個聲音從內心響起:“昱吉,你又在罵我?”
林緣晨大叫一聲:“啊!誰能把這個人影拿走!”
“昱吉,你要把什麼人影拿走啊?”遠處響起一個纖弱的女子嗓音,林緣晨向着來聲之處一看,是那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風御非,身旁還站着一個高大的男子——等等,那不就是張少通麼?他們?他們那是什麼動作?
只見風御非一隻小手若即若離地搭在張少通的胳膊肘處,帶着一種無法言說的笑意,這種笑意她從來沒在風御非臉上看見過。林緣晨似是抓住了一絲撲朔迷離的意味,又見張少通側着身子面對着風御非,並不向自己看來,內心一陣酸意翻涌,猛然間低下了頭。
風御非拉着張少通到石案前坐下,兩人並排左右坐在了林緣晨的對面,剛一坐下,林緣晨的脖子低得更緊。
張少通又從袖中取出一個酒壺,揭開封口,喝了一口,卻一眼都沒對林緣晨瞧。
風御非對着林緣晨打量了一下,親切地問道:“昱吉,又是一年沒有見到你,你彷彿又變了不少,只是一見你,就是在這裡嘆息,到底是什麼人影要人拿走啊?”
林緣晨第一次聽到她說這麼多的話,內心一陣糾結,開口道:“昱吉心中有一個魔影,和師父一樣,被魔影纏上了!甩都甩不掉!”
張少通像是聽都沒有聽到她所說,繼續喝着酒。
風御非卻是嫣然一笑:“昱吉,你心中有魔影,可姑姑看你一點兒也沒有失狂入魔啊。”
“這魔影比失狂入魔更甚萬分!”
張少通眼中神色一閃,但臉上的淡漠卻始終不變。
“呵呵,昱吉,見了你少通師父,怎麼不叫?”
“昱吉見過少通師父!”林緣晨向着張少通抱了抱拳。
“昱吉,少通師父不常出山,這次出來就是要帶你回山去修仙。以後姑姑就看不到你了……”
“我不想去!我要去找剩下的四把仙劍,找到忘憂草,給師父治病!除此以外我哪兒也不去。”
張少通眼中冷清之色濃郁了起來,幽幽地將酒壺放在了石案之上。
“昱吉,此事不急,你與七大仙劍有緣,斬魂已然湮滅蹤跡了近千年,旋照和煉妖更是傳聞被收藏在孟玄天洞府,如今你得此三劍,看來他日定當得到其餘四件。”
風御非提到了孟玄天,林緣晨眼中立刻浮現出孟玄天向自己撲來的畫面,心中一陣劇烈的顫抖,雙拳不自覺地緊握,牙根咬地咯咯作響。
張少通心中一跳,此時向着林緣晨看了一眼,看到她渾身緊繃瑟瑟發抖的場景,眼中流露出了一絲隱藏極深的關切,但這關切只是一眼,下一眼,他便不再看來,繼續望着別處,雙眼充滿了一種可怕的冷寂,喝了一口酒。
風御非也察覺出林緣晨身上的變化,向着張少通望了一眼,但見他眼中盡是冷到極致的神色,心中不免一驚,低頭從一個儲物袋中取出了一牀七絃琴,橫在石案之上,悠悠彈開。
風御非的琴音很是特別,聽來十分地殷切悽柔,就像少女心底最深的情懷。
聽着這琴音,林緣晨繃緊的神經緩和了下來,悠悠擡起頭,只見張少通正側目看着撫琴的風御非,心中又是翻起一陣強烈的失落,再而低下頭去。
就在她低下頭的時候,張少通眼光流轉,向着她幽幽看來,然而她絲毫察覺不到。
片刻後,林緣晨再一次擡起頭,就在她擡頭之時,張少通的眼波又是一轉,轉而看向風御非。
林緣晨擡頭間,再一次見到張少通側目注視着風御非,心中的失落猛烈翻滾,反而派生出一種說不清的怒意,這怒意帶着幾絲酸意,又帶着疑惑,更帶着不甘,更有一絲隱約的痛恨。
她卻再一次低下了頭,在低頭的瞬間,張少通又轉過眼眸向她注視而來。
“少通師父,”這聲少通師父就像在牙縫中硬擠出來的一般,“什麼是弟子規?”
“哦?你想弟子規?”張少通那夢了千百次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然而卻沒有帶上任何情緒,聽起來平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