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永福公主出現在駱安等人面前的時候,駱安他們一點都不驚訝,至多有點欲言又止而已,看來永福公主說的沒錯,興王對這個妹妹寬容得很,經常帶她女扮男裝出去玩耍,王府侍衛們早已見怪不怪了。
朱宸已經被褚華帶走了,段飛讓王府侍衛中僅次於駱安的陳寅負責處理春熙的後事,然後又對錦衣衛做了些別的安排,胡杰逃跑的時候還打暈了照顧他的小王佐和陳寅,被打傷的還有幾個內務府看門護院的人,這都得安排處理一下,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永福公主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任何的不耐煩,這讓段飛稍稍地安下心來,倘若跟着去的是一個麻煩公主,那可真要頭疼了。
完事之後段飛正要向永福公主施禮,永福公主清咳一聲,手裡的摺扇一擺,說道:“段大人,勝男現在是你的師爺,可不要忘記了。”
段飛遲疑了一下,終於拋開了顧慮,微笑着拱拱手,說道:“那就有勞朱師爺了,現在本官就要前往皮記包子鋪查案,朱師爺請!”
“段大人先請。”永福公主毫不含糊地說道。
段飛轉過身大步向外走去,永福公主緊隨其側後,其他人都依次跟上,不過距離可就有些遠了。
來到門前,留在門口的錦衣衛給段飛牽來了玉麒麟,段飛接過馬繮,回頭向公主望去,永福公主淡然吩咐道:“小倩,去牽我的照夜玉獅子來。”
小倩很快就在馬廄中牽了兩匹馬出來,其中一匹通體雪白如玉,神駿非常,永福公主接過馬繮翻身上馬,身手敏捷姿勢優美,坐在雪白的馬上更映襯得她風神如玉,真是好一個翩翩美少年。
段飛看得愣了一瞬,也翻身上馬,身後錦衣衛列隊整齊,小倩也騎上了她的棗紅馬,段飛向永福公主微微點頭,然後吆喝一聲,胯下玉麒麟頓時小跑起來。
永福公主策騎隨後,比段飛的馬稍稍後了小半個馬身,玉獅子固然是通體雪白如玉,段飛胯下的玉麒麟同樣是一身雪白,兩馬上坐着的人一個身穿官服自信威武,一個青衫秀士俊逸非常,身後跟着大隊錦衣衛更是倍添氣勢,沿途不知吸引了多少羨慕的目光。
段飛心中彆扭之至,永福公主騎的應該也是皇上賜的御馬,京城裡認得的人只怕不少,自己作爲臣子,帶着公主如此招搖地穿街過巷,被人知道了不爭相彈劾纔怪,段飛倒是不怕那些文官彈劾,就怕影響了永福公主的名聲,小姑娘受不了,他倒是沒有注意到,現在永福公主的臉上卻少了幾分悲慼,多了些許甜蜜與憧憬。
皮記包子鋪距離十王府街不遠,就在四海樓以南包房衚衕對面東四牌樓南街靠東的地方,段飛一行離開十王府街向北,在快到廠衛街的時候拐入了豹房衚衕,然後直走不久就到了東四牌樓南街,見到了已被大批錦衣衛包圍封鎖的皮記包子鋪。
隨着段飛的崛起,錦衣衛的權勢現在已經越了東廠,成爲京城裡的,爲了查案封鎖一個小小包子鋪,誰敢有什麼異議?所以雖然圍着包子鋪看熱鬧的人不少,但是卻沒誰敢大聲喧譁,看到段飛,有人認了他出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就更大了,說什麼的都有。
段飛在包子鋪前下馬,兩個錦衣衛押着一個黑瘦的中年人來到段飛面前,稟道:“大人,他就是皮記包子鋪老闆皮毅。”
皮毅驚恐地望着段飛,說道:“大人,我……我……我犯了什麼事?爲什麼……爲什麼錦衣衛突然封了我的鋪子,還把我抓……抓了起來?”
段飛瞥了他一眼,這黑瘦的傢伙會是包子鋪老闆?莫非他從來不吃自己店裡的包子麼?
段飛沒有回答皮毅的話,直接走入了店裡,站在店內向四周看了看,這個店面積不大,店裡也就佔了乾淨整潔兩個字,跟太白樓那是沒法比的,興王怎麼會進這樣的小店來吃東西呢?
段飛把店主招來面前,說道:“店家,本官與隨從們都有些餓了,你給我送幾籠包子上來,本官要嚐嚐你的包子究竟是什麼味道。”
皮毅聽說眼前這位大人只不過是來吃包子的,心中稍稍鎮定了些,他答道:“大人請稍候,我這就去蒸。”
‘朱師爺’搖着摺扇站在段飛背後,替皮老闆解釋道:“皮記包子唯美價廉,每天都供不應求,包子還沒到中午就能賣完,皮老闆身上手上盡是麪粉,應該是正在做包子吧。”
皮毅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這位小哥挺眼熟,應該是鋪子了的常客吧?大人們來的時候我正在忙着包明天用的包子,昨兒個的包子早賣完了,大人想吃的話我這就叫廚房裡開蒸。”
段飛吩咐道:“去吧,本官還真餓了,多蒸一些包子,大家都沒吃晚膳呢,朱師爺,你想必也餓了吧,當日令兄是在哪個位置安坐?本官就坐在他坐過的那個位置感覺一下吧。”
永福公主皺着眉向靠窗的桌子一望,陸炳來到窗前,說道:“大人,當日我家公子就是在這個位置坐的。”
段飛來到桌前坐下,說道:“大家別客氣,都各自找地方坐下吧,慕江,當日你坐在哪裡?你起身之前,與你糾纏的那個酒鬼在哪個位置?”
慕江撓着頭,坐在另一張桌子前,說道:“大人,我當時就坐在這裡,小人心裡想着別的事情,實在是沒有注意那個酒鬼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永福公主緊依着段飛,坐在了最靠窗的位置,兩人幾乎是肩並肩,手靠着手,段飛似乎從緊貼的衣服上感覺到了公主肌膚的膩滑,他渾身一震,趕緊站了起來,說道:“陸炳,你也沒注意到那個醉漢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嗎?”
陸炳搖搖頭,苦笑道:“大人,這就是我懷疑那個醉漢的地方,要知道我們都是護衛,對周圍的環境應該是相當警覺的,包子鋪裡的醉漢絕對不可能逃過我們的眼睛,可是那個醉漢就是這樣突然冒了出來,我很慚愧,竟然沒有注意到他原本是坐在哪裡的,只記得他在跟慕江糾纏了一會之後就被夥計哄了出去。”
皮毅正好從廚房出來,他詫異地問道:“大人,你在找什麼人嗎?”
段飛嗯了一聲,問道:“皮老闆,你可記得前日有兩位客人帶着幾個從人來你鋪子裡吃包子,其中這一位跟一個喝醉的客人糾纏了一會……”
皮毅訝道:“記得呀,那兩位公子經常來我鋪子裡買包子,有時是兩個人一起來,有時只有大公子……哦,我記起來了,那位小公子就是……”
皮毅向站在段飛身後的永福公主望去,永福公主刷地一聲展開了摺扇,遮住了半邊臉,說道:“皮老闆,我就是那個小公子,我哥哥失蹤了,現在大人在問你話呢,那天跟我家隨從慕江吵了幾句的那個酒鬼可是你店裡的熟客?”
“大公子失蹤了?喲,那可不得了,前天的事我還記得,包子鋪裡出現酒鬼可不常有,我記得很清楚,那個酒鬼就來過那一回,要了兩個豬肉包子和兩個豆沙包一碗豆漿,我也沒見他喝酒,原本還挺正常的一個人,不知道怎麼就起酒瘋來了。”
看來那個醉漢真有問題,段飛追問道:“老闆你還記得那個醉漢坐在什麼位置嗎?”
皮毅道:“當然記得,他就坐在我眼皮底下……最靠近櫃檯的地方,鬼鬼祟祟的,我覺得他不是好人,就特別留意着,後來他不知爲何突然起身,被這位爺撞了一下,兩人就吵了起來,我上前勸說,多給了他兩個肉包子,他嘟囔幾句轉身就走,桌上的豆漿還剩大半碗,包子只吃了一隻,我還擔心他出去亂說壞了我皮記包子鋪的名聲,大人怎麼突然問起他來?莫非是他把那位大公子給拐走了?”
段飛基本確定那個裝醉的傢伙就是胡杰的同夥了,他追問道:“皮老闆,你還記得那個醉漢長什麼樣子?身上有何特徵嗎?”
皮毅想了一會,搖頭道:“那小子沒什麼特殊的,大約二十出頭,身子挺壯實,身上穿的衣服打着補丁,腳上穿着麻鞋也有些破,似乎日子不太好過,可能是幹苦力活的,若是再見到他我就能認出來,叫我說我不知該怎麼說好。”
段飛點點頭,又問慕江道:“慕江,你與那人正面相對,你可還記得他長什麼樣?”
慕江苦笑道:“大人,那傢伙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臉上也沒有什麼疤痕、胎記,他滿口酒氣薰得我都想避着他,哪會去注意他長什麼樣?”
陸炳答道:“大人,我倒還有些記得那人的相貌,大人給我紙筆我可以把他的相貌畫在紙上。”
段飛欣然道:“好,王佐,找紙筆給他,老闆,店裡可有茅廁,帶本官去看看。”
“有,有,有,就在店後的院子裡。”皮老闆把段飛引到了店後的院子裡,必經之處就是櫃檯旁的通道,那個醉漢所坐的位置足可監視到店裡的每一個角落,只要有人想到後院去,他都可以及時攔截,這是一個精密的計劃,這裡果然很可能就是興王被掉包的地方。
段飛心中盤算着,漫步走到後院,只見後院東邊花木茂盛,幾乎完全遮掩住了茅廁,很多人嫌東廁髒臭,在茅廁旁種上花草遮掩,花香還可以沖淡臭氣,這樣一來不論是主人還是客人,來去都不會犯惡心了。
段飛就沒打算進去,他回頭對緊跟在身後的石斌道:“你們進去查看一下,那位大公子可視化會武的,要想制服他可能不那麼容易,或許會有什麼痕跡留下,再瞧瞧可有翻牆出入的跡象,然後出來向我稟報,這一次可別再讓我失望了。”
石斌他們不敢怠慢,答應一聲一人拿了一支火把,快步走向花木掩映的茅廁,段飛微微一笑,突聽背後有人幽幽輕嘆,段飛回身一看,只見永福公主就站在自己背後,兩人相距不足一尺,永福公主蹙眉望着微有火光透出的茅廁,說道:“段大人,哥哥真的是在這裡被人掉包的嗎?”
段飛點點頭,說道:“陸炳說過,除了這裡大公子就沒有離開過他們的視線,看這裡的環境,還有那個醉漢出現的跡象,大公子在這裡被人掉包的可能性很大。”
永福公主黯然道:“哥哥身強體健,練有武藝防身,平時還很小心謹慎,怎麼想得到,他竟然在這麼一個熟悉的地方,突然就無聲無息地被人害了……”
段飛道:“主要問題還在胡杰身上,他是大公子信任的護衛,他突然出手加害大公子,大公子是絕對不會有任何防備的,除非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否則誰能隨時防備來自背後的暗算呢?師爺請看,茅廁旁的院牆並沒有多高,倘若我估計不差,大公子就是在這裡被人弄暈,然後從牆頭送了出去,那個假冒大公子的人多半也是從牆外爬進來的。”
段飛話音剛落,就聽到石斌的聲音從牆頭傳來,說道:“大人,我在牆角、牆上、牆頭都現了被人蹬踏過的新痕,定是有人曾經在不久前翻過牆頭。”
段飛大聲問道:“那些痕跡是在牆外現的還是牆內?可以判斷出目標是從外面進來還是從裡面出去?或兩者都有?”
石斌答道:“腳印有好幾個,多是在牆外壁上現的,目標應該是從外面爬了進來,沒有爬出去的跡象……哦,等等,牆頭上有擦拭過的痕跡,難道目標擦去了腳印?那爲什麼別的腳印又沒有擦去呢?大人,我再觀察一下。”
段飛回頭向皮毅問道:“皮老闆,你家裡經常有不之客翻牆入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