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程慕淵，是在一個不太愉快的午後。
她仍舊熱情、開朗，如同一個聖鬥士，在顧彤被欺負的時候，爲她衝鋒陷陣，一如從前。
當時，顧彤正聽着冷言冷語，程慕淵的就那麼出現了。
而事情的緣由，卻只是一個出差名額。
海州項目是最近東遠手上的重頭項目，一直是由業務總監喬向宇親自在跟。
喬向宇是程昊東的大學同學，當年東遠剛起步，他就進來了，一直做到現在，能力很強，可謂是肱骨之臣。原本這個項目已經十拿九穩，但是桐城的張氏集團橫插一腳，臨近簽約出現了變數。喬向宇剛從海州回來，又要馬不停蹄趕回去，不過他倒是很有把握，讓各部門配合，安排人員一起去海州，談妥之後直接簽約。簽約的話，就要涉及到簽約儀式、宣傳、策劃一系列流程，行政、市場、策劃都是要出人的。
顧彤剛來不熟悉這個項目，原本是輪不到她去的，但是王姐家裡有老有小走不開、另一個年輕女同事又生病了去不了，邱總只好讓她去了。其實方案都是很早就做好的，她只要盯些細節，有問題臨時調整下就行了。她像張秋林彙報了出差的事情，張秋林表示沒什麼意見，一切聽邱總安排就行，末了卻莫名其妙問她一句“程總也會去嗎？“，她想了想回答說不大清楚程總的行程，不過喬總很有把握，應該不需要程總出馬。
公司大了，風言風語的就會多，也傳得快，這一點，連東遠都避免不了。前幾天顧彤在茶水間，就聽到隔壁有人在議論周淇，說她喜歡喬向宇，一心往上撲，但是喬向宇看不上她，言語間盡是嘲笑。
顧彤只當沒聽到，她從來不關心這些。轉過身，卻赫然發現周淇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臉色不大好看。看樣子，是要去隔壁理論的架勢。
不過顧彤可不準備摻和，她朝周淇微微點頭便側身離開。周淇見她漠不關心，以爲她同其他人一樣，心裡也看不起自己，開口道：“你聽到了？你心裡是不是覺得很好笑？”
“聽到了，但是我不覺得好笑“，顧彤笑着說道，”我不是個愛聽八卦的人。“
顯然顧彤的話並沒有讓周淇滿意，當週淇聽到顧彤要去出差的時候，她就來勁了。”有些人，剛來就能參與這麼大的項目，還裝的很清高呢”。
顧彤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得罪周淇了，也懶得理她。
李明波倒是看不過去，說周淇是因爲沒機會和喬總一起去海州，在這裡欺軟怕硬的，拿顧彤出氣呢。
周淇聞言彷彿抓住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題，直接說自己可沒有和程總一起打飯、一起吃飯。其他人聽到這個話，三三兩兩的交換着目光，樣子也是意味深長。
顧彤這算明白了，搞了半天，是在轉移焦點，難道大家把目光放在自己和程總身上，就能不說她與喬總的閒話了？未免太幼稚了。
“哈哈哈哈....”一陣笑聲傳來。
遠東很少有人會笑的這樣，肆無忌憚。
顧彤轉過頭，就看見了斜靠在屏風上的程慕淵。
“你自己得不到喬向宇，也見不得別人去打程昊東的主意，天下哪有這個道理？”程慕淵邊說邊過來挽住顧彤的胳膊。
周琪是認得程慕淵的，她坐牢以後再也沒來過公司，但她臉上那種囂張又得意的神情，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她是喬向宇的前妻，公司很多女人知道她，以前每次出現在喬向宇身邊，臉上總是掛着膩人的笑容，彷彿就是要讓那些盯着喬向宇的女人知道，他是她的。周琪泄了氣，她承認，她沒那個本事挑釁程慕淵，不然程慕淵分分鐘要上來抓她頭髮。
“程姐，你怎麼來了？”，顧彤不太願意因爲自己起更大的紛爭，開口打圓場。
"我有事來找昊東，老遠的看見，覺得像你，就來瞧瞧。果然，我就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了。”仍是當初那副玩世不恭的語氣。“怎麼樣？想我了沒有？怎麼這麼久也不聯繫我呢？”
顧彤正想解釋，程慕淵就拉着她往外走，“好啦，下班了吧？一起吃飯去，我們好好聊聊。”
“可是...."
"可是什麼？誰還敢不同意嗎？”
那倒是，確實沒人敢不同意。
二人來到附近的一家西餐廳，正好趕上吃晚飯。幾年沒過來了，餐廳服務員早已換了，程慕淵提出想坐以前喜歡的座位，也被告知已經有人坐了，她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麼。
程慕淵愛喝酒，顧彤見狀也跟着倒了一杯，這算是她出獄後第一次遇見老熟人，也難免有些感慨。
“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還習慣嗎？”程慕淵關切道。
“嗯，還好，剛開始有些不習慣，現在好多了。你呢？”
“我？”，程慕淵的眼中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悽楚，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我不知道，顧彤。我和你不一樣，你還有未來，而我，沒有以後了。“
這話實在不像從程慕淵嘴裡說出來的，顧彤看着她，突然明白，眼前的程慕淵或許纔是真實的。很多時候，當人陷進無邊的痛苦中無法自拔，便會將自己僞裝起來，僞裝的開朗、灑脫、恣意。
顧彤輕輕握住她的手，”慕淵姐..."
程慕淵笑道“沒事，我挺好的。對了，你那個男朋友呢？”
男朋友？顧彤聞言愣了一下，隨後想起，程慕淵說的人應該是賀川。“他不是我男朋友。”
程慕淵有些惋惜，“不是嗎？我還以爲他真的等了你五年呢！果然，世上沒有什麼癡情的男人，從來傻的只有女人自己”，她轉而又問道，“那你怎麼會來東遠來上班？昊東那個傢伙，居然都沒告訴我，回頭我一定要教訓他。
“說來話長了，我纔到東遠沒多久。不過程總那麼忙，也不一定有空關注我這個小人物的。”顧彤耐心解釋道，她不想他們姐弟兩個聊起關於自己的事情。
”你放心吧，既然你到東遠來了，我必須得讓他照顧你的，你可是我的好朋友。“
程慕淵是個真誠的人，這點顧彤一直知道。只不過她是個慢熱的人，自尊心又極強，不太會交朋友，故而這麼久，從沒想過要聯絡她。
顧彤莞爾一笑，舉起酒杯道，”謝謝”，謝謝程慕淵給予的、她這些年來鮮少得到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