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我不由嚇了一跳,居然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小牀上。
輕輕鬆了一口氣,又閉上了雙眼,終於又回來了,這座——叫作前世今生的茶館。
想起撒那特思那悲傷的眼神,我的心又有些隱隱作痛,不知撒那特思他,什麼時候回來呢?
爲了給我壓驚,飛鳥非常體貼的早早在湖畔居給我定了座位,今晚,居然連司音都一起來了,看來美女受驚,還真是非同小可啊。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的身份的?”在我吃得正歡的時候,司音忽然開口問道。
“什麼?”
“Tremere族親王的身份。”
我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訕訕道,“我很早就知道了,可是,你們又怎麼知道的呢?你們又怎麼找到那個吸血鬼城堡的呢?”
飛鳥拍了拍我的腦袋,“笨蛋,師父的魔法可是很厲害哦。”
“可是……”我咬着筷子,“那樣的空間移動也太匪夷所思了哦,如果這樣的話,那我不是可以經常到處免費旅遊了?連護照簽證全省了哦。”
“美的你!”飛鳥的魔爪又扣在了我的腦門上。
“喂,哥哥,你怎麼老欺負我啊,再怎麼說,我也是大難不死啊。”我用筷子報復性的往他手上戳,腦海中,卻又浮現出撒那特思的聲音,“如果要我依靠傷害你來繼續存活,那是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還有,那個熟悉而陌生的吻……
“不害怕嗎?小隱,他是吸血鬼……”飛鳥的海藍色眼眸裡寫着疑惑。
“撒那特思,他不是壞人,在那種情況下,他一直都沒有吸我的血,就算我把手送到他的面前,他也沒有……所以,”我低聲道,“我不怕他,就算他是吸血鬼,我也不怕。”
“他當然不會吸你的血。”司音淡淡說了一句,喝了一口羹湯。
“其實我還聽見了奇怪的聲音,”我放下了筷子,將自己所聽到的對話原原本本的向他們複述了一遍。
一抹驚訝的神色在司音眼中掠過,就像湖水中飄入了一片花瓣,在泛起了一個淡淡的漣漪後稍瞬即逝。
“師父,難道他真是天……”飛鳥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司音的眼神阻止了。
“也許只是你的幻聽而已,”司音伸筷夾起了一片蘑菇。
“可是,我還聽見那個人叫撒那特思另外的名字……”
“什麼?”
“阿斯克。”
司音的手指微微一顫,那片蘑菇從筷子上滑了下來,“是嗎?”他很快又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與他平淡的神色成反比的是,是飛鳥極其震驚的表情。
他們一定知道什麼,只是不想告訴我罷了。
接下來的氣氛好像有點糟糕,三人默默無語的吃完了這頓飯。飛鳥準備買單時,服務生將領班帶了進來。
隨着包廂的門被打開,一股淡雅的香氣飄了進來,從門外走進了一位清秀的美人。
無視飛鳥震驚的表情,我朝她笑着打招呼,“安儀姐!原來你成了這裡的領班!”
安儀溫柔的笑了笑,“其實我也是剛剛換了這個新工作。”她似乎有些不安的望向了飛鳥,“你不會生我氣吧?”
“怎麼會呢,你一定也是爲了能多看到哥哥呀,”我扯了扯飛鳥的衣袖。
飛鳥也立刻露出了那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小隱說的對,我怎麼會生你氣呢,高興還來不及呢。對了,”他看了看司音,“這位就是我的師父,”
司音擡眸望了安儀一眼,淺金色的眼眸裡微光一閃,安儀顯然吃了一驚,居然還倒退了一步,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你好,我聽飛鳥提起過你。”
雖然司音美到不可方物,但安儀剛纔的反應也太誇張了一點,同樣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帥哥,她見到撒那特思時就完全沒有那麼大的反應,真是奇怪。
司音只是點了點頭,又垂下了眼眸。
“我師父就是這個樣子,我們先回去了,會回家再打電話給你。”飛鳥拖起了我,微笑着朝她告別。
“安儀姐,到時來我家作客!”在被他拉出房門前,我還不忘喊了一聲。
“笨蛋,我可從來不帶任何女人回家。”飛鳥低聲說着,連忙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唯恐我再說出什麼讓他鬱悶的話來。
走出湖畔居的時候,司音忽然停下了腳步,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有話要說。
不遠處,蒼黑的山頭上露出彎彎的一鉤眉月,幾縷銀色月光像遊絲一般垂落到湖水裡,湖中的荷花依舊盛開着,厚實的花瓣粉紅晶瑩,還帶着夜晚的露水,風中有淡淡的幽香飄了過來。
“師父,你怎麼了?”飛鳥不解的問道。
“那個叫安儀的女人,以後不要和她接觸了。”他淡淡道。
“爲什麼?”我吃驚的問道。
司音轉過頭,並沒有搭理我,只是望着飛鳥,飛鳥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爲什麼啊,安儀姐又漂亮又溫柔,她有哪裡不好?”我困惑的辯解道。
“小隱……”飛鳥示意我別說了。
我瞪了他一眼,纔不管那麼多,繼續說,“就算你是我哥哥的師父,也不該管那麼多,都什麼社會了,哪還有干涉戀愛自由的,說出去都笑死人……”
司音那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顯得陰晴不定,在凝視了我幾秒鐘後,轉過了身,往家裡的方向走去。
我一看他消失,立刻拉着飛鳥來到了湖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哥哥,你就真聽他的嗎?”我忿忿的推搡了一把飛鳥。
“師父,總是有他的道理的。再說,”飛鳥微笑的弧度微微改變,“雖然安儀是個好女人,但她也不過是我的衆多女朋友中的一個。”
“可是哥哥,你真正的愛過別人嗎?”我忽然感到有些困惑。
晚風拂過他的面頰,他那頭漂亮的金色頭髮被吹得有些凌亂,他伸手按住了飛揚的金髮,猶豫了幾秒,又輕輕笑了起來,“怎麼會呢,因爲愛人——是件很辛苦的事。”
“哥哥,如果你愛上一個人,會爲她獻出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嗎?”
他略帶驚訝的看着我,又笑着拍了拍我的腦袋,“有那麼誇張嗎,我還想留着這條命享受生活呢。”
我也隨着他笑了起來,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心裡有些惆悵,胸腔裡好像塞滿了東西,又好像空落落的,泛着奇怪的滋味,“也不知道撒那特思回來了沒?”
“不用擔心,他還沒這麼弱,不過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恢復元氣。”飛鳥側過身,輕輕摸了摸我的頭髮,溫柔的笑着,“過幾天你就會看到他了。”
“哥哥,我不想再有人爲我受傷了。”我享受着他的頭頂按摩,眼前開始有點模糊,淡淡的乏意也隨之襲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趴在飛鳥的背上,“哥哥……”我含糊不清的喊了一聲。
“笨蛋,你剛纔居然就這麼睡着了,乾脆再睡會兒吧,很快就到家了。”飛鳥側過頭,雙手微微用力託了託我的身子。我牢牢的勾着飛鳥的脖子,嘴角浮起一絲微笑,哥哥揹我回家哦,真幸福呢。
“小隱,你的手別勒的那麼緊好不好?”
“可是我怕掉下來啊。”
“怎麼可能啊,你再用力我的脖子都要被你勒斷了。”
“不要,我怕掉下來。”
“厄——那你給我下來!”
“不要,不要!”
“好吧好吧,我看我可能會爲了妹妹送命……”
“嘻嘻……”
親愛的哥哥,就讓我任性一回吧……讓我把所有的不安,擔心,困擾暫時全都拋到腦後……
回到家裡的時候,剛進門,就聽見了司音的聲音,“回來了?”
飛鳥應了一聲,側頭道,“小隱,到家了。”
我正想爬下來,忽然多了一個心眼,如果現在我裝睡着,不知道司音和飛鳥會不會說出一點我所想知道的事情呢?
想到這裡,我故意不出聲,一動不動的趴在他的背上。
“這丫頭,居然又睡着了。”飛鳥無奈的將我抱到沙發上。
“飛鳥,你跟我到院子裡來,”司音頓了頓,“順便替她蓋條毯子,免得着涼。”
在他們倆往院子裡去的時候,我立刻睜開眼睛,骨碌一下爬下了沙發,輕手輕腳的跟着他們而去。
“師父,那個卡尼斯到底是什麼人?”一到院子裡,飛鳥就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
“他的身份,我也不清楚,但唯一肯定的就是,他一定和天界有關,不然是絕不可能會操縱這串水晶手鍊的,上次我聽小隱說了之後已經給手鍊加了封印,沒想到他不但輕易破除了這個封印,還借力將小隱轉移到他的地方。他的能力,恐怕已經超過了一個聖級血族之王的能力。”司音的眉宇間透着一分擔憂。
“會不會和您父親失蹤有關?”飛鳥試探的問道。
“我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上次他消失太快,我會再找到他。”
“聽小隱說,似乎還有一個人?”
“如果沒有猜錯,那個人纔是最難對付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司音的表情也不復往日的平靜。
“師父……”
“總之現在還是要抓緊時間解除聖物的封印,至於他們的下落,我會派人尋找。”司音望向了那棵桂花樹,神情難辨。月華如練,月冷似霜。銀盆般的滿月懸於蒼茫的夜空之上,照得大地如同撒了一層微霜。
他們的臉上,也似乎被暈上了一層薄薄的霜,泛着淡淡涼意。
第二天清早,那位著名的主持人米蘭小姐在司音的夢之召喚之下,再次登門拜訪。這次見她,她的精神狀況明顯比以前好了很多。
“米蘭小姐,我們已經依照約定爲你解決了這件事情。”司音淡淡道。
她摘下了墨鏡,好似鬆了口氣般笑了笑,“多謝了,怪不得他在十多天前好像忽然轉了性,真的多虧你們了。”她又看了看我,“辛苦你了,我的前世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我心裡格登一下,桂花般的香氣似乎就在周圍浮動,耳畔還有他低低的聲音依依繚繞,一字一頓,一聲一嘆:我愛你,小隱。
“他也不是——那麼壞。”我定定的看着她,從嘴裡勉強擠出了這句話。
“那就好。”她的脣邊綻放出一抹職業化的笑容。
“米蘭小姐,你真的沒事了嗎?真的能當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我低聲問道。就算可以以前世今生爲藉口,但那些所遭受的傷害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的。
她順手戴上了墨鏡,將那雙嫵媚的眼睛隱藏在了鏡片後,“聽說過法國作家大仲馬說過的話嗎?肉體上的傷口會痊癒,而精神上的傷口可以被掩蓋,卻永遠不會收口,永遠鮮血淋淋的留在心頭。”
“既然這樣,你也打算一直忍耐下去嗎?”我驚訝的看着她。
她抿了抿嘴角,“小姑娘,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無奈的事,有許多你不願意卻不得不做的事。”
“可是……”
“好了,小隱,”司音輕輕打斷了我的話,“米蘭小姐,能隨我進來一下嗎。”
米蘭笑了笑,跟着司音進了他的房間。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腦子一時還沒有轉過彎來。
米蘭小姐離開的時候,司音就將地精靈族的聖物——地之靈,放入了我的體內,它能恢復我的——聽覺。
還差兩件了,只要集齊剩下的兩件,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