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戰戰兢兢的等在旁邊,他看了看黑袍,小心翼翼的問:“我可以走了嗎?”
黑袍從鼻子裡面嗯了一聲。
老王立刻向外面走。他不敢走的太快,免得引起黑袍的反感把他抓回來。也不敢走的太慢,免得黑袍改變了主意。
老王就這麼戰戰兢兢的,一步步接近了門口,沒想到,他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被一羣怨氣圍住了。
那些怨氣都極爲興奮的大喊:“報告,這個人要跑。”
“報告,我抓住一個要逃跑的。”
“報告,是我先發現的。”
“報告,我也有份。”
“……”
老王快哭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那些怨氣卻不管這些,有的拽着胳膊,有的拽着腿,要把老王拉回來。
現在李聞總算明白了,爲什麼泥鰍說診療中心很危險,有的人進去了根本出不來。他們是被怨氣困住了啊。
那些陰氣不僅在拉扯老王,而且在努力的鑽進他的魂魄當中。
就好像飛蛾撲火一樣,怨氣似乎很喜歡魂魄,要不顧一切的佔據老王的魂魄。
黑袍就抱着胳膊,笑眯眯的看着這一切,像是在看戲一樣。看樣子,他早就猜到這一幕了。
很快,老王的臉色變了。
屬於老王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恐懼。他嘴裡一個勁的哀求着:“我錯了,我改了,真的,我真的改了。”
那些怨氣一邊向他身體裡面鑽,一邊笑嘻嘻的說:“進了十三號再說吧,改什麼你改。”
李聞有點無奈,這都要走了,又受一輪折磨。
他想了想,冒險進入了老王的內心世界。
老王的內心世界,幻化成了一間巨大的病房。這病房幾乎頂天立地,襯托着病房裡面的人無比渺小。
進入病房之後,李聞覺得很壓抑,彷彿有一種看不見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慄。
李聞看到遠處聚攏着大團大團的陰氣,他連忙趕緊過去了。
那裡有一張牀,牀上就躺着老王。
老王身上套着一個襯衫,上面寫着紅色的數字:13。
老王看見李聞來了,哭喊着:“兄弟,救我啊。”
還沒等李聞開口,不知道誰按了開關,老王被電的在牀上來回翻騰,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候,其中一個怨氣一臉敬畏的向一面大白牆說:“羊叔,人是我抓回來的,能不能給我一個先進?”
那大白牆淡淡的嗯了一聲。
李聞這時候才發現,那不是白牆,而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也不是人,它只是一件衣服,一件白大褂而已。
李聞有點納悶:“只有衣服,沒有人?”
這話被一些怨氣聽到了。那些怨氣勃然大怒,扭過頭來,對李聞喝到:“羊叔就是我們的神。神的臉,能隨便讓人看嗎?”
李聞乾咳了一聲:“一個精神病醫生而已,讓你們弄的還神神叨叨的。”
怨氣們紛紛叫嚷着超李聞衝了過來。
李聞也不客氣,揮舞着板磚砸過去,一次一個,很快把不少怨氣打倒在地。
但是沒用,這些怨氣被打倒了之後,很快就爬起來了。他們甚至沒有受到多少傷害。
怨氣,本質上是一種情緒,它們和魂魄還不一樣。李聞的板磚暫時無法消滅它們。
難道要用陰氣來磨滅它們?那也太浪費了吧?
這時候,白大褂出聲了。他的聲音很大,如在雲端,還真的有點神秘的感覺:“這個人沒有改造好,抓了他,幫他改造。”
怨氣們應了一聲,紛紛衝了過來。
李聞想了想,試着在內心世界中,隔了一個空間出來。
他內心世界,已經關了黑貓,又關了琥珀的怨氣。現在李聞隔開了一個新的空間。
然後他開始把這些怨氣導入到空間之中。
成功了,怨氣本來就是見魂魄就撲,在李聞的引導之下,他們前赴後繼的進了那方小小的空間。
李聞隔出來的空間不大。也就幾立方而已。
他也不知道這裡的怨氣究竟有多少,但願能能裝得下吧。
隨着怨氣越來越多,已經把那方空間佔滿了。李聞努力的塞進去。
怨氣在裡面越來越密集,密度越來越大,最後竟然出現了液化的狀態。
李聞差點樂出聲來:“特麼的,還弄出液化氣來了。”
這時候,老王身邊的怨氣已經沒剩下多少了。他掙扎着解開了身上的束縛,從牀上逃了下來。
李聞剛剛高興了沒兩分鐘,又是一大批怨氣衝了進來。
李聞無語了:“你特麼能不能靠點譜啊。我在這剛把你打掃乾淨,你又放進來一批。”
老王苦着臉說:“我也不想啊,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啊。”
李聞衝他吼了一聲:“出去,控制住身體,向醫院外面走,走一步算一步。”
老王哦了一聲,魂魄開始努力的控制身體。
而李聞努力的收集着內心世界中的怨氣。他像是要塞住江心破船上的漏洞。
不。李聞不是塞住漏洞,而是趴在船底,要把漏進來的水全部喝到肚子裡。
這事太扯了。
現在李聞的內心世界中,怨氣已經全部呈液態了。再繼續塞的話,內心世界都有點不穩了。
李聞無奈,只能擠佔了一點黑貓的空間。
黑貓瑟縮在牆角,戰戰兢兢的看着那些怨氣。看樣子,他也有點怕了,這麼多怨氣如果一旦爆出來,十個黑貓也得死了。
不,比死還要難受,它恐怕會被怨氣折磨的徹底癲狂。
…………
診療中心,黑袍有點納悶的看着老王:“這人,倒是有點毅力啊。”
老王被怨氣拉扯回來了好幾次,也失去神智了好幾次,但是每一次他都挺過來了,竟然一步步的接近大門口。
黑袍算了算,從開始到現在,鑽進老王體內的怨氣,恐怕得有幾千個了吧?
這麼多怨氣,他還能保留神智?
黑袍的面色濃重起來,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老王一番。
怪哉,明明是很普通的魂魄啊。這是這麼回事?
終於,老王的右腳邁出了大門。緊接着,左腳也出去了。
他的身子摔在門外的大街上。
一瞬間,診療中心的怨氣都回去了,沒人敢跟着出來。
看樣子,他們很想跟着出來,但是他們不敢。
這些怨氣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說:“算了,回去吧。跑了早晚讓人抓回來,死的更慘。”
這些怨氣紛紛點頭,轉身回了診療中心。
老王搖搖晃晃的躲進了一個小巷子裡。他連正路都不敢走了,一直在翻牆,似乎生怕別人找到他似的。
最後,老王鑽了下水道,又沿着下水道進了不知道誰家的衛生間。
然後他疲憊不堪的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說:“兄弟,快出來吧。你身上那麼多怨氣,別在我身體裡邊爆了,不然的話我死定了。”
李聞艱難的從老王身體裡面鑽了出來,然後一臉感慨地說:“我這還是第一次在別人清醒的時候進入他的內心世界。”
老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內心世界嗎?以前只是聽說過,還真的沒有體驗過。挺神奇的。”
他對着李聞苦笑了一聲:“這一路上,感覺特別奇怪,好像世界分成了兩半。一半是真實的,一半是幻覺。你就在我的幻覺裡面,吞噬那些怨氣。我感覺我快被折磨出精神病來了。”
李聞笑了:“現在還有那種感覺嗎?”
老王搖了搖頭:“現在好了,你出來之後就沒事了。”
李聞長舒了一口氣,對老王說:“回旅館吧,很多人等着找你退房呢。”
老王搖了搖頭:“不行,我得先去掛個號。”
李聞納悶的問:“去哪掛號?診療中心?”
老王聽到診療中心四個字,立刻打了個哆嗦。他面色蒼白,連連擺手:“兄弟,可不帶開這種玩笑的啊。”
李聞笑了:“還真給你弄出後遺症來了?”
老王嘆了口氣:“我說的掛號,是在七級厲鬼那裡掛號。我那一塊有個七級厲鬼,是我們的老大。沒事收收保護費什麼的,就是給他上交陰氣,他保證我們的平安。”
“今天我被人挾持了,我得跟他說一聲,讓他留點神。免得黑袍和白袍回頭對付我。”
李聞哦了一聲:“還有這種門道?要不要我送你去。”
老王連連擺手:“千萬別。你身上怨氣太多,你找個地方散一散吧。陰珠是不是在你身上?趕快用陰氣打磨一下吧。兄弟,我看出來了,你有本事,和我們這些小鬼不一樣。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李聞笑了:“你是怕我炸了牽連到你吧。”
老王嘿嘿的樂,站起來要走。
李聞又說:“我在你那住了一晚,你又幫我買了地圖,我還沒給你錢呢。”
老王搖了搖頭:“算了吧,人家付錢,那是陰氣裡面有點怨氣。你這個是怨氣裡邊有點陰氣,我可不敢要。”
老王一瘸一拐的走了。
李聞也有點發愁:這麼多怨氣,散在哪?弄到哪也不合適啊。
這時候,忽然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李聞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穿過了牆壁,向診療中心的方向去了。
李聞伸手抓住一根電杆,忽然間身子一顫,明白剛纔爲什麼覺得不對勁了。
白袍,剛纔一定回小田村了。
七級厲鬼,應該能看出來,田三是被人殺的,而不是被鬼殺的。
他們知道了李聞的模樣,回到小田村之後,必定比對了所有的屍體。
李聞的肉身雖然裝進了棺材裡,埋在了地下,可是未必能逃過白袍的感知。
就算棺材板能隔絕陰氣,白袍找不到人的話,也必定打碎了所有的棺材。
現在這吸力就是最好的證明。白袍把李聞的肉身帶來了,正在召喚魂魄。
“怎麼辦?怎麼辦?”李聞欲哭無淚,這下可倒黴了。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路邊有一隻流浪狗。
李聞想也沒想,上了狗的身。
吸力頓時一滯,但是一秒鐘後,那隻狗慘叫了一聲,李聞的魂魄,硬生生被拽出來了。
狗的身體,畢竟還是太脆弱了啊。
李聞看着半死不活的狗,心中感慨:這要是讓愛狗人士看見了,我完蛋了……
還沒等李聞感慨完,他的魂魄就如同落葉一般,被狂風捲着向診療中心去了。
李聞急的要命,拼盡全力,抓住了路邊的一棵樹,暫時穩住了身子。
他想上樹的身,但是沒成功,看來植物和動物,到底還是有本質的區別。
只可惜,幾秒鐘後,李聞已經沒有力氣了,又不由自主的向診療中心飄過去。
…………
診療中心,白袍正站在李聞的肉身旁邊,努力的召喚着他的魂魄。
黑袍有些納悶:“爲何這麼長時間?”
白袍冷笑:“此人有些門道,竟然在抗拒召喚。不過無妨,我已經感覺到他了,他正在趕過來。”
黑袍點了點頭:“此人的肉身還沒有死,或許可以用肉身要挾他一番,要他交出陰珠。”
白袍皺了皺眉頭:“陰珠比這臭皮囊貴重了幾千萬倍,只怕他不肯。”
黑袍呵呵一笑:“無妨。這些人,對自己的肉身,總有點留戀不去的感情,他會答應的。即便不答應,他的魂魄到了我們手上,我們自然有辦法問出來。”
說話間,李聞出現在大門口了。
白袍哈哈大笑,隨手一招,將李聞的魂魄攥在手中。
不過下一秒,他的臉色就微微一變:“有些不對,這魂魄似乎弱了一些。”
緊接着,白袍一用力,發現手中攥着的是一個稻草人,只不過草人上面,附着了一點魂魄而已。
還沒等白袍來得及反應,李聞真正的魂魄現身了。
他從盲人天賦中退出來,狠狠的向白袍心口上打了一拳。
這不是一拳那麼簡單,拳頭上面,還附着着液化了的怨氣。
七級的厲鬼,確實不怕診療中心的怨氣。可是幾千個怨氣壓縮成一團,就算七級也受不了啊。
白袍頓時陷入到無數幻覺當中。在這一瞬間,他彷彿被切成了千百份。
有的坐在馬紮上聽課記筆記,有的被痛打,有的被電擊,有的被人塞藥……恍惚間,白袍不是到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幻覺了。
如果只是這些幻覺倒也罷了。關鍵是那些怨氣太濃郁了,隱隱竟然有在他體內炸裂開的跡象。
不過白袍畢竟是七級厲鬼,他努力的從幻覺中回覆了一絲清明,並且靠着這一絲清明,努力禁錮着身體當中的怨氣。
與此同時,他還伸出手,向李聞抓過來。
李聞心想:厲害啊,這種情況下還有反擊之力。
李聞向旁邊躲了一下,躲開了白袍的一擊。並且一揚手,拋出來了大團的怨氣,阻擋了要趕來救援的黑袍。
白袍狂吼一聲,將體內的怨氣壓縮成一個球。他甚至沒有將球從體內取出來的時間,就向李聞抓了過來。
這時候,原本躺在白袍身後的李聞肉身動了。
肉身趁着白袍被魂魄吸引的功夫,用盡全力,一拳打在白袍的後心上。
不偏不倚,這一拳打碎了白袍壓縮好的怨氣球。
這顆球頓時炸裂開來,白袍瞬間就受了重傷。緊接着,那些怨氣趁機侵入他的神智。
白袍神色一滯,忽然瘋狂的抓起自己的臉來。
李聞嘿嘿笑了:這傢伙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