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紅衣懸掛在洞穴之外,當做了門簾,紅衣洗的很乾淨,還帶着一絲清香氣息。柱子急不可耐地撩開紅衣,向裡看去,就看到一個身穿粉色底衣的女子蹲坐在茅草之上,膝頭枕着白虎王巨大的腦袋,她輕輕撫摸着那腦袋,口中還低吟着催眠曲。
白虎王眯着眼睛,口中發出了呼嚕聲,不時把腦袋在女子的懷中蹭上一下,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沒睡着,不過子柏風等人掀簾進來時,它立刻睜開了眼睛,一骨碌站了起來,對着柱子發出了一聲怒吼。
雖然已經用瓷片查看過,但是真正親眼看到,子柏風心中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好萌的大老虎!”
雖然比別的老虎大了好多倍,但全身上下卻好像是沒長開一般,大眼睛,大腦袋,圓滾滾的身子,肉嘟嘟的爪子,甩來甩去的粗尾巴,怎麼看都像是q版的小虎崽,不過等比例放大了許多。
“該死的虎妖,納命來!”柱子看到了女子,再不猶豫,一道劍光射出,直射老虎。
“不要!”誰想到那女子竟然合身撲上,竟然直接迎上了劍光,柱子嚇了一跳,手指一引,飛劍一個盤旋,吞吐着光芒,懸停在空中,柱子瞪大眼睛,看着粉衣女子:“紅妹,你竟然護着它!”
“柱子哥,你不要傷小仔,小仔很乖的!”紅妹伸出手去,輕輕撓了撓白虎王的下巴,白虎王頓時舒服地眯起眼睛,呼嚕呼嚕地叫了起來,根本就是一隻大貓。
“柱子哥,小仔雖然把我捉過來,但是對我很好,它只是太寂寞了,我想要陪着它……”紅妹看着柱子,面上帶着一些歉疚:“柱子哥,我知道你對我好,你是一個好人……”
子柏風聽到柱子被髮好人卡,頓時明白了,柱子這是沒戲了,再看看白虎王和紅妹,立刻產生了一種想法:“原來,這是英雄救美遇到了斯德哥爾摩!”
子柏風記得自己看過的文學作品,東方講究英雄救美,美女會愛上救了自己的英雄,極富浪漫主義氣息,但是西方卻喜歡玩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橋段,被綁架之後,反而愛上綁架自己的人,直指人心弱點,殘酷卻真實,只是他沒想到,這種東方浪漫大戰西方真實的橋段,竟然真的在自己眼前上演了,而且浪漫主義果然不敵殘酷現實,這真是……太那啥了。
這邊子柏風已經知道柱子被髮了好人卡,但是那邊柱子卻還是不知道,只當好人卡是好東西,越多越好,他聽到紅妹說他是個好人,頓時喜出望外,道:“紅妹,快跟我回去!”
“不,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人像小仔這樣對我好,陪我在山林裡散步,我想要什麼,就給我什麼……”紅妹抱住了白虎王的腦袋,對柱子搖搖頭,道,“柱子哥你也知道我父母去世的早,我嫂嫂又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人,我嫁給誰,都是給別人添麻煩,既然如此,我不如和小仔一起在山林裡終老……”
“柱子哥,你是一個大英雄,大好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村姑,我心裡一直想,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哥哥……”
口胡,這太殘酷了,竟然還玩“我一直把你當哥哥”這種橋段!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不是好閨蜜就是耍流氓!子柏風都忍不住吐槽了,想要幫柱子說上兩句,但最後他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斯德哥爾摩症候羣這東西,涉及的心理層面太複雜了,無可救藥啊!
感情這種東西,就是如此,有了就是有了,不管是什麼原因,就像細腿對柱子,從不問可否,不問資格;沒了就是沒了,不管是什麼原因,就像是紅妹對柱子,也不問可否,不問資格。
柱子難以置信地後退了一步,他甚至想過要血戰一場,甚至死在這裡,卻從未想過,竟然會被紅妹這樣捅了一刀。他對紅妹的感情,或許並沒有深刻到了需要來個你死我活,但是紅妹被抓走,卻讓他在自責、擔憂中,不自覺地把紅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向上提了一個檔次。和之前每次相親被拒絕只是傷面子不同,這次他真的是傷了心。
“嗚!”一聲低沉而憤怒的吼聲響起來,細腿猛然從柱子的背後躍出,對着白虎王,發出了兼具挑釁與威脅的怒吼,她不允許任何人傷柱子的心,絕不允許!
曾經很多次,他們土生土長的三妖王一起對付白虎王,都只能落得下風,白虎王本身就是虎,是山林之王,佔有先天上的優勢,一對三尚且佔據上風。而它只是一條狗,只是尋玉犬,但是此時此刻,什麼差距它都顧不上了,它只有一個想法,讓這隻知道壞事的老虎死!讓這該死的女人死!
“嗷!”細腿猛然向前撲出,它不是柱子,不管是誰攔在前面,它都不會心慈手軟,擋我者死!
這一刻,細腿身上妖氣縱橫,化作黃色流光,包裹在它的身邊,它猶如化身飛梭,迅若閃電!
白虎王也不甘示弱,用腦袋將紅妹拱到一旁,和細腿撕咬在一起。
“細腿!”看到細腿奮不顧身地撲上去,柱子再也按捺不住,指揮着飛劍就要加入戰團。
“住手!”子柏風連忙大聲呵斥,只是此時此刻,已經沒人聽他的話了,他邁步就要向前,那隻豹子連忙咬住他的衣襟,不讓他靠近,此時虎爪、犬牙、飛劍交錯,實在是太過危險。
“住手!”子柏風再喝一聲,這一聲卻是蘊含了“養妖訣”的力量和他的官威,一人兩妖同時動作一僵,停了下來。
但只是這麼一小會,一人兩妖身上都已經帶上了傷,紅妹不顧危險,撲到了白虎王的身邊,伸手幫它捂住身上的劍痕,轉臉怒瞪着柱子:“你怎麼能傷它……”
“柱子叔,走吧。”柱子還想說什麼,子柏風卻是搖頭,“一向年光有限身,不如憐取眼前人……”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是說的柱子,還是說的紅妹,他不能勸細腿放棄自己對柱子的感情,也不能勸柱子放棄對紅妹的感情,他只是掃過柱子,然後看着紅妹,道:“你好自爲之吧。”
人妖殊途,更何況眼前這隻老虎是尚未化形的小妖,更未開化,人與妖,人與虎,怎麼能夠一起生活下去?怎麼能夠得到幸福?
有些東西,子柏風一直不敢想,譬如他身邊的那些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妖怪們,譬如白狐、青蛇、束月……
它們對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是寵物對主人,是朋友對同伴,是學徒對導師,還是……女人對男人?
柱子失魂落魄地從洞穴裡走了出來,無語問蒼天。細腿擡起頭來,陽光下主人那濃重的陰影籠罩在它的身上,它眼中噙滿了淚,身上滿是傷痕,卻不及心痛萬一。
不能,可惜它不能。
終究只是奢望,只是一種難以企及的奢望。
子柏風看向了紅羽,問他道:“紅羽,化成人,就是人了嗎?”
紅羽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是不是人,只有人知道,可他不是人,他怎麼知道人是什麼?
這世界上,又有誰知道呢?
一直依偎在子柏風身邊的豹子停住了腳步,表示自己就送到這裡了,子柏風摸了摸它的腦袋,點了點頭,豹子轉身消失在了山林裡。柱子邁步登上了雲車,回頭看向了山洞的方向。
紅羽駕着雲車盤旋飛起,山洞門口掛着的那襲紅衣漸漸消失在了視線之外。
“小夥子。”高仙人突然開口了,柱子連忙收拾一下自己的表情,恭敬道:“仙長。”
“小夥子,我精擅命理之術,看你命格,你當九歲喪父,廿五喪母,一生三災九難,命運多桀,但奇怪的是,竟然有貴人相助,硬生生扭轉了你的命格,我且問你,你現在多大年齡?”
柱子不敢怠慢,恭敬回答道:“我今年二十六歲了。”
“那我可問你,你母親可還活着?”高仙人眯起眼睛,看着柱子,柱子的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東西,讓他看不明白。
“是的,我母親現在身體健康……”說到這裡時,柱子情不自禁看了子柏風一眼,想到了他和小石頭兩個人誤打誤撞拿到了三爪鷹蛋,救了自己母親的性命,心中想:“我命中的貴人定然就是柏風。”
“看來這轉機就在你母親的性命之上了,只可惜這位貴人雖然幫你救了你母親的命,卻因爲他不懂命理術數之說,給你留下了重重隱患,今生今世,你獨犯桃花且劫難重重,一生中的三災九難雖然被抹去,卻需要經歷一百零八名女子,正所謂一百零八桃花劫。到第一百零九名時,才能找到你的真命天女。”
“噗!”子柏風剛纔還豎着耳朵聽,此時差點一口口水把自己嗆死,連忙咳嗽了兩聲,問高仙人道:“巡查大人,你所言非虛?”
一百零八桃花劫?柱子叔真是太牛逼了,難怪本身那麼優秀,年齡都那麼大了,竟然都沒找到老婆,妥妥的光棍趨勢……
“不如,你舍了這身桃花劫,入我門下,隨我修行……”高仙人下一句,卻是讓子柏風更加吃驚了。
高仙人想要收柱子爲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