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最後一釐米

實際上,從戰鬥一開始,隊伍裡的每一位少女都很注重對薇薇安和芙蕾雅的保護,很明顯,這場一少對多的戰鬥,她們兩人才是隊伍的重點,只有盡情解放兩人的實力,才能在整場戰鬥中獲得微弱的勝利可能,否則面對數量衆多的敵人,無論局面一時有多佔據優勢,最終的結果也只能是失敗而已,另外三人決不能讓兩位法師遇到任何意外,哪怕只是受到一點輕傷也不行。因此,凱瑟琳和麗娜一直在兩人身上傾注了相當多的注意力,包括戰術的選取,從根本上來說也是爲了爲兩人創造一個最好的戰鬥空間。

兩人相比之下,薇薇安更是重點中的重點,大家都見識過薇薇安的底牌,所有人一致認爲,一旦讓她掀開自己的底牌,只要對手中沒有半神的存在,那麼無論對方的實力有多強,己方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絕不會輸。因此,作爲和心中的核心,薇薇安一直處於其他四人的保護之下,可以說,從開始到現在,法師少女是所有人裡最安全的一個,也是最安逸的一個。大家甚至有信心,只要己方四個人不被擊倒,就絕不可能有人威脅到薇薇安的安全,就算有人衝進了陣地,少女們也可以用身體來保護她不受傷害。

然而在這一刻,卻沒有人可以保護薇薇安,甚至包括法師少女自己。

敵人的出現實在太詭異了,避過了所有人的視線和能量感知,無聲無息的從法師少女背後浮現。人影出現的時候,正是薇薇安站起來告知大家自己準備完成的時刻,清醒中的三位少女目光都集中在薇薇安的身上,可以說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有偷襲她的機會。然而就算是三雙眼睛,也沒能看清人影出現在薇薇安背後的過程,三位少女看到的,只有極爲詭異的一幕。

佈道廳裡比較昏暗,只有屋頂和牆壁上鑲嵌着幾盞晶能燈以供照明,因此,每個人的身後都拖着幾條長長的影子,跟隨着大家的身影來回晃動,這是很正常的事,每個人都有影子,薇薇安當然也不例外,在三位少女的視線中,薇薇安背後顏色最重的那道影子,隨着薇薇安突然站起,也跟着晃動起來。這其實也很正常,沒什麼可驚訝的,然而隨即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法師少女背後的影子,邊緣突然像受到了干擾一樣變得扭曲模糊,跟着驟然分成了兩個,一個依然印在地面上,自然是正常的影子,然而另一個卻跟着少女站了起來,由虛體變爲實體,不僅緊貼在少女的背後,手裡也出現了兩把匕首。

如果潘尼斯還在這裡,那麼他在影子開始變得詭異時就會做出反應,及時貼近薇薇安身邊,因爲對其他職業足夠深入的瞭解,讓他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即便頂級刺客也不一定可以掌握的高階技能,最神秘莫測的陰影獵殺發動的徵兆,技能發動後,刺客從潛伏着的陰暗角落,直接遁入目標形成的陰影中,再從陰影裡現身,對目標發動致命的攻擊。然而這種技能能掌握的人實在太少了,少女們只是聽說過,卻從沒實際見到過,因此當薇薇安的影子開始扭曲的時候,少女們不由自主的愣了愣,愕然中沒能第一時間做出準確的判斷,從而也喪失了唯一拯救薇薇安的機會。

同樣突然出現在背後的人影,同樣兩把匕首,同樣的角度,同樣的致命,甚至有可能在同樣的時間裡,表面漆成黑色的匕首,像毒蛇亮出的獠牙,發出致命而妖異的光澤,悄無聲息的刺向自己的目標。少女們來不及救援,甚至來不及驚呼,瞳孔驟然收縮,眼睜睜的看着利刃距離薇薇安的心臟和後頸越來越近。薇薇安同樣來不及挽救自己,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從同伴的目光中得知自己身後有危險,少女本能的想要強化本以張開的魔法護盾,但從大腦產生這個意識到動作做出,也需要極爲短暫的一個反應時間,而這不足一秒的時間,讓法師少女失去了最後自救的機會。

匕首冰冷而鋒利,像撕開一層薄紗一樣穿透了薇薇安的魔法護盾,沒有受到任何阻滯,便繼續向前,貼近了薇薇安的身體,雖然還沒有接觸,但少女在那一瞬間,甚至感到了匕首鋒芒上透出的冰冷涼意,彷彿盛夏的夜風,熾熱中帶着一點點冰冷,致命的冰冷。

匕首越來越近,距離法師少女的身體不足最後一釐米,生與死之間的分界線,也就只剩下了這最後的一釐米,在即將破局的時候,卻又要被重新打落深淵,這無疑是最諷刺的一件事,然而這就是冒險者的宿命。無論多麼強大,都無法保證自己一定是活到最後的那一個,因爲誰也無法預料,在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這句話是四百多年前,冒險者公會搬遷到知識之後,第一任會長在目睹了自己多年的同伴探索諸神之戰古戰場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空間亂流切成十一塊之後說的,那之後不久,老人就放棄了會長的職務,退休後在聖都養老,度過了人生最後的八年。這一新生的格言,其實適用於每一個職業者,包括薇薇安,當然,也包括薇薇安背後的刺客。

在刺客剛剛出現的時候,少女們就拼命想要救援薇薇安,其中就包括握着兩支地精強弩的麗娜,移動着強弩想要轉向薇薇安背後,然而轉到一半就知道來不及了,緊張之下,牧師少女無意識的激活了強弩,早已掛在弦上的弩矢直衝屋頂,眨眼間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然而隨即,一陣突如其來的爆炸莫名其妙的在佈道廳裡爆開。爆炸迅猛而劇烈,一瞬間衝擊波席捲了整個佈道廳,理論上由於神力加護而絕不會遭到破壞,連晶能炮也無法撼動的建築,在爆炸的肆虐中也發出了呻·吟,被衝擊波摧殘的不斷搖擺,一時間,屋頂、地面、牆壁,都在劇烈晃動,彷彿世界末日已經來臨一樣。

晃動的不僅是地板,當然還有地板上的人,每一個人,無論是少女們,還是亡靈法師和屍鬼們,都被的地面搖晃的趴在了地上,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薇薇安背後的刺客。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刺客,在匕首隻剩下最後一釐米的時候突然被晃動影響,兩把匕首同時失去了精準,抹向薇薇安後頸的匕首割在法師少女的肩胛上,刺向少女心臟的匕首則在她的肋下切開一道傷口,絕對致命的攻擊,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根本不需要太過注意的輕傷。驚訝之下,刺客收回匕首還想發動第二次攻擊,然而這一次來不及的就換成他自己了。

第一次被刺客突襲來不及救援,還可以說是措手不及,如果第二次還來不及救援,那就是不可原諒的錯誤了,這樣的錯誤凱瑟琳當然不會犯,所以在晃動還沒有停止的時候,凱瑟琳已經勉強半跪在地上,對薇薇安發動了援護衝鋒,伴隨着地面搖擺的減弱,騎士少女迅速出現在薇薇安身旁,刺客發現眼前一花,目標已經改變了,第二次攻擊的匕首同時刺入凱瑟琳的左臂和左肩。騎士少女的肌肉猛地收緊,把匕首固定在自己體內,右手的騎士劍全力劈出,刺客也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放開了匕首,像一道輕煙一樣向後飄出,轉眼間越過拒馬陣,順手掀翻了兩道拒馬之後,退入了亡靈法師們的隊伍,只留下一聲遺憾的嘆息。回到自己隊伍之後,刺客在少女們的注視下,紳士般優雅的撫胸鞠躬,再次倒退幾步,重新沒入周圍的陰影裡,又一次消失在少女們的視線中了。

“他是誰。”凱瑟琳握住薇薇安冰冷又潮溼的手,用力吸氣,讓自己的聲音儘量聽起來像是很鎮定:“神僕裡怎麼會有這種人,我還以爲只有無罪之城纔有。”

“我也不認識。”薇薇安的手心裡全是汗,握着大姐的手的時候,發現騎士少女的手心裡也同樣被汗水浸溼了,低頭看看握在一起的手,兩隻手在無意識的晃動着。薇薇安強笑道:“大姐,你的手別抖了,我都快站不穩了。”

“是你的手在抖啊。”凱瑟琳鬆開了薇薇安,兩人相視苦笑,因爲鬆開手以後才發現,兩個少女的手都在無法控制的顫抖着。

“我真的被嚇到了。”薇薇安用力吐了口氣,顫聲說道:“這一次真的一點都沒想到,完全沒有準備,真是失態。”

“不要害怕,他沒有第二次機會了。”強自維持着鎮定的騎士少女倔強的可愛,卻能夠平復其他少女們劇烈跳動的心。凱瑟琳謹慎的巡視着倒了一地正在努力起身的敵人們,並沒有貿然發動反擊:“我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到底是誰。”

“雖然我也不認識他,但是他的動作和習慣,讓我想起了一個人。”麗娜跪坐在地上,像是很平靜的樣子,其實是因爲過於緊張後放鬆,兩腿發軟站不起來了:“無罪之城,優雅。”

“在你們確認對手身份之前,最好來看看這個,從上面飄下來的。”芙蕾雅是少女之中狀態保持的最好的一個,揮了揮手裡拿着的一張羊皮紙:“被麗娜射下來了,似乎爆炸就是它引發的,不得不說,你的箭術真厲害啊,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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