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臉？。。。聞聽得雷仁又在大庭廣衆之下呼喚自己的乳名，周凱頓時化身狼人，怒吼一聲就朝身邊那個孽障撲去。不待那廝反應過來，一把摁倒在炕上，翻身騎了上去。
伸出雙爪，掐住雷仁的脖子死命搖晃。咬牙切齒下，配合着搖晃的節奏猶在大喊大叫：“小白臉！小白臉！小白臉！。。。小你妹！小你妹！小你妹！。。。”大學生政委的儒雅形象，蕩然無存。不曉得，他現在這副模樣若是讓劉萍萍看到，會不會親手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眼見無比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一衆大隊幹部立時就像打了三升雞血，無比興奮。皆是配合着政委，握緊拳頭高舉雙手，用力揮動下齊聲吶喊助威：“掐死它！掐死它！掐死它！。。。掐死它！掐死它！掐死它！。。。”可見心底裡，是如何的恨毒了這頭牲口。
一時間，大隊部變成了角鬥場，充滿了暴力與殘忍。看到這一幕，楊青山的人生觀瞬間被徹底顛覆。瞠目結舌下，渾身顫抖猶如置身萬年冰窖，瞳孔失焦，滾滾白沫順着嘴角滑落。
衆人皆醉中，還是有清醒的人，比如某兩位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親傳弟子。此刻，黃河與柱子兩人，站在門口一邊門框靠着一個，淺談輕笑中揮手趕走聽到動靜前來窺探的閒雜人等，對眼前的一幕視若無睹，完全是一副習以爲常、見怪不怪的模樣。
被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當事人終於是知道自己犯了衆怒。眼見沒有一個人前來搭救，生死一線間只得奮力把兩隻狼爪強行拉開一道縫隙，嘶聲大喊：“護駕———！”
並沒有如同自己意料之中，呼啦啦衝進來五百刀斧手，將這幫亂臣賊子碎屍萬段。只有一隻於餓狼羣中稍顯善良的小狼崽湊了上啦，趴在仁哥耳邊嘆息一聲：“唉。。。生活就是這樣，既然無力反抗，不如閉目享受吧。唉。。。。。。”竟是大隊文書，陳家駒同志。
明白了自己當下的處境，回天乏術下仁哥只得舉起雙手，示意投降。周凱此刻也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見終於制服了這隻禽獸，嘿嘿一聲低笑，爬起身來，坐回自己的位子，開始搓洗桌上的麻將。
雷仁也是嘟噥着坐起身，擡手跟着洗牌，洗着洗着，把眼皮一挑，暼向猶在發呆的楊青山：“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就讓位，耽誤哥的時間，也是一種犯罪！”
旁邊趙長興捅了楊司令腰眼一下，這位終於是反應過來，木然坐下，跟着開始搓動麻將牌。李大山乾咳一聲，也擡手加入進來，於是，麻將被重新碼好，牌局繼續。
另一邊，眼見好戲已經收場，一羣大隊幹部也是各回各位，接着繼續鍛鍊腦力。只是知道此刻魔頭剛被收拾了一通，心情大大不爽，都是壓低了聲音，不敢去觸黴頭。一切恢復原狀，竟似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雷仁給楊青山扔過去一根捲菸，就着趙大擦燃的火柴點了起來，隨口問道：“甘泉的情況怎麼樣了？北風！”
“還不錯，按照跟譚司令商量好的，已經引起他們的注意了，估計就這幾天，應該有消息傳回來。”
“碰！”周凱把牌撿到自己跟前，隨手打出一張：“一筒。都交代好了吧，記得，不要帶好武器，就拿幾把大刀梭鏢去就可以了。”
楊青山聽得迷迷糊糊，根本插嘴不上，只得默默揭牌打牌，於重重迷霧中企圖探尋真相。
“兩位大人放心，派了三支游擊隊出去，都是隻帶了一條老套筒，其餘的都是玩具。”趙長興盡心盡力的當着服務員，點菸倒茶，倒也把三位領導伺候得心情舒暢。至於李大嘴，關我屁事。
“又是一筒！靠，什麼爛手氣。記得，遇到西北軍阻攔，一定不要還手，自身安全第一，只管回來告狀就行。”
“對，不要還手，但是一定要激起對方的火氣，最好是給繳了械，那就最理想。”忽的又是一聲大喝：“五萬碰！七條。孃的，這個老相好太不給面子，對得起老子在俞嶺饒他一條小命麼？”
“馬營座不是不給面子，而是反應太慢。老雷，也不能都怪人家，你在俞嶺立塊木牌，就把三個小隊的鬼子引去了他的地盤。現在連伊川都還在重建，他現在哪有心思管幾個小山村。三個一筒！我去你馬勒戈壁！”好吧，這次燕京大學的高材生，已經徹底墮落風塵。
“沒心思管？不想管，老子也要逼着他管！九條！長興，通知譚雙輝，只管把游擊隊往北邊派。甘泉他不管，就去土石壩！不過，接收工作組，暫時不能動。我們不能冒險。”
“等等！”聽到這裡，楊青山怎的還不明白。原來，這一個多月看似平靜的局面下面，實則是暗流涌動！
甘泉，已經不是北方分區的控制範圍，而是117旅的轄區。雷仁派去了三支游擊隊，那就是說，甘泉附近的三個村子，他都在打主意。好手段啊，只帶大刀梭鏢去挑動西北軍的神經。你不管，我就在百姓中間發動羣衆、建立組織。你來管了，大不了就是把我繳械。
難怪呀，老譚說，雷仁連他的警衛排都不要，就只要幾個游擊隊。好個心腸歹毒的無恥小人！他這是在挖空心思要跟西北軍起摩擦呀。眼見馬得草反應遲鈍，竟是命令游擊隊挺進土石壩，那裡，已經深入國統區20多裡！只要接到消息，馬得草就萬萬沒有不管的道理。
一旦管了，那就是起了爭端。這邊只是地方游擊隊，而那邊，卻是二戰區所轄的正規軍，這個挑起摩擦，甚至是武裝衝突的責任，就完全不在自己這邊。
國共合作時期，他們不敢傷人，最多也就是把游擊隊繳械，驅逐出轄區，按照雷仁的說法，頂多也就損失點大刀長矛。而一旦給雷仁抓住了這個把柄。。。。。。
想到這裡，楊青山竟是雙目放光，嘿嘿傻笑起來：這場麻將，打得值！忽的，耳邊傳來一聲極不耐煩的催促：“等什麼等，你到底要打哪張！”
哦了一聲，魂遊天外的楊司令隨手把牌往桌上一扔：“八萬。”
一陣仿似夜貓子啼哭的響動傳來，李大山笑得直抽抽，把牌一攤：“八萬，胡了！”
哪裡還顧得上放炮不放炮，心情激動下，扔下麻將腳步生風匆匆趕回機關，還沒進門就大喊起來：“老王，老王！哈哈哈哈。。。。。。”
屋裡衆人都是一呆，茫然互視一眼，相對無言。完了，這貨是真瘋了。還好，他是在雷仁那裡瘋掉的，跟咱沒啥關係。
楊青山似一陣旋風颳了進來，撲到桌前，把象棋撲克統統往旁邊一劃拉，拽過地圖鋪開，趴了上去，仔細端詳。用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停在了一個地方，重重點了點：“就是這裡！”
衆人都把頭湊過去一瞧，只見代表北方分區與國統區交界處的紅色虛線處，一個小黑點赫然映入眼簾。
“甘泉村？老楊，什麼意思？”
“哦，我剛纔去大隊部跟雷仁周凱打了一場麻將。。。”
“啥？！”驚掉了一桌子的下巴。
“好了，先不說麻將的事。你們來看，這裡，就是分區與國統區的分界點。你們知道，春耕後這段時間，那裡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呀，一片風平浪靜，老譚他們沒有彙報。”
“老譚沒有彙報，是他根本不瞭解雷仁。現在，北方分區的3支遊擊小隊，正在那裡發動羣衆，搶耕春糧。雖然晚是晚了一點，但雷仁志不在此，他在扇陰風點鬼火，故意引起117旅的注意！”
“哦？你是說，他早就動手了？”
楊青山重重一拍桌子：“不錯！根據趙長興的彙報來分析，現在已經是小有成績了。”
“那，接收工作組進去沒有？爲什麼沒有向分區彙報？”
“工作組暫時沒有進駐，雷仁不肯，他在等着西北軍來主動挑事。”說到這裡，嘿嘿笑了起來：“不過這小子打錯了算盤。”
喝了一口水，點上一根菸，愜意的往椅背上一靠，也不理會王平等人那渴望知曉答案的迫切眼神，自顧自開始吞雲吐霧，享受人生。
“哎呀！你倒是快說，想急死我們啊！”
“嘿嘿，你們都記得去年的俞嶺事件吧，就是他把20個大學生拐騙回來的那次。”
衆人皆是連連點頭，示意他接續。
“他幹掉了西北軍3連和鬼子別動隊後，以117旅的名義給立了一塊碑，你們也知道吧。”
當然知道，二戰區長官部還通令嘉獎了117旅，知曉其中原委的衆人，當時都快笑瘋了。
“這小子故意派出游擊隊，想要挑起摩擦，結果。。。哈哈哈！雷仁啊雷仁，枉你一世聰明，也有搬起石頭，砸破自己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