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通往高臺的階梯上,凱瑟琳似乎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在這一刻,少女的內心無比的平靜。被爭奪利益的人們所驚醒,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再一次立下騎士之誓的少女,彷彿感到她自己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她還曾經只是個懵懂的小女孩的日子裡,那時候的她內心清澈如水,心中只有最堅定的信念,沒有被世俗所污染。
少女恍惚記得,自己第一次仰望奈莉的塑像,仰望這個名字即代表着傳奇,事蹟在史詩中傳唱的騎士,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憧憬。撫摸着塑像身前銘刻在石板上的奈莉宣言,低聲誦讀石板上的字跡,還沒有成爲騎士的少女第一次被奈莉所吸引,那一瞬間,少女感到自己的心靈無限接近英雄的內心世界,那一瞬間,少女彷彿感到一道飽含感情的目光從無限遠的世界中傳來,越過時間與空間的界限,穿過過去與未來的阻隔,最終凝聚自自己的背後,少女彷彿感到自己和英雄站在了一起,在英雄光輝的守護下,有勇氣對抗一切艱難與苦痛,敢於面對所有的邪惡與不公。從那時起,少女就決定了自己的騎士之路,永不改變的艱難之路。
少女清晰記得,自己第一次跪在奈莉的塑像前,向奈莉的塑像獻上了自己的騎士徽記。中立騎士們特有的徽記摒棄了一切花哨的紋路,只有簡單的劍與盾,劍代表了劈開荊棘之路對抗邪惡與壓迫的勇氣,盾代表了守護正義與公理的決心,騎士獻上自己的徽記,就意味着獻上了自己的忠誠與生命,再也不會回頭。獻上徽記,在塑像下正式宣讀騎士的誓詞,又再一次誦讀塑像前的奈莉宣言。騎士少女彷彿又產生了與多年前相同的錯覺,明明在空無一人的小廣場上,少女卻似乎又感受到了拿到充滿了欣慰與喜悅的目光凝聚在自己的背後,包裹着自己的身體,帶給自己溫暖與勇氣。
但是隨着時間一年一年過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世俗間的一切漸漸讓少女的信仰蒙上了一層灰塵,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當需要做出選擇的時候,少女的腦中第一個出現的反應是選擇的利與弊而不是選擇的正義與否。雖然最終做出的選擇並沒有遵循利弊而違背正義,雖然最終的選擇並沒有背棄自己的信仰,但少女卻無法騙過自己,她知道,自己的意志還不夠堅定,面對一次次誘惑,自己依然會心動,甚至就在幾天前,在突遇真心爲自己着想。真心愛着自己的斯內普爺爺的時候,面對着老人哀傷的目光,感受着老人的不捨和期盼,自己的內心又一次動搖過。這樣下去,也許不知道哪一天,自己的信仰之心就會在誘惑面前動搖,會徹底沉.淪於利益的漩渦。永遠失去追隨奈莉大人道路的資格。
“但是現在不會了,永遠不會了。”騎士少女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清澈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任何遲疑與迷茫。剛纔少女的想法很複雜。兩個國家到底誰對誰錯,爲了國家的利益相互糾纏是不是合理,將要被犧牲的人和因他們的犧牲而受到保護的人,誰纔是無辜的,這些問題反覆在少女的腦中盤旋。雖然芙蕾雅說沒有對錯之分,這就是現實,這是每一個領袖必須要做的事,但凱瑟琳內心深處卻始終並不認可這個答案,總覺得似乎自己就要抓到什麼東西了。直到現在,她終於抓到了想要抓住的東西,所以她可以冷靜的笑着,站的筆直的身體透出內心的堅定:“不會再迷茫,不會再猶豫,不會再接受誘惑,這就是騎士,這就是騎士的道路,騎士唯一正確的路。”
“走吧。”當凱瑟琳帶着幾位少女走下高臺的時候,潘尼斯正環抱雙臂靠在高臺的柱子上等着了,很顯然,他猜到了騎士少女對於眼前所見的那些事的厭倦,猜到了少女想要離開的願望,所以纔會提前主動退場,以此給少女一個離開的藉口。對於這種獨屬於家人的小默契,凱瑟琳眼裡帶着笑意,走過身邊的時候拍拍潘尼斯的胳膊說道:“另外,謝謝你啦。”
“咦?”潘尼斯剛一擡頭看到凱瑟琳,就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有些驚訝的說道:“你似乎想通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啊,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就有所不同了。嘖嘖,我都忍不住有些想要嫉妒你了,你知道你想通了這些東西意味着什麼嗎?”
“意味着什麼?”對於潘尼斯的嫉妒凱瑟琳顯然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調皮的歪着頭看着潘尼斯,戲謔的問道:“難道意味着有人會支付我大筆的金幣嗎?”
“呼,看來你還真是沒有猜到啊。”潘尼斯搖頭苦笑道:“你知道嗎,你想通的那些問題具體是什麼我並不知道,但是它的重要性和難度我卻很清楚。走到這一步的人,一千個人裡有九百九十九個會卡在這一步,終其一生都無法再想向前邁出一步。而你呢?你現在莫名其妙的越過了這到障礙,你的面前已經是一片坦途了,只要積累的足夠多,你就可以自然而然的邁出最後那一步。我想,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了吧。”
“真的嗎?”幾位少女幾乎同時驚呼着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大姐就要晉升了?”
“怎麼可能,哪有那麼容易。”潘尼斯搖頭道:“只是前面的障礙已經沒有了,但還需要很長時間去提升自己的力量,這個時間誰也說不準,也許是五年,也許是十年,但是不管多久,總的來說,只要她還活着,就一定會走出那一步的。”
“呀,大姐。”麗娜忍不住心裡的好奇,彆扭的摸着自己的光頭問道:“你到底想通了什麼啊。”
“其實也沒什麼。”凱瑟琳笑了笑,這一刻她似乎又感到了那倒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在這種感覺中,少女淡淡的說道:“我只是明白了,很多事,也許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是沒有對錯之分的,但是對於騎士來說卻不同。犧牲某些人換取更多人的利益?通過利益誘使他人爲自己犧牲?對於領袖,對於國民,甚至對於犧牲者,這些的確無所謂對錯,只是立場問題而已,但是對於騎士,錯了就是錯了,無論修飾的有多美好,依然是錯的,這些事別人可以做,但是身爲騎士卻不能做,而應該做唯一正確的事,就是我們將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