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十幾年了,我第一次禁言了某人。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禁言過誰,也從來不刪除差評。因爲我覺得,這是給大家選擇的權利。一本書,有人喜歡,就有人不喜歡,喜歡的人會看下去,不喜歡的人,則會離開。最差的,也不過是罵一句寫得真垃圾而已。但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時候人性,真得沒有我想得那樣善良。不喜歡看,離開就好了,爲什麼要罵人呢?每一章都要看,看完就罵,還辱及家人、長輩,真得是不能忍了。)
劉信達轉身回望萍鄉,眼睛有些澀,鼻子也有些酸,險些兒便要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
他本是北方兒郎,到如今,卻是被逼着一步一步地越來越向南了。
家鄉愈來愈遠,這一輩子,都怕是沒有什麼機會再回到家鄉的土地,吃一口家鄉的糧,喝一口家鄉的水了。
摸了摸懷中那一小捧泥土,那是他離開山東的時候,便揣在懷裡的。當時卻是發誓要自己不要讓了打回家鄉,給自己鼓勁兒用的,但現在,卻真真正正地成了一點點兒念想了。
劉部在萍鄉經過補充之後,本部三軍人馬,擴充到了六千之數,左中右三軍,各分了兩千人,由劉信達,劉布武與騰建分別率領。而由劉諳率領的先鋒部隊,卻是擴充到了一萬人。
這個結果,讓劉信達有些出乎預料之外。
他沒有想到,居然能在江西招納到如此多的人入夥。
不錯,就是入夥。
在劉信達的心目之中,劉諳率領的那些人,真算不上什麼軍隊。頂多就能算一些稍有些組織紀律的盜匪而已。
當然,這樣的一支盜匪,在加入了許多有經驗的基層軍官之後,比起普通的盜匪來說,不管是在組織還在是紀律之上,還是有着很大的差別的。
也許,在經過千里迢迢的轉戰之後,去劣存優,他們中的許多人,也能成長爲一名合格的戰士。
現在本部之中補充進來的一千餘人,便是從原劉諳部提拔起來的。不過這些人,全都進入到了中軍和右軍之中,騰建卻是不肯要,他寧願要那些毫無戰爭經驗的白丁重新訓練。
對此,劉信達也無所謂。那些從劉諳所部提拔起來的人,雖然有些匪性不改,但在自己的威嚴之下,卻還是比較老實,慢慢地自然會被同化過來的。
下一站的目標,株州。
這是唐軍給他劃定的線路。
打下株州,逼近湘潭。
唐軍這是要迫使在岳陽附近與石壯對峙的湖南觀察使軍隊調集軍隊援救湘潭,畢竟湘潭離長沙太近,不容有失。而一旦從那邊調走了軍隊,唐軍石壯部,肯定就要趁機侵蝕了。
劉信達現在只想快快地拿下株州,到了哪裡之後,自己就可以從此擺脫北唐人的把控了,從此以後,雖然路更加難走,但怎麼說,也是一個自由人了。沒有被人當刀子使的感覺,他還是極期盼的。
劉諳所部,已經提前出發三天了,他們的目標是率先進入株州,然後對株州進行大肆的破壞,搶掠,一來是蒐集到大軍所需要的糧秣,錢財,二來也是迫使株州守軍必須要做出應對。
其實不管株州守軍怎麼應對都是錯的。
出城剿匪,一來他們很難抓到四處流竄的劉諳所部,一旦出城,反而很容易被劉諳所乘。現在的劉諳,對於指揮這樣的一支部隊,倒是得心應手了,該分的時候分,該聚的時候聚,分合之間,頗有些神出鬼沒的感覺。
這讓劉信達不得不感嘆,戰爭的確是磨練人的最好的課堂。現在的劉諳,很有些脫胎換骨的感覺了。
而株州守軍不分兵,劉諳所部,便能弄到足夠多的糧草、銀錢,而這對於劉信達所部來說,是極其重要的。
在還沒有抵達目的地,沒有一塊固定的地盤之前,他靠什麼來聚攏軍心?
無他,銀子耳!
沒有足夠的錢財來聚攏軍心,只怕這支軍隊,立時便會做鳥獸散。
當然,除了錢之外,劉信達還給自己的部下們描繪了他們抵達南方之後的美好景象。
那裡,土地肥沃。
那裡,四季如春。
那裡,美女如雲。
更重要的是,那裡沒有像唐軍這樣的強悍的政權或者軍隊。
只要到了,那裡便是一塊任他們馳騁縱橫的大地。他們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
到了那裡,他們都會成爲貴族,會成爲一方霸主,即便是最基本的士卒,也將會在哪裡擁有大片的土地,大片的山林,豪華的房舍,數之不盡的牲畜,用之不竭的僕從。他們每個人,從此都可以過上王候將相一般的生活。
劉信達在軍中的信譽還是很不錯的,雖然他只是在畫餅充飢,但他的士兵,卻都堅信他們一定可以抵達目的地,達成他們人生的巔峰。
這些士兵,基本上都是窮人家,對於美好生活的嚮往,是他們最原始的訴求。離開了九江這個固定的根據地開始四處征戰,雖然也有怨言,但劉信達用一個又一個傷亡極小的勝利和大量的銀錢,讓他們的士氣,卻是一步一步地達到了頂峰。
現在,每個人都在希望着快些出征,好離他們的目的地更進一些。
哪怕是在如今這樣的寒冬臘月之中出征也無所謂。
比起未來的美好生活,現在受點苦算得了什麼。
自己沒有成爲富二代,官二代,但自己可以做富二代官二代他爸啊!
劉布武,騰建的左右軍已經於一天前出發了,今天,劉信達的中軍也開始出發。而最多明天,他們放棄的萍鄉,就將被唐軍接管了。
“我們走!”最後看了一眼萍鄉的城池,劉信達翻身上馬,揚手一鞭,馬兒輕嘶一聲,向前小步奔去。
縱然劉信達的中軍本部全部都是騎兵,但其本部之中,還攜帶着大量的糧草和軍械,一日的行軍,卻也不可能太快。再加上道路崎嶇難行,一日之間,走了不過五十餘里,天色便已經暗了下來。
候得紮下營盤,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一身風霜的劉信達走進了自己的帳蓬,行軍途中,自然是一切從簡,便是他這裡,也不過是用石塊壘起了一個火塘,親兵們儘量地找了一些乾柴生起火來。帳蓬裡雖然比外面要溫暖許多,但煙霧卻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
嗆咳了好幾聲,劉信達才適應了帳內昏濁的空氣,坐在火邊,一邊喝着熱水,一邊看着信使們送回來的前軍的彙報。
劉諳所部,已經開始了在株州的搶掠行動,不出劉信達所料,株州的湖南軍隊,壓根兒就沒有出城,反而儘量地在徵召左近的青壯進入到株州城中,城防也在不斷地加高加固。
很顯然,對於劉信達有可能打株州,湖南方向上還是有着充分的預判的。對於劉信達這樣的一支流竄的軍隊,對方的策略很明確,你要四處搶掠,我兵力不足,哪是沒法子的事情,只能任由你去搶了,但你不可能長時間地圍攻城池,只要你打不下來,你多半便要離開去攻打其它的地方了。
至於其它的地方是不是防守到位,能不能抵抗得住劉信達的進攻,那就不關株州方面的事情了。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卻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了。
越往後,仗會越來越難打的。
這一點,劉信達有着清醒的認識。
打江西,自己是佔了出人意料,出奇不意的優勢,江西觀察使府,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會動手,而且背後還着唐人。
但現在,所有的底牌都暴光了,自然也就沒有了先發優勢。
可是株州是一定要打下來的,這是北唐的指示,由不得他劉信達不執行,要不然,唐人在背後做起祟來,便足以將劉部全體埋葬。
“再難打,也得打啊!”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放下了劉諳送回來的情報,轉而拿起了劉布武與騰建送回來的信件。
左右兩支軍隊,都已經距離株州不遠了。兩人都對於攻打防守完備的株州城有着相當的擔憂,騰建甚至建議,繞過株州城,去打醴陵。他已經派出斥候去打探過了,醴陵的防備比起株州來,完全不在一個檔次。可以輕易地拿下醴陵然後直奔衡陽。
騰建在信中說,現在唐軍對他們的控制已經越來越弱,只要他們脫離得足夠快,便不怕唐軍在後面搞什麼鬼。
可是劉信達卻不能這麼做。
因爲他還想在打下株州之後,從唐軍手中再拿到最後一批軍械,也是數目最多的一批軍械。在嘗過了唐軍這些軍械的優良之後,劉信達已經有些欲罷不能了。
更重要的是,相對於醴陵,株州要更富裕得多,劉信達需要更多的錢財,那麼,拿下株州就是不二的選擇。
讓劉諳部集結起來先行攻打,消耗敵人的防守器材,防守兵力,主力再在後面盡全力一擊。劉信達頃刻之間就打定了主意。
劉諳所部死多少人,劉信達一點兒也不在乎。反正這支部隊,死了人,再弄些人補充進來就好了。
寫好了三封信件,讓親兵馬上發送了出去,劉信達準備好好地睡上一覺了,明天,又是一天艱苦的行軍,對於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必須要好好地注間勞逸結合了。
他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自己要是一不小心死了,只怕這支部隊就完蛋了。兒子劉布武,還沒有這個能力駕馭整支部隊,至少,騰建就不是劉布武能夠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