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童頻頻查看外面的動靜,朝周凝雪使個眼色,周凝雪垂眉繼續念着手中的書卷,手卻有些抖。
昨晚,送她們過來的老邱悄悄叫上她們兩個,將一包淡青色的藥粉遞到她們手上,言辭之中隱藏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你們也看到了,大祭司的徒弟是個盲女,你們每日在她身邊,也能借着她接近大祭司……”
“大祭司還沒有子嗣,現在對你們的印象還不錯,若是借那名盲女的手讓大祭司幸了你們,誕下子嗣你們的地位誰都搶不走。”
她們不是不害怕,何況這藥粉雖然沒有味道,顏色卻這麼明顯。
“怕什麼?不是有寢殿內的那一位?她是盲人看不見,又得大祭司信任寵愛,若是你們借她的手給大祭司喝下,還怕大祭司會不喝?”
老邱是宗門內殿德高望重的老人,雖然不及七大長老,卻也十分有聲望,很得大祭司的重用,他肯幫助她們,說實話嶽童和周凝雪十分激動。
嶽童二話不說,拉着她一起一直在計劃這件事。
大祭司如今對她們兩個的態度十分溫和,她相信如果再進一步……
說什麼都要賭一賭。
眼前的盲女根本不足爲慮,她們相信只要哄一鬨,答應她以後會好好唸書,還給她說有趣的故事,這件事很容易達到。
不得不說,姜離這些時日以來的沉默和安靜讓兩人自信心膨脹到了一定的境界。
有些人長了一雙眼睛卻是一顆盲心,有的人沒有眼睛卻看得更清。
嶽童看着差不多快到大祭司回來的時辰,故意走到姜離面前的桌子前,無聲的將加料的兩杯熱茶放在桌面上,拿起桌上的茶壺給空茶杯倒了兩杯茶水,倒茶的聲音很清晰。
姜離沒有說話。
嶽童習慣了她悶葫蘆一樣的性子,笑嘻嘻的拿起其中一杯專門爲姜離準備的茶水。
老邱給了她們平步青雲的藥,自然不會忘記給她們創造機會。
要借盲女的手給大祭司下藥,也不能讓她醒着壞了她們的好事,專門爲姜離準備了兩柱香後才發作的蒙汗藥。
“凝雪姐姐唸了這麼久渴了吧,喝茶。”她微笑的遞給凝雪一杯茶,又將另外一杯推給姜離。“離姐姐也喝,妹妹專門爲你倒的呢。”
她直接遞到了姜離的手中。
姜離冷淡的接了過來,卻沒有送進嘴裡。
她沒有焦距的瞳仁幽暗如夜,如同沒有生機的精緻人偶,烏瞳剔透,卻獨獨缺少生靈的靈氣,讓人看着無端脊背發冷。
周凝雪一陣不舒服,也不太喜歡看她的眼睛,怪滲人的。
嶽童見姜離沒喝,不高興的挑眉。“怎麼?你不喜歡?以後也別想我和凝雪姐姐給你念書了。”
姜離沒有表情,安靜的將茶杯湊到脣邊。
兩個女人死死盯着她,一瞬間的安靜下來。
姜離脣角勾出一抹笑容,她看不見杯子赤紅的液體完全不像是茶水,但她的確聽得清晰。
嶽童端來了兩杯茶,給她的是其中一杯,而不是後來倒的兩杯。
她倒是挺謹慎的。
姜離自幼接觸藥物,很少有毒藥能毒倒她。
脣角捱到茶水,眉頭微挑。
是晝醉的味道。
晝醉,一種強效的迷藥,喝下後會昏睡兩個時辰。
但是她的身體對這種藥免疫。
她很想知道,這兩個女人究竟想幹什麼。
姜離一飲而盡。
見她喝下,嶽童和周凝雪心中一鬆。
姜離看不見,她不知道的是,晝醉是白色,但她喝下的卻赤紅如血。
若她能看見,兩個女人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
而能夠在醫藥上算計到姜離的人,甚至對她如此瞭解的人,絕對不該是一個宗門內殿老頭子或者兩個被利用的女人能做到的。
姜離喝下後,嶽童趕緊將自己準備好的一番說辭一股腦的說出來,並且承諾會每日都和姜離說故事。
“你們的心意我會幫忙傳達。”姜離觸到手中另外一杯茶水,端起轉了轉,嗅到淡淡的甜味。
這是……催·情·藥。
姜離眉睫一抖,指骨隱隱發青。
“你千萬別和大祭司說是我們倒的,大祭司只喝你倒的茶呢。”嶽童故意拍姜離的馬屁,語氣甚至故意帶了一絲嬌嗔的醋意。
姜離淡應了一聲,眸色淡漠。“放心,我不會說的。”
她剛說這句話就聽到寧徽玉低柔的嗓音。“離兒不會說什麼?”
他依舊穿着雪白的衣衫,只是,他沒有穿錦袍,而是身着常服,窄腰隨意繫着雪白的緞帶,寬鬆的衣袍使得鎖骨清晰可見,如瀑青絲隨意披散下來,五官柔和瑩潤,殷脣薄紅,眉宇間有一絲異樣的情潮,眸光靡麗。
周凝雪和嶽童看到他的瞬間,忍不住心頭髮熱。
平常聖潔如仙的人忽然墜落凡塵,靡豔惑人,兩人心跳如鼓,臉頰都紅了。
姜離眼睛瞎了,倒是錯過了這一番視覺上的色·誘。
寧徽玉徑直走過來,眸光在她手中掃了一眼,嫺熟的將她抱入懷裡。“想爲師了麼?”
姜離脣角微勾,指尖轉動着手中的茶杯。
軟香玉,這種藥吃下去會怎樣?
對師父根本不會起作用,可這麼噁心的藥……
更讓她噁心的是這兩個女人難道想一起翻雲覆雨?
她拿茶杯的手幾乎捏的慘白。
“離兒?怎麼了?”寧徽玉溫和的輕吻她的臉頰,語氣溫和,目光卻緊盯着她的手。
嶽童心中焦急,想催促姜離又擔心會暴露自己,想使眼色,可眼前是個瞎子。
周凝雪掌心有些潮溼。
“師父……”姜離端起茶杯。
兩人心中一喜。
“嗯?”寧徽玉正要接過來。
姜離端起來,微笑的遞到自己脣邊,在周凝雪和嶽童怨恨又驚怒的目光下,緩緩的,一點點的嚥下去。“這是一杯催情的軟香玉,徒弟喝了。”
寧徽玉溫和的臉色也開始變了。
他一語不發,聲音努力保持平靜。“離兒說什麼傻話?”
“師父,軟香玉對阿離無效,對師父也沒效,可這種藥太髒了……”
她們想做什麼?想要師父?所以就借她的手做出這種事?
和當初暗中算計了她,奪走她最重要東西的人有何區別?她怎麼能允許!
怎麼能容忍自己的師父被人用這麼骯髒的招術設計!
“師父,阿離很討厭她們。”
其實,對付自以爲是的人真的很簡單,只需要一句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