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園的美景已無法打動人心,潺潺流水將樑珍妃的哭聲大部份掩蓋了去,惜蝶望着奔流不息的瀑布,突然間覺得,那就是樑珍妃眼中不停奔流的淚!
只是
不同的是,瀑布經過巧匠能人之手的設計,潺潑之水永不停息,而樑珍妃眸中的淚,卻已經哭幹。
沙啞、淒厲的嗓音令人聽起來卻是一陣陣乾涸的痛楚!
惜蝶靜靜的守在她的身邊,感受着她心中的悲哀,她不思慕於皇上,這讓她非常欣喜,但她思慕於林之賢,卻是讓她覺得份外的可惜!
畢竟情愛之事,沒有哪個女人真的會如此大方的將自己的夫君,拱手禮讓於她人!
樑珍妃美麗的容顏上那上曾經閃耀着光芒的眸子已經黯淡無光,怔怔的望着前方,心思紊亂,一陣輕風拂過,令她神智有些清醒,歉疚的朝惜蝶笑了笑,盈盈起身,跪地懇求道。
“娘娘,臣妾求娘娘成全……”
“成全你什麼?”惜蝶心中一驚,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在她心中瑩繞,垂眸望着伏地的樑珍妃,輕聲問道。
“娘娘,懇請娘娘允許臣妾出宮,前去昭華寺長伴青燈吧!”
樑珍妃此時的臉卻是異常的平淨,她無趣於後宮中的爭鬥,亦無心於皇上的寵愛,既然愛着的人不愛她,留在宮中也是煩惱,不如剪去三千煩惱絲,一切就此作罷,也許能走出這七情六慾,走出塵世間的煩惱!
“你想去昭華寺?那裡可是歷代皇帝未寵幸與未出子嗣的宮妃的無奈之路,樑珍妃,何苦走到這一步!”惜蝶心裡突地一顫,望着眼前正值碧玉年華的纖纖女子,此去一生將長伴青燈,永無見天之日,這是否又太過於殘忍!
“娘娘……臣妾如若不老死在宮中,就必定會走上去昭華寺的路,只不過是早晚而已,此去入佛門,也許能讓臣妾徹底解脫,來生再做好人!”
樑珍妃淺淺一笑,仰望着這如仙境般美麗的殿園,以前覺得這是一隻華麗的囚籠,此時看來卻也不過爾爾,果真一個人的心境不同,看人看物看事,也是那般的不同!
“你當真要如此?不後悔?”惜蝶望着堅毅的樑沁兒,眸中涌出一絲水霧,心裡溢出沉沉的憂傷,有些不捨的問道。
“是……求娘娘成全!”樑珍妃聞言眸中清淚滴落,深深一拜,便不再言語!
惜蝶感傷的望了望同樣溢滿淚水的綠屏,嘆了一口氣,微微的點頭喃喃道。
“也罷!也罷!看似皈依的是佛門,實則皈依的是自己的心門,樑珍妃,本宮會安排時日,送你出宮!”
“謝娘娘……”樑沁兒悲喜交加,泣不成聲!
“好了!你也累了,且回去吧,有些事既然無法忘卻,那就將它埋在心底,無須去忘卻,因爲你越是想忘記,倒是越不能忘記,呵呵……”綠屏攙扶着惜蝶起身,離園之前,說出來的話,似是安慰自己,也似是安慰樑珍妃!
樑珍妃目送着皇后娘娘飄若如仙美麗的身影,心中竟泛出一絲滿滿的暖意……
一路上惜蝶與綠屏都沉默不語,適才樑珍妃的哭泣之聲猶在耳邊,聞者心碎,見者心傷,皇宮即是龍潭,也是虎穴,不是人人都有本事在此安生,後宮的每個人,手中都握着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稍不留神便會神這股激流涌退掉,死無全屍!
也許樑珍妃的選擇是對的!
當雄偉的靈鳳宮屹立於眼前時,小貴子已經頂着一雙紅通通的眸子站在宮外來來回回的奔走,見惜蝶回來飛奔至惜蝶身邊,憔急的說道。
“哎呀……娘娘,您可回來了,皇上知道娘娘出宮,很不高興呢!”
“呵呵……本宮知道了,皇上在哪呢?”
惜蝶聞言便是甜甜一笑,領着小貴子與綠屏朝宮內奔去,一路小跑着奔入正殿,撩簾直入卻沒有見到歐陽宸楓的身影,惜蝶見狀眸光頓露失落之感,嘟了嘟紅脣,正巧清風步入正殿,盈盈施禮道。
“娘娘,皇上回玉書閣了,聽說輔政大臣有要事相商,皇上說晚點再過來!”
“娘娘,你回宮了就好了,奴才這就去玉書閣回皇上話!”小貴子猛的一拍腦袋,想起皇上臨走前的交待,轉身就要朝宮外奔去,惜蝶一把拉住他,笑嘻嘻的說道。
“小貴子,不如本宮跟你一起去吧?”小貴子正要說話,卻聞得清風臉色有異的說道。
“娘娘,恐怕不行呢,適才侍衛郎前來報,說蕭貴妃前來拜見娘娘!”
“恩?”
惜蝶聞言緊抓着小貴子的手一鬆,小貴子便像一隻脫了繮的野馬朝宮外奔去,若是皇上知道得晚了,怕是會責罰於他們,而惜蝶慧黠的眸子眨了眨,心思微轉,淺淺一笑道。
“真是奇怪,天都已經黑了,她怎麼會來?宣她進來……”
“是!娘娘……”清風領了命便邁出宮門前去引領蕭貴妃!
而惜蝶卻垂首沉思了起來,蕭無雙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一登殿那便代表着有事要發生,不知道她此次選在夜幕降臨前來究竟是何用意?
綠屏扶着惜蝶就坐於正殿前方的鑲金雕花大椅內,奉上剛剛沏好的香茶,在香氣梟梟中聽到了殿外淺淺的腳步聲,惜蝶望着杯中飄浮的花朵,脣角勾了勾,正殿內除了燭光搖曳,一切都陷入靜謐中。
“洛皇妃請!蕭貴妃請!”
只聞得清風輕聲細語,待珠簾展開時,二位身着平常宮裝的豔麗女子便出現在惜蝶的面前,齊齊跪地施禮盈聲道。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快快請起!賜坐!”
惜蝶心裡略略驚訝,以爲是蕭貴妃一人,怎麼還有洛皇妃,擡眸之時迅速掃過她二人的臉色,倒是平淨無瀾,並無異樣,蕭貴妃落落大方、巧笑嫣然,洛皇妃沉靜雅韻,淺笑依然,只是雙手攥着絲巾不放。
“謝娘娘賜坐!”二人道謝便在惜蝶的左方落座,綠屏奉上香茶,惜蝶這才問道。
“兩位今日好雅興,齊遊靈鳳宮!”
“娘娘哪的話,臣妾本想來拜見娘娘,不巧在路上碰到洛皇妃,故邀洛皇妃一起前來,還望娘娘莫要見怪!”
蕭貴妃一邊巧然答話,一邊偷偷擡眸觀察着惜蝶的神情,卻見惜蝶將玉杯置於錦臺上,擡眸望着她與洛皇妃,蹙眉想了細想,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歉疚的說道。
“前些日子裡,偶得恙疾,忘卻了許多事物,不知道兩位在宮中是何份位?”
“娘娘鳳體抱恙?”蕭貴妃聞言佯裝大驚,急急的起身盈盈施禮,眸中露出滿滿的擔憂,柔聲問道。
“娘娘此時身體可安好?臣妾真是該死,不知道娘娘抱恙,還前來打攪!”
“不礙事……呵呵……並無其它,只是忘卻了許多事,在這宮中,只怕是要從頭學起,到時候本宮恐怕還要請教二位!”惜蝶眸底含滿疑惑,神情卻是分外的無辜,微微有些蒼白的臉色讓蕭無雙與洛玉瑩更加堅信惜蝶並沒有說謊。
“娘娘,臣妾蕭無雙, 位屬貴妃!”
“臣妾洛玉瑩,位屬皇妃,娘娘!”
蕭無雙偷偷的給心神有些不寧的洛玉瑩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便自報了份位,盈盈施禮,脣邊的笑意愈發深迷,令惜蝶更是有些不明白。
“哦……”惜蝶恍然大悟一般,笑眯眯的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坐下,這才繼續道。
“原來兩位是洛皇妃與蕭貴妃,本宮記下了,不知二位妹妹今日前來有何事?”
“回皇后娘娘,臣妾孃家近日得了二顆珠子,不止晶瑩剔透,而且會將黑夜照得亮白晝,且是淡淡的藍光,比夜明珠更得意呢,臣妾家人將這兩顆珠子送入了百荷宮,所以臣妾想借花獻佛,送一顆給娘娘觀賞呢!”
蕭無雙說完便從懷裡掏出一隻錦盒,走至惜蝶身前跪地奉上錦盒,綠屏聞言上前將錦盒接了,打開確定裡頭只是一顆珠子之後方纔遞給了惜蝶。
惜蝶聞言喜笑顏開,迫不急待的一把搶過盒子,打開錦蓋,從裡頭小心翼翼的將那顆泛着藍色的剔透珠子放在手心,頓時整個正殿都被一層淡淡的藍光所籠罩,美侖美奐的宮殿更顯得神秘起來。
“真是個寶物呢,本宮甚是喜歡,蕭貴妃真是有心了!”
“哎喲……”正在此時,一聲輕輕的呻吟傳來,惜蝶擡首一望卻見洛皇妃捂着肚子,有些尷尬的說道。
“娘娘,臣妾、臣妾失禮了,臣妾……”
“呵呵……無須多禮,清風,帶洛皇妃去吧……”惜蝶心中透亮,暗笑好戲終於要上場了,俏臉卻是一幅對珠子極其珍愛的神情,揮了揮手便見清風扶着洛皇妃邁出了正殿!
蕭貴妃眼角的餘光掃過已經出殿的活皇妃,眸內閃爍着異樣的光芒,紅脣勾起一絲不易見的笑意,見惜蝶捏着珠子翻來覆去的查看,甚是喜愛,心中得意,上前一步道。
“娘娘!聽聞這珠子叫南海明珠,百年難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