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換班了。”經過壓抑後的微弱聲音,從一個被碎石封堵住的岩石縫隙裡傳出。如果順着碎石縫隙向裡看,只能看到幾雙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的眼睛,好奇的注視着外面的情況:“原來他們換班以後還是會回到水下休息的,我還以爲他們會直接在島上找個地方呢。”
島嶼上的夜晚,三輪明月高懸在天空,生命之月的彌亞正值滿月時期,銀色的月光充滿着生命的氣息,溫柔的灑在嶙峋的岩石之間。荒島上一片寂靜,沒有鳥鳴,沒有獸吼,只有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一聲一聲,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裡在島嶼上空飄蕩。交接班的受控海族們沒有任何語言交流,一隊機械的從海底走出,另一隊機械的走回海水之中,安靜的就像一羣幽靈一樣,讓看到的人都會感到深深的戰慄。
遠方的山坡上,偶爾有乾裂的小石塊從岩石上剝落,順着山坡一路滾下去,碎石撞擊地面發出的細小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傳的遠遠的,即使是島嶼的另一邊也可以清楚的聽到。
“我已經感應到了。”麗娜壓抑着音量,低聲說道:“看來運氣是站在咱們這一邊的,我都忘記這今天是銀色女士的滿月期了,如果咱們再晚來一兩天,恐怕就沒這麼容易發現那個秘密的大概位置了。”
蒼藍之月代表了知識和魔法的神秘,深紅之月代表了黑暗和死亡的魔性,而銀白之月,則代表了光明與生命的希望。這是銀白之月的時間,這是希望之夜的時間,在銀色女士彌亞的威儀高懸於天際的夜晚,空氣中律動的是活力與生長的氣息,生命之花盡情的綻放,月光中飄落的。是生命與希望的種子。整片海島,不,整個雅拉世界,這個夜晚都被光明與生命充斥着,在銀白之月的映照下,任何黑暗與死亡的能量都明顯的像是黑暗之中的燈塔一樣無處藏身。
身爲大地女神的追隨者和信仰者,身爲掌管一部分生命權能黛妮雅的賢者,麗娜的力量在銀白之月的照耀下達到了頂點,就連月光都似乎和她發生了共鳴,每一縷月光。都像是她感知的延伸,輕易的在一片充斥着生機的世界裡,發現了一處散發着濃郁的黑暗與死亡氣息的空間。黑暗與死亡的氣息相當強烈,甚至沒有受到銀色女士的神權的壓制,毫不退縮的固守着自己的領地。
“看來咱們沒找錯地方,就是這座島嶼了。”聽了麗娜的形容,凱瑟琳若有所思的點頭道:“那個區域就是咱們要找的東西的所在地了吧,不受相剋制的神權壓制,也只有相應的神祇才能實現了。看來,那應該就是帝摩斯最後的威儀所在,也是夢魘與恐懼教派最後的領土了。麗娜,你能判斷出那個區域的確切位置嗎?”
“只是大概位置而已。”麗娜搖頭道:“大約兩千多平方米的範圍。”
“那應該很好找。”凱瑟琳說道:“海島上沒有任何附加的遮蔽物。兩千多平方米的範圍,差不多幾十分鐘就可以徹底搜索一遍了,算是比較簡單的。”
“別太樂觀。”潘尼斯打擊凱瑟琳的自信:“那是幾千年前發生的事了,誰知道過去幾千年。會不會已經被埋進了土裡。想想地精的建築吧,一萬年左右的時間,就已經深埋進地下幾百米的位置了。萬一咱們的目標和地精那些遺蹟同一個命運,那咱們需要做的工程就大了,在這麼多受控海族的包圍下想挖一個幾百米的深坑,還是一個兩千平方米麪積的深坑,別說幾十分鐘了,就算幾十年也不一定能完成吧。”
“沒有那麼誇張,我白天的時候已經觀察過了。”凱瑟琳說道:“島嶼上,除了海岸附近之外,山上全是**的岩石,沒有太深的土層存在。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但是你說的那種目標被深埋地下的情況應該不會出現,除非目標在海岸線上。”
“不在海岸線上。”麗娜說道:“我很肯定,是在山上,半山腰的位置,在和咱們相對的方向,比咱們現在的高度再高二百米左右。”
“對面?”芙蕾雅驚訝的說道:“咱們剛纔出去探索地形的時候,不是還繞過去來着?”
“確實是這樣,真是太可惜了。”凱瑟琳苦笑着搖頭道:“但是沒關係,那邊我可以確定,確實沒有任何超過二十釐米的土層,可以放心了。不過我倒是覺得潘尼斯你說的很對,幾千年過去了,按理說應該早就被掩埋了纔對,爲什麼偏偏在這裡沒有呢?難道目標會控制着那些受控的海族給自己打掃房間嗎?怎麼了,我說什麼奇怪的話了嗎,爲什麼你們這麼看我?”
凱瑟琳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薇薇安和芙蕾雅正用一種相當詭異的目光看着自己。薇薇安無奈的嘆了口氣,小聲說道:“大姐,這是常識吧。”
“啊?”凱瑟琳和麗娜呆呆的對視了幾秒,求助般的看着潘尼斯問道:“這是常識嗎?”
“呃。”潘尼斯撓撓頭,頭髮上的泥屑雨點般掉落:“哈,之前一時沒想起來,仔細想想,確實不可能出現我說的情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算是嘗試吧,學者的常識。”
“別開玩笑了。”麗娜險些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在那些怪物眼裡,什麼都算是常識。”
“沒錯沒錯,那些人根本就是在歪曲常識這個詞的含義。”凱瑟琳用力點頭附和道:“另外,你千萬別撓頭,好不容易已經忽略掉身上這層污泥了,你一撓頭我就又想起來了。”
“好吧,我不動了。”潘尼斯乖乖的把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等着開飯的孩子一樣端正的坐好:“你看,咱們身上沾上了污泥,污泥有它的來源,是來自海灘的,沒錯吧。那如果說想要讓咱們的目標被土埋起來,那些土的來源呢?”
“當然是……好吧,我懂了,大海深處,沒那麼多泥土能被風吹到這裡。”凱瑟琳尷尬的點點頭,突然又不滿的說道:“你故意的吧,非要舉這個例子嗎?”
不止是凱瑟琳,幾位少女都在對潘尼斯怒目而視。幾人所在的山洞縫隙並不寬敞,雖然可以容納冒險團的大家,但是五人只能坐着擠在一起。這種環境下,尤其是少女們身上穿着的都是清涼的加侖水母皮製成的泳衣,大片大片肌膚裸?露在外,按理說擠在一起對於潘尼斯來說是一種至高的享受,但是潘尼斯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爲大家每個人都一樣,都是泥漿人,身上到處都是污泥的遺蹟,任何人看到都有可能把他們當做怪物和魔獸。少女們發現,自己第一次這麼懷念海底世界,起碼在那裡可以把身上的污物洗掉。
“不過我從剛纔開始就在考慮,咱們是不是需要變更一下計劃。”凱瑟琳託着下巴,儘量保持身體不動,免得身上的泥灰濺得到處都是:“既然麗娜已經藉助銀白之月得幫助,感應到了目標的大概位置,那咱們爲什麼不現在就行動,去尋找目標呢?今天是滿月,而且是滿月之中最明亮的希望之夜,又不是陰天,現在尋找目標完全可行。”
“確實可是,但是,有這個必要嘛?”潘尼斯問道:“就算月光很足,但夜裡的視野畢竟不如白天,爲什麼要夜裡行動呢,不如今晚好好休息,等明天用最好的狀態去執行任務呢。”
“但是,今晚是希望之夜啊,萬一再遇到類似於夢魘一類的生物,有銀色女士的權能壓制,麗娜也可以輕易解決吧。而且,萬一定位出了紕漏,在銀月的幫助下,麗娜也可以重新搜尋,到了明天白天可就做不到了。”凱瑟琳說的很嚴肅,但是說道最後,臉上突然一紅,聲音變得更小了:“而且如果拖到明天,恐怕就不是最好的狀態而是最差的了,我可不覺得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在今晚睡着,實在太難受了。不如早點解決了以後,早點返回海里洗澡呢。”
潘尼斯還想說什麼,卻發現少女們一致點頭,顯然早有此意,只能苦笑着說道:“你找的這個藉口,不不不,把劍放下,那本法書也放下,那不是用來砸人的,還有這裡不能點火,喂,爆炎術也是火呀,你們冷靜點,我是說你說的理由實在太充分,我完全沒法反駁,等外面巡邏隊之間交接完,咱們就準備開始搜索好了。”
“耶。”幾位少女壓低了聲音歡呼,悄無聲息的做出擊掌慶祝的動作。凱瑟琳重新趴到洞口,順着碎石縫隙向外看:“我看看,按理說交接應該已經結束了吧。咦,你們過來看看,有點不對勁。”
“怎麼了?”其他幾個人一起湊了過來。
“巡邏隊的數量增多了。”凱瑟琳皺起眉,不安的說道:“而且他們有些在上山,之前他們可沒有這種巡邏路線,難道是夜間的巡邏路線和白天不一樣?”
“不應該呀。”潘尼斯低聲道:“確實數量增加了不少,而且看上去還有海族從水裡上岸,這是怎麼回事……小心,護盾。”
潘尼斯突然臉色一變,也顧不得抑制音量了,大聲提醒。少女們反應很快,聽到提醒的同時,身體向後躲避,各自展開了護盾。
堵在洞口的碎石突然爆開,以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速度向內飛射,如果少女們沒有及時展開護盾,恐怕當場就會被重傷。碎石雨後,少女們只能看到一把橫向寬度就有三米寬的蟹鉗從洞口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