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廊上靜靜的,沒什麼人經過,顧彤斜靠在牆上,並沒急着回去。遠遠就看見前面樓梯口一個身影,站在那裡,像是朝着這邊看了一眼,又或許不是。她揉了揉腦袋,紅酒也能醉人!
回去的時候,程昊東和小安都已經不在了。
“小顧,你沒事吧?怎麼去了這麼久?”吳姐關切的問道。
顧彤搖了搖頭,“哦,沒事,酒勁兒大,我在外面吹了吹風。你們這是?”
“散了呀!程總已經走了。”
“走了?”
“嗯,你前腳剛出去,他後腳就走了。”小何說完又犯起了花癡,趴在顧彤耳邊小聲說到:“可惜了,他這麼快就走了,我還沒看夠呢!難得有錢、和氣、長得又帥.....”
顧彤笑了笑,沒接話。和氣嗎?
張秋林暗自在一邊觀察了下顧彤,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但到底一無所獲。他自認爲並不是一個敏感的人,但是,這奇怪的直覺就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時間還早,路上堪堪熱鬧起來,但顧彤不是愛熱鬧的人, 與同事們分別之後,她便徑直往地鐵站走去。剛走到路口,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她的身側。
“顧小姐,上車吧,我送您。”車窗打開後,小安坐在駕駛座,朝着顧彤說道。
顧彤聞言看了看他,又朝後坐看了看,玻璃很黑,看不清楚裡面。“不了,謝謝安秘書,我坐地鐵就行了。”
小安見她拒絕,微微側頭向後看了看,詢問程昊東的意思,他有些摸不清這位顧小姐是什麼人,不敢貿然開口。
程昊東擡手打開車窗,露出大半張臉,“上車吧。”
拋開剛纔的飯局不說,這是上次不歡而散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顧彤見他打開車窗,便急忙挪開了視線,也不看他,“不敢麻煩程總”,隨後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沒走多遠,一隻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程昊東到底下車跟了過來。
“程總,您這是幹什麼?”顧彤冷聲說着,甩開了他的手。
程昊東也不惱,“上車,我送你。”
“我說了不需要,你到底想幹什麼?你讓我上車我就上車嗎?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嗎?憑什麼?”顧彤自認爲這幾年脾氣好很多了,但眼下她是在是忍不了。
“上車,還是說你想在這裡拉拉扯扯,讓大家都看見?”
這還在淮海路上,要是讓匯思的人看見她和程昊東在這裡拉拉扯扯的,還得了?
“神經病”顧彤在心裡罵道。
“又要罵我神經病?”程昊東笑道。
不與小人論長短,顧彤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跟着他上了車,一起坐在後排。
“顧小姐住哪?我導航。”小安見他們上車,便笑着開口問道。
“電廠宿舍。”顧彤還沒開口,程昊東便答道。
小安愣住了......果然不是一般的關係啊!居然知道她住哪裡!他很想透過後視鏡,仔細看看這位顧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畢竟他從沒見過程昊東身邊出現過什麼女人。但也就是想想罷了,他可不敢當着老闆的面,窺探老闆的私事。
“你在躲我?”程昊東盯着顧彤開口道。
“程總想多了。”
“那爲什麼在包廂裝作不認識我?”
“我們本來也不算認識,而且像我這樣的人,還是不要和程總攀關係的好。”
“是嗎?怪不得剛纔站在走廊不肯進去。”程昊東揶揄道。
原來自己沒有眼花,程昊東確實站在走廊盡頭看見了自己,顧彤想。
“那就是吧!也不是人人都想和程總一起吃飯的。”
她倒是說的直白,程昊東被她噎的沒話回她,轉而說道,“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顧彤不想再提起那件事,只當沒有聽到,也不回答。
但程昊東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不管怎麼樣,有些話還是要說的,“我之前在雲景遇見你,我以爲你是....”
顧彤聽他這麼說,氣血上涌,整張臉漲得通紅,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會有那樣的舉動!原來最初,他就是把自己當做和雲景裡其他女人一樣的,看輕自己的,從未從內心尊重過自己。“所以呢?從一開始,你就是在耍着我玩,是嗎?我就是你們這些有錢人,閒來無事,拿來找樂子的玩具,是嗎?”
程昊東很想說“不是”,但話到嘴邊,他仍舊只說了句“抱歉。”
顧彤覺得很委屈,有些想哭,但她沒有,只是緊緊地咬着嘴脣。
不遠不近的距離,程昊東能感覺到顧彤的肩微微的顫抖,嘴脣已經有些紅腫,忽的就很心疼。他緩緩的伸出手,可手還未碰到她,她就條件反射般遠遠避開了,眼中甚至還有一絲驚恐,似他如洪水猛獸一般。
他有些沮喪,溫聲解釋道,“我不會再那樣了,那天我....喝多了。”
這一路不算遠,很快車便穩穩的停在了小區門口。顧彤推門下車,一句話沒說,只急急地往前走。
原本以爲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那個人也已經過去了,就算再遇見,自己也能夠坦然面對。可是最終,她做不到那麼坦蕩,做不到只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人。於是在他剛纔打開車窗的剎那,她撇過了頭,選擇不看他,她怕自己心中那一點點小心思,那一點點小秘密被發現,尊嚴是她唯一不能丟失的東西。
程昊東感覺到無力,他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他心知自己傷害到了她,雖然他的本意不是這樣,但很多事情,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的清的。那一晚的情景,他仍舊記得,並且很清晰,她的脣是軟的,她的眼淚是鹹的,而當時的他呢?是什麼樣的心情呢?是失望?是憤怒?還是本能?
在咖啡店遇見她的時候,他發現許久未見,自己並沒有如設想一般忘掉她,她仍然是個特別的存在。忽的,他就想知道,這段時間,她過得怎麼樣。於是,就有了這個飯局,或許,自己又做錯了。
“程總,要追上去嗎?”小安小心翼翼的問道。雖然他眼觀鼻鼻觀心,努力地讓自己做一個聽不到看不到的雕像,但還是把事情聽了個大概。他從未見程昊東對一個女人這麼有耐心,而這個女人還不把這個全寧城赫赫有名的人放在眼裡。“癡男怨女”,小安腦子裡蹦出這四個字。
“不必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