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突然那場雨2
嘩啦啦,大熱天的,更加滾燙的一盆熱水從二樓灌下。
唐信雖有避開,但還是淋了半身溼,熱水沾在皮膚上格外難受,他本就暴曬一天,這下被澆醒。
“靠!”他怒吼,響徹大院。
管大是挺不開心的,他看見嫣然穿好拖鞋對他說:“我下去搞定!”
她還沒擡腳就被他的眼神定住了,她解釋着:“不能讓他這麼鬧!”
他輕輕的搖頭,語氣淡淡的,卻堅定,指着牀。
嫣然只好爬上牀,心裡滿滿的都是抱歉。
她問他:“你想聽麼?你想聽我就說。”
他還是搖頭,說了句:“別下牀。”
然後,在樓下不斷的叫囂中,從二樓窗臺跳下,背影一閃而過,是他那套格紋睡衣。
“啊!”嫣然驚呼,光腳奔過去,只看見家樓下,管大揮出一個拳頭,太快了,她連阻止都來不及,悶悶的聲響在夜晚非常明顯。
只是一拳,唐信被打倒在地,管大身上的睡衣刺紅了他的眼,他爬起來同樣揮拳,都是當兵的,只是,一個是空軍,一個是6軍特種兵,力量懸殊得厲害。
管大不還手,靈巧躲閃揮過來的拳頭,毫髮無損。
嫣然大喊:“唐信你給我住手!”
只是這一句,讓某人不快了,不是讓你別下牀麼,現在還偷看!
嘣一拳,照着唐信的臉打下去,再一拳,打在他身上某個穴位,胃部之下的地方看不出傷痕卻會疼死人。
嫣然光腳跑出來,身上穿着單薄的睡裙,與管大站在一起,讓唐信難過的朝天大吼,帶着哭腔,如被野獸咬傷的小崽。
嫣然要過去,被管大一拉向後退兩步,就是這幾秒的時間,他再次擡手,悶悶的肉體被重擊的聲音,不是軍體拳,而是一種嫣然從未見過的拳法,他甚至擡腳。
她發現,自己不能看着唐信被打,她飛身上前,擋在了他們倆中間,那一腳,差點收不回來踹在她腿上,她那麼小,只需一腳,就能整條腿脫臼。
管大的頭一次生氣,讓嫣然印象深刻到害怕。
她很少怕過誰,卻在今天,害怕了這個一向對她很好,不怎麼習慣做表情並且話少的男人。
管大怒着臉,冰冷得厲害,拎起她拽到一邊吼:“你過來幹什麼!”
嫣然嚇壞了,嚅囁着:“我,我……”
“要幫他麼?”他指着地上吐血的唐信,再擡眼看她,問:“你覺得我做錯了麼!”
其實在嫣然小姑娘看來,她與唐家小信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虐戀情深,她只是喜歡了他很多年,並且,告白沒有成功,哦,並且的是,她被他媽媽和他的未婚妻欺負過幾回。
僅此而已。
但在管大看來,這個男人是怎麼都不順眼了,半夜三更在我家樓下喊我女人讓街坊鄰居看我媳婦兒笑話,我怎麼能忍你?我管大地在打架這種事上從來就沒有輸給誰過。
所以,我女人也不是你可以說見就見的!
他只是憤怒,離奇的憤怒,他不想聽媳婦兒的解釋,不需要,他不需要聽到那些你的曾經你的過往你的傷心,因爲這些,他已經感受得太多,他在沒跟這姑娘結婚前,哪一次不是被這姑娘虐的身心都疼啊!
所以,我今天揍他這一回,沒錯!
嫣然攥着管大睡衣的下襬,說你別打了,會出人命噠!
那麼大的聲響,整個大院卻沒有人出來拉架,旁邊幾棟房子還靜悄悄的熄滅幾盞燈,不用說,是爲了讓肇事者更安心的揍人。他們就喜歡事情鬧大,越鬧越開心。
嫣然可以肯定,這些人一定都躲在窗口偷偷朝這邊看。
管大說:“你現在上樓去。”
嫣然拉着他不敢放手,他說話的聲音好冷,她索性抱着他,抱着他的腰不放。
如此,管大就挑釁的看着地上的唐信,問他:“還想捱揍麼?”
唐信痛到不行,卻被刺激得站起來,他的眼裡是嫣然抱着另外一個男人的照片,是的,照片,靜止不動的,永遠刻在他的心裡。
嗤嗤嗤的,他的心裡往外冒血。
他說:“糖糖你走開,這事你別管。”
靠啊,管大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怎麼就這樣不順耳呢?怎麼他就是聽出了一種我媳婦兒在維護別人的味道呢?可尼瑪我老婆現在抱着的是我是我啊你這個唐什麼信的失敗者!
“糖糖?”他介意了很久的名字,輾轉在脣齒間,低頭看嫣然,懷裡的小姑娘頭髮亂糟糟,大大的眼睛撲閃着,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可,這件事上,她又有什麼錯?她一直都是受了傷偷偷哭鼻子的孩子啊!
他低低對她耳語:“這件事我們以後再算,現在你回去,別管男人的事。”
嫣然怎麼會肯,唐信打不過管大,她怕唐信被打死,也怕管大地打死人被警察抓起來。
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轉過身,雙手反背過去還是緊緊抱着管大的腰,衝唐信吼:“你回去,別鬧了!”
管大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用一種挑釁的眼神阻擊着對面的唐信。
月亮穿過雲層終於灑下光亮,嫣然驚呼一聲,月光下,她看見唐信的鼻樑,歪倒一邊整片腫起來。
這一驚呼,某人又不爽了,拳頭垂在腿側很癢想把那根鼻樑揍得更歪一點!
此時,有輛車從外邊進來,嘀嘀的按着喇叭,是送袁玲英去醫院纔回來的唐錦城。
“唐信!”他下車就看見自己兒子被打成這副模樣,扭頭找打人的人。
嫣然緊張的擋在管大身前,叫人:“唐叔叔。”
她說:“對不起。”
說完,被男人架着肩膀帶到身後,管大是看出來了,這姑娘絕對不會自己回家的,所以,只好放在身後護着了。
他做的事,怎麼可能要媳婦兒來道歉?
他過去,說:“是我乾的,不過,他欠揍。”
唐錦城不是不講理的人,雖然見兒子一臉血很心疼,卻也知道唐信做的不對,哪有大半夜的站在新婚小夫妻家門口不離開的道理。
但,他也生氣,這管家大兒子怎麼這麼不會說話!
這個時候,應該給個臺階樓梯什麼的,讓唐家人順着下了,這事就算完了,但管大不,他不爽了也不會讓別人爽,他覺得你就是欠揍他就會揍你。
唐錦城扶着唐信勸他回家,卻被唐信甩開手,因爲離得近,他很容易的就近身管大,上半身很疼就擡腳攻管大的下盤,一腳踹在管大地乾淨整齊的格紋睡褲上,很明顯的一個腳印,讓某人暴怒。
臉蛋長得漂亮的某人,其實對自己要求也挺高,以前在部隊沒那個條件,如今出來了,白天喜歡把自己打扮的端正好看,晚上因爲要跟媳婦兒睡一起,一定會把自己洗的香噴噴,穿的乾淨漂亮。
這套睡衣,是他最喜歡的。
所以,憤怒的前特種兵王,照樣也是擡腳踹,在腿力方面,他更不會輸給誰。
一腳,把唐信肋骨踹斷了。
啪嗒一聲,恐怖極了。
唐信硬氣,咬牙死死忍住沒有喊出來。
嫣然聽得一清二楚,一陣風吹來,細細的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的身子僵硬,管大感覺得出來,他要反身去抱她卻被躲開,他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看着嫣然一臉害怕。
同時,唐錦城心疼又憤怒,讓警衛員上來幫忙。
兒子就在面前被廢了,怎麼還能忍?他丟不起這個人。
有膽子大的人家開了門站在小院門前觀看這一幕,嘴裡嘖嘖出聲就差一捧瓜子。
唐錦城的警衛員怎麼可能打得過管大地,幾招下來,居然掏了槍。
兩人舉着槍對着管大,管大定住,卻看見嫣然蹲在唐信身邊抹眼淚。
他閉了閉眼,拳頭上青筋暴露。
或許,是錯了吧,一開始就錯了。
他甚至不敢讓她過來,因爲他沒有自信她會回到他身邊。
他聽見她說:“唐信,你痛不痛,我帶你去醫院。”
只是,唐錦城說:“不用了,以後你離他遠點我就感謝了。”
一句氣話,卻讓嫣然啪嗒掉了眼淚,因爲在唐家,最後一個喜歡她的唐爸爸也不喜歡她了。
可是,今天這件事是我的錯麼?我就應該要被指責麼?
她穿的單薄站在那裡偷偷抹眼淚,還低聲下氣的對唐爸爸說對不起,唐信一直喊她的小名她不敢應他,站遠幾步,看唐信被擡上車。
這一切,讓管大心裡被刀颳了一樣難受,原來,心裡知道比真正看見還是差很多的,原來,這個小姑娘在這裡一直這樣過着。
所以,讓人好奇的是,她不哭的時候,是哪裡來的快樂讓她能夠揚起那麼好看明媚的笑臉?
所以,她在這裡這樣的弱小隱忍,是哪裡來的小脾氣讓她在他面前那般如同小獅子的伸小爪子撓他揍他?
所以,這一切,是因爲那個叫唐信的混蛋賦予的麼?她的一切美好與脾氣,都是他寵溺的麼?
很少有人見識過管大的憤怒,因爲十有□已經下了地獄。
在這個他新婚的夜晚,居然,有兩個不怕死的小兵,朝着他的腦袋點着兩把槍。
他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壓住脾氣對她說:“轉過去,不要看。”
其實,她早已哭得淚眼模糊。
空氣中有被快速劃破的氣流以及在此悶悶的骨頭斷裂聲音,等嫣然揉掉眼眶裡的水澤看清楚的,是捂着手倒在地上的兩個警衛員,以及,被卸掉拆解成零件的兩把槍。
他再也不跟她說話,轉身回去,在那之前,他用目光阻了所有看熱鬧的閒人。
我媳婦兒不是你們看笑話的對象!
他離開,鄭海濤卻出來了,雙手背在身後遠遠看了嫣然一會兒,走過來語重心長:“你男人讓我帶你進去。”
好像,從沒爹媽疼愛的孤兒忽然尋到了親身父母般,剛剛管大離去的背影讓她傷心了,覺得讓他那麼生氣,她也很討厭自己,傻傻站着外邊不敢回家的小孩,被人帶回家,還聽說,哦,你老公還是心疼你的,擔心你的。
她吸吸鼻子在鄭海濤的目光中勇敢的上樓了,聽見浴室的水聲,心裡惶惶不安的在牆角罰站,那水聲一停下,她的心就蹦的老高,希望裡面的人能夠洗的久一些,晚一些出來。
因爲她還沒醞釀好該怎麼道歉,怎麼討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