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筎院,荊詞當即讓青女去調查此事。
未多就,青女便將此事查得一清二楚。
原來婼姨娘是同自己的妹妹一起被販賣到長安。五年前,婼姨娘被賣進楊府爲婢,不久被楊知慶看中,收入房中,她的妹妹,夢娘則被賣到了平康坊。
前些日子,她妹妹夢娘刺傷了非禮她的客人,被刺傷的正是宗楚客的兒子,夢娘害怕萬分,匆匆忙忙找到楊府尋求庇護,婼姨娘給了她一筆錢讓她立馬遠逃他鄉。
紙包不住火,這些事終於讓宗家知道了,如今不僅宗家追究責任,就連平康坊也在追究責任。
荊詞揉了揉腦袋,“果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這下可好,平康坊的那家莫氏妓院說了,要麼賠錢,要麼婼姨娘把自己賠到莫氏去。婼娘子好歹是咱們楊府的姨娘,賠到妓院去還不如死了算了……”芳年嘖嘖感嘆。
“莫氏妓院倒好辦,塞錢就對了,主要是宗家……不好惹。”青女也一同爲主子分析。
“若真是塞錢能了事,婼姨娘會讓自己的妹妹在妓院一呆就是五年?”荊詞覺得此事不簡單,“青女,你讓長鵲樓的許三秋打探一下莫家妓院到底是什麼來頭,爲何苦苦不肯放人。”
“是。”
…………
翌日,許三秋傳來消息。
原來,婼姨娘的妹妹夢娘賣身莫家妓院時籤的是死契,加之容貌出色,又是胡地美人,老鴇便在她身上下了重本,請了曾經的宮廷樂師教習,又養了兩個丫鬟貼身伺候,眼看着就是**的年紀,突然得罪了宗家人然後一走了之,老鴇能不追究麼。
如此說來,還真是錢能解決的,只不過這筆數額恐怕不小。
“咱們去莫家妓院一趟吧。”
“咱、咱們?”芳年吃驚,“咱們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有什麼不能去的,剛好帶你去見識見識,”荊詞一臉無所謂,見芳年畏畏縮縮,便道:“你去不去?不去我帶青女去。”
芳年胸脯一挺,趕忙揚着頭道:“去去去,我當然去。四娘不怕,我也不怕。”反正她上回也隨同四娘去過一次,還怕什麼。
荊詞露出滿意的笑,“那成,走咧!”
須臾,荊詞和芳年一人一馬,騎在大街上。二人穿了男裝,貼了假鬍子,又畫了粗狂的濃眉,塗抹了偏深色的粉黛,活脫脫兩個糙漢子。
一入平康坊,四周都熱鬧了起來,綢緞車馬,才子佳人,張燈結綵的房宅,以及空氣中飄着的淡淡的平康坊獨有的脂粉香味兒。
平康坊,南曲。
“籲——”
二人瞟了眼房宅上高高懸掛的寫着“莫宅”二字的牌匾,停了下來,利落地下馬。
“喲,二位郎君,裡面請——”
立馬便有濃妝豔抹的妖嬈女子迎了上前,脂粉味道撲鼻而來。芳年忍不住直打了兩個噴嚏,要不是用手捂着,差點兒把假鬍子給噴走。
女子見狀不禁笑,“呵呵,郎君是頭一次來呀?”
“那個……把你們當家的叫過來,爺有要事。”芳年一邊走進宅子一邊推開她的手。
“當家的?”女子們頓了頓,似在思索。
荊詞把錢塞到濃妝女子手中,“把你們媽媽叫來,快點兒。”
“好咧,客官坐着等候片刻,奴家這就叫媽媽去。”
沒多久,一個濃妝豔抹甚是豐腴的婦人扭動着水桶般的腰一扭一扭走過來,豔紅的大脣咧開,故作風情,“客官要什麼樣的小娘子,莫媽媽這都有。”
“我此行是來贖人的。”荊詞沉着嗓音道。
“贖人?”老鴇打量了幾下荊詞和芳年,骨架這般小的男子,不像本地人,衣着打扮倒是不差,“不知客官想贖哪位小娘子?”
“夢小娘子。”
“夢、夢小娘子……你們是誰啊?”老鴇提高警惕直直盯着她們,第一反應是他們乃砸場的。
“我們是鄭國公府的人,替婼小娘子贖她的妹妹夢小娘子,”荊詞說着提高了聲音,語氣頗爲不耐煩,“怎麼?不行?”
“這、這不是不行……”老鴇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夢小娘子如今已是天價,貴府的婼姨娘把人給弄跑了……”
“少廢話,開價。”
老鴇被荊詞吼得有些畏縮,默默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兩?”芳年一口道。
老鴇搖搖頭,又點點頭。
“十兩黃金?”芳年又道。
老鴇搖搖頭。
“別磨嘰,說!”
“姝小娘子是頭牌,怎麼着也要一百兩……黃金啊。”
“一百兩黃金?你怎麼不去殺人放火啊!”芳年驚得跳腳,簡直天方夜譚,她是有意刁難吧?貴得快買下整個平康坊了。
“你當鄭國公府好欺負?”荊詞冷靜自持,冷冷盯着忸怩作態的老鴇,神色間絲毫沒有意外之色。
“哎喲喂,郎君啊,話不是這麼說,您去打聽打聽,如今咱們家的夢小娘子,比宮裡的貴妃娘娘還吃香,是有市無價呢!她這一逃走,咱們整個莫宅都喝了好幾天西北風了,您瞧奴家就知道,人都餓瘦了一圈。”老鴇歪着眼睛撇嘴,一副小媳婦模樣。
座位上的芳年看着趕緊撇開頭,忍不住連番作嘔。她發誓再也不來這種地方了,打死都不來!上回那個橋西娘子她見過,同這些殘花敗柳完全不同。
“我告訴你,一百兩黃金,你這是欺行霸市!”荊詞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一敲,疾言厲色,“兩個字,沒有!”
“那不成啊郎君,您這是在謀財害命啊……”
“要也可以,去鄭國公府搶去。”荊詞擡了擡下巴,眸子甚冷。
老鴇未被唬住,頓時高聲道:“您不能因着是鄭國公府的就欺負人吶,就是去報官評理,清官老爺也不會說您對……您這是要我們整個莫家的命!”
“我可沒欺負你,賠是要賠,但不是這麼個陪法。”
“賠法當然很多,比如貴府那個婼姨娘就不錯,聽聞她素來不得貴府好臉色,若她願意替妹還債屈居寒舍,奴家倒是願意好吃好喝伺候着。”
啪——
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水飛濺。
“放肆!”
老鴇嚇得抖了抖。
“楊家好歹是幾朝貴族,姨娘到妓院做頭牌,你有幾個膽子這麼做?你就不怕株連九族?”荊詞神色極冷,語氣沉得不能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