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是我能決定的嗎?蓋房子要村裡批地,還要人工和費用,先不說這些,真要是蓋起來,我住哪,趙欣住哪?”其實我心裡想的是有比沒有強,將就下就完了。
韓寧搖了搖頭,“你剛剛也說了,趙欣住你家,你就不爲她的安全着想?王怡臨走時說了什麼,讓我們務必注意自身安危。”
韓寧說的對,可眼下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讓我們住關山書院的地下室吧。
韓寧指了指南橋頭旁的炮樓山。我開始沒明白,隨後吃驚的合不攏嘴,眼看着韓寧衝我直點頭,我哭笑不得,“寧啊,你不是讓我住在鬼樓裡吧。”
“這炮樓是小日本蓋的軍事設施,堅固無比,冬暖夏涼,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隱蔽。”
“可這樓孤零零的,據說還鬧鬼我擔心趙欣會不適應啊!”
韓寧白了我一眼,問我是不是我害怕了,我拍了拍胸脯向*保證,自己絕對是個唯物主義忠實擁護者。
韓寧拍了拍我的肩膀,問我要不要去實地考察一下。我點了點頭,彷彿被勾了魂似得,輕飄飄的跟在韓寧的後面。
我口中的鬼樓,是日本鬼子的一座炮樓,村子當年被日本人佔領,並作爲遼南地區的一個重要軍事聚集地。這裡地勢開闊,高度合適,而且交通條件優越,易守難攻,靠近水源,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鬼子在這裡修築了永久性的碉堡。抗戰結束後,這裡便一直荒廢,這個碉堡自然而然的被擱置下來,由於確實沒有什麼用處,而且外觀也特別難看,加之連拆除也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情,所以就一直保留了下來。鬼樓所在的山包也被村裡的百姓形象的稱之爲鬼樓山。
鬼樓雖然破舊,卻十分的堅固,高十米左右,呈圓形,半徑大概有4米,最上面一層是半徑兩米左右的瞭望臺,從外面看沒有入口,想要進入鬼樓需要通過2米外的地道。鬼樓的整體分爲四層,上面三層,地下有一層。層高兩米五左右,牆壁有一米多厚,據說可以抵擋大炮的攻擊。鬼樓沒有大窗戶,每層都有籃球大小的窟窿八個,沒有任何遮擋,通風非常好,乾燥不悶熱。透過圓形小窗向外望去,可以清楚的看到紡織廠,還有廠外的紡織廠新廣場,如果用望遠鏡的話,就連廣場經營小賣部的黃婆子手裡的冰棍都能看清楚。
我問韓寧爲什麼帶我來這裡,這炮樓雖然被廢棄了,可還是村裡的地,不屬於私人,私自佔用怎麼說也不太好。韓寧說他家承包了這座山用來種果樹,期限三十年,這山上的東西暫時都歸他家,炮樓自然也不例外。
我心裡大喜,雖然炮樓破舊,卻十分堅固,請幾個泥瓦匠花上一段時間休整一下,絕對是一個銅牆鐵壁的堡壘,而且這裡冬暖夏涼,距離村裡熱鬧之地不遠,正好符合我們的要求。
我緊接着說:“咱們得給這新家起個像樣的名字啊!”
“還是你定吧,這種事情我想不了。”韓寧將腦袋歪到了一邊。
我仔細想了想,腦海裡閃現出一個名字:“嗯,既然是你爭取來的,就叫寧堡吧”
韓寧撇了撇嘴:“太他媽難聽了!”
我搖了搖頭,“我看行,就這麼定了!”
雖然我們有了寧堡的使用權,但眼下我們要將寧堡作爲自己的根據地,所以面臨的實質問題還很多,比方說設計一些內部結構的改造,窗戶的安裝,裝飾和佈局,其中最重要的當屬水和電這兩項,不過好在這些問題都迎刃而解。不到一天時間,便將整個內外徹底改造,就好像,一個古典風格的別墅一般,我們又拜託村裡的木匠打造了一陣套像樣的傢俱給我們,不出幾天,寧堡就煥然一新,正式落成了。我倆還利用一天時間爲即將回來的趙欣準備了一份大禮,隨後便利用剩下的時間去幹一件正事:拜訪關山寺的方丈雨塵大師。
“其實我心裡還是有顧慮的,方丈待我不薄,我生怕問他這些事情,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微微跟我說過,她在關山寺見到惡魔畫像的那件事情你記得嗎?自從那之後,我不由自主的將老方丈和惡魔聯繫在一起了。”
韓寧說:“我也覺得薇薇去過的那個地方有古怪,現在想來,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老方丈及時出現,沒準我們也走進了影壁牆的後面了,看來方丈是在刻意的隱瞞什麼。”
兩人一路無話,來到關山寺的大門口,站在這裡,心情很複雜,正琢磨着要不要進去,寺廟大門突然從裡面打開,緊接着走出了來一個小和尚,小和尚見了我們先是一愣,之後便恭敬道:“施主,別來無恙啊!”我躬身還禮,說明了自己是來找雨塵大師的,小和尚笑了笑說:“方丈早已知道李施主要來,已經在裡面守候多時了。”
我衝韓寧點了點頭,二人剛要邁步進去,小和尚卻將擋在韓寧面前,雙手合十,唸了一句阿彌陀佛,隨即面帶微笑,語氣十分謙卑:“方丈有言在先,只讓李施主一個人進去,這位韓施主,可否到後院禪房休息片刻?”
韓寧拒絕了邀請,在寺廟外的石凳坐下,我跟着小和尚一路來到方丈的禪房,小和尚指了指緊閉的大門,示意我進去。我警惕的看了看周圍,總覺得不太對勁,寺廟比平日裡似乎少了些生氣。
推門進禪房,裡面光線很暗,窗戶上掛着厚厚的簾子,讓人覺得很不舒服。方丈坐在禪房的最裡面,背對着我,低着頭,手裡捻着佛珠,正閉目養神,聽到我的腳步聲,雨塵方丈略微擡了擡頭,嘴裡發出了蒼老的聲音:“曉光?你來了?”
方丈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連敲那木魚的力氣都沒有了,看着方丈骨瘦如柴的背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還記的你小時候嗎?”方丈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問了一句。
“記得,當時我很孤獨,那種感覺讓我很痛苦。”
“哎,你別介意,人老了,總是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方丈嘆道。
我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方丈接着說道:“對這個世界,你有怨恨嗎?”
“有!不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有很多真心的朋友在關心我!”
“所以,你認爲你可以在朋友的簇擁下,忘掉自己內心的憤怒和哀怨嗎?”
我皺了皺眉,心說今天方丈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要知道,從小到大,方丈一直在引導我化解內心的負面情緒。
方丈低聲笑道:“真正能讓你徹底釋懷的,是事情的真相。”
“真相?”我隱約覺得方丈知道一些關於父親的事情。
雨塵方丈接着說道:“很多事情,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但往往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樣複雜,總之,萬事只有自己的理解纔是最重要的。”
“可是瞭解事情的真相,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成長中一定伴隨着磨難,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存在的合理性。”方丈輕聲說道。
“這一點我深信不疑,這也是我的信仰!”
“信仰,你真的做到了嗎?”方丈反問道。
“我一直在努力。”
“你還小,凡事不要給自己壓力,萬事不要刻意,要順其自然,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要做你自己,不要被情感左右,大是大非,大喜大悲,自在你心中。”
我還要問一些自己關心的事情,誰知方丈緊閉雙目,嘆道:“我有點累了,你回去吧,記住我說的話。”說完安靜的捻着手裡的佛珠,不再理我。
臨走的時候,我特意看了看禪房周圍,發現屋裡的東西似乎都清空了,看起來冷冷清清,也沒發現青銅盒子一類的東西。小和尚一直在外面等着,見了我微微一笑,雙手合十,施以禮節,我趕忙還禮,並真誠的說道:“方丈大師年事已高,還希望師傅多多照顧。”小和尚笑了笑,眼神很奇怪,沒有作答。
我來到寺廟門口,左右不見韓寧的蹤影,剛要喊上一句,不遠處恍惚傳來了韓寧的呼喚聲,像是從關山寺後山坡傳來的,我循着聲音跑了過去,發現韓寧正揹着一個人,好像是個女的。韓寧急道:“現在沒時間解釋,這個人好像受傷了,咱們快把她弄到寺裡。”
我先一步來到寺廟門口,找到小和尚,說明了來意,小和尚安排了一間屋子,等韓寧揹着女人進來時,小和尚先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恢復了平靜,臉色卻有些難看,不易察覺。我有些懷疑這個小和尚,但此刻來不及多想,恭敬道:“小師傅,這個女人,”
小和尚沒等我說完便回答:“依我看來,他只是昏厥過去,喝點水,休息一下,應該沒事,我再去拿一些調理的藥來,服用過後,應該無礙。”說完便出去準備了。
我來到牀邊,見女人清秀俊美,可眉宇之間卻透着一股子陽剛之氣,正想問韓寧發生了什麼,小和尚端着和藥回來了,服過藥後,女人氣息變得緩和,我見她並無大礙,轉身跟小和尚道謝。小和尚雙手合十,安靜的說道:“理應如此。這女施主可在我們寺廟安心靜養,你們放心吧。”
“可是,女人住在寺廟,會不會有些不方便?”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小和尚笑了笑,“寺廟是大慈大悲之地,不分性別,至於誰來照顧她,你們暫且等等,我去去就來。”不一會,小和尚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人,我仔細一看,原來是村裡的五大娘,五大娘今年有六十多歲,每天都來寺裡修行,是出了名的虔誠。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二位慈悲心腸,已經功德無量,接下來的就交給小寺處理吧。”五大娘也衝我點了點頭。
“還沒問師傅法號呢?”我恭敬的說道。
“小僧法號一行!”
出了廟門,我迫不及待的問韓寧怎麼回事?那女人是誰?韓寧說他在門口等我,閒來無事,就到山坡上轉了轉,忽然聽到有人在說話,卻聽不清楚內容,隨後他聽到打鬥的聲音,韓寧沒有輕舉妄動,一分鐘之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接着便發現一個女人躺在地上,好像是暈了過去。
我問他的想法,韓寧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也許只是異常普通的打架事件吧”
我見韓寧欲言又止,便知他有事情瞞着我,可依我對韓寧的瞭解,他不願意說的事情即便逼他說也沒有用,所以我也沒有追問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韓寧約定在橋頭見面,步行來到鎮上最大的商店,準備採購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男人買東西就是快,只需十幾分鍾就全部辦完,正欲打道回府,卻見饅頭鋪門口聚集一大羣人。我本來不打算湊熱鬧,可圍觀之人的一句話卻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個大叔說:“你看這個瘋女人,真可憐,長的還挺好看,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情。”
旁邊的婆子接了話茬,“別瞎猜,沒準是個騙子。”
一個年輕小夥兒看不慣婆子的勢利眼,反駁道:“哪來那麼多騙子,要我看啊,還是跟公安局報案吧,我看這人的樣子,沒準是受了刺激,走丟了。”
我趕緊擠進人羣,大吃了一驚,這瘋女人正是韓寧之前救的女人,只見她雙目無神,呆呆的看着手裡的饅頭。我蹲了下來,揮了揮手,衝着女人喊道:“你不是在寺裡養傷,怎麼跑出來了?”
女人擡頭看我,直往後退,眼睛裡透着恐懼。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女人害怕的樣子讓我想起老向導二狗子當初看到我時的表情。
女人雙手不停的顫抖,扔掉了手裡的饅頭喊道:“你別過來,你別過來,風瑤!”也許過度驚嚇的原因,女人喊出來的聲音有點異樣。
我聽到風瑤兩個字,只覺得五雷轟頂一般,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心說這女人爲什麼要喊我風瑤?難不成我長得跟風瑤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