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XIMOXI。”
我拿起電話，對方沉默了一會，卻依舊沒有說話。
皺起眉，“哪位？”
下一秒，低沉的笑聲慢慢傳至耳廓深處，一絲絲磁性，低沉且略帶笑意。
我嘆了一聲，“肆陌是麼。你笑什麼。”
電話那頭五十嵐肆陌所獨有的聲線，熟悉異常。
“醉刖真聰明。聽出是我了麼。”
我在心底默默地小小鬱悶了一下，“顯而易見的不是麼。”
只有這個人。說出的話讓我總是分不清真假，跟忍足如出一轍卻又明顯不同的曖昧。
打太極的本事，我打不過他。
“還記得今天要去出版社的事麼。”
“恩。沒忘。我放學去。”
“不用麻煩了。我來接你。然後一起去。”那邊的聲音彷彿已經預料到了她的回絕，聲調變得有一點點不容置疑，“百里醉刖。你要拒絕也來不及了。因爲…我在冰帝門口。恭候大駕。”
我脣角抽了抽，聽着這聲音，已經能想象到那邊他的得意笑容。
收緊了手心的手機，我深吸了一口氣。“好。你等着。”
“隨時…”
掛下手機，五十嵐肆陌黑色墨鏡下妖紅色的眸底泛出濃烈的笑意，不同的是，染上了色澤。不再是冷笑或者假笑。
五十嵐肆陌一直很樂於讓那樣似乎永遠淡然如初的女子露出除了淺笑之外的表情。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樣的。他毫不猶豫的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百里醉刖，這樣的貴族學校裡，竟會出了你這樣的人，看樣子，你對冰帝似乎特別滿意。
是真是假，讓我來看看，可好。
男子的脣畔掛着肆意的笑容，修長挺拔的身材靠在炫紅的跑車邊。沒有在意過身邊越來越多的試探眼神，迷戀眼神，墨鏡下狹長的眸光華流轉，銀色的發飛揚流轉。
他看着冰帝奢華的大門口，卻未覺自己已成了他人的風景，裝飾了美麗的夢。如詩如畫。絕代無雙。
“景吾。我可能要先回去了。”
“啊恩。有急事？”
“啊。是的。”我毫不猶豫的承認了，“記得我之前問你們五十嵐肆陌的事麼。”
“恩。”
“他贊助編輯社，關於我要出的新書。也算是我半個老闆。現在這尊大佛正在學校門口。我們本來今天是要去出版社的。
聽着，景吾。我並不想瞞你。但是五十嵐肆陌，我只是覺得他並不是傳聞中那樣沒用的人。他救過我，我也並沒把他當成敵人或者沒用的廢物來看。”
她突然停了，跡部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等待下文。
“我不想弄的太複雜。傳聞與我無關。我只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景吾。你…也不要多想。”
跡部一挑眉，難得她那麼認真的說話，“啊恩。難道本大爺是那種會亂想的人麼？！”
“恩。你不是。我相信那次柳生的事，不會有第二次了。”
聽着她略帶笑意的話，跡部一口氣被憋在喉嚨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保持着沉默，他那次奇怪的行爲，確實是因爲…生平第一次的醋意。翻涌而來，打得他措手不及。如果忍足以前說他跡部大爺會爲了一個女生而吃醋，他絕對嗤之以鼻，但是現在，他好像沒辦法那樣置身事外了。
似是憶起了那天不舒服的那種感覺。跡部傾身，修長的雙手纏上她的腰間，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吻去了她接下去的話。直到她癱軟在自己懷裡，他才勾起了個饜足的笑容。
依舊摟着她的人，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曖昧而疼惜。
我被他的吻打得措手不及，直到五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麼。
輕嘆了一聲，“景吾。雖然生徒室現在沒人。但你膽子也太大了。萬一有人進來怎麼辦。”
跡部一挑眉，倨傲盡顯，“啊恩。誰敢說你的不是。”
他的任性依舊毫無道理，卻也讓人無法厭惡。
他勾脣一笑，“既然如此。我送你去門口，看看這個傳聞中的五十嵐肆陌憑什麼得到你那樣的評論。”
他笑的有些惡劣，讓他的醉刖那般評論的人啊，一定要去會會不是麼。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跡部見到了站在大門口被圍在中間依舊笑容不減的五十嵐肆陌。
他銀灰色的眸底，有些變化，跡部也見過很多種人，說自己的洞察力很好沒有人會否定。
只是眼前這個銀髮的男子，讓他的直覺裡生出點防備和警覺。
五十嵐肆陌拿下了墨鏡，露出那雙妖紅的眸，美麗的近乎殘忍。
跡部鳳眸半眯，這樣一個人，太具侵略性的眼神，即使是笑着做掩飾，眼底深處的冷意跡部看得出來。
吃老本的二世祖？放棄家業的大少爺？只會找女人的廢物？若是那樣的人，本該渾濁的眼，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
“醉刖，你真讓我好等。”五十嵐肆陌也同時打量着她身邊的男子，尤其是，十指緊扣的雙手。狹長的眸笑的眉眼彎彎，“這位是？”
“跡部景吾。百里醉刖的正在交往的人。”
“呵~我是五十嵐肆陌。請多指教。”
我頗爲尷尬的看着這兩個自從互相介紹之後就開始不動聲色的對視的人。
門口尖叫聲不止，吵得我頭有些暈，我小心的扯了扯跡部的手，“景吾。好了。送也送到了。你先回去吧。侑士他們還等着你這位部長呢。”
握着他乾淨溫暖的手，我稍稍收緊了一會。
跡部回過神，笑了笑。手揉了揉少女的發，“啊恩。早去早回。”
我微微笑了笑。知道他明白我剛纔說的話的意思了。點了點頭。
跡部目送着他們離開，從頭到尾五十嵐肆陌並沒說什麼，只是一直保持着笑容。
但是跡部也注意到了，這個人，只有在見到醉刖的時候，眼神稍稍褪去了深處的冷意。
那種別有深意的笑容，跡部擡眸就勾起笑容，看樣子，有必要調查一下。無論他接近醉刖有沒有目的，是什麼目的。現在，醉刖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那雙銀灰色的眸底，光華瀲灩，侵染着最濃烈的，濃烈到跡部本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情絲還有清楚不過的他所獨有的驕傲自信。
融入骨血般的刻骨。不再是僞裝，成爲了無可代替的本能。
五十嵐肆陌出乎意料的沒有提及冰帝的人和事。
“你有心事？今天醉刖似乎很喜歡發呆啊。”
“只是有些事勾起不太好的回憶。”突然想到那天的煙下夫婦。輕嘆一聲，我到底還是有些顧忌着優璇的。只希望他們不要再來最好不過。
五十嵐肆陌半眯着眸，修長的指尖慢慢合攏，伸出手，把眼前正在神遊的人的臉扳了過來。
“如果是看不慣的人或事，毀掉就好了。何必留着讓自己心煩。”
他說的很輕巧，似乎只是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的輕鬆。只是眸底深處的冷意並非針對於眼前的人，而是一些回憶，一些讓他不願憶起的回憶。
我微笑着，輕搖頭。“這個世界。不是圍着我一個人轉的。不是我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
五十嵐肆陌冷哼一聲，“那又如何，我能好好的活到現在。靠的都是自己。”
妨礙自己的人，傷害自己的人，必須要付出代價。若是不想爲人所害，就在一切發生之前，狠狠地毀滅一切。
他笑的很冷，我們相處的時間不算是長，但我們是同類。
五十嵐肆陌，你真的覺得你現在活的很好麼。爲什麼你那雙那麼漂亮的眸，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冷的沒有一絲人類的溫度。
我也曾怨過，也曾恨過。爲什麼命運要如此待我，即使死亡也要受盡折磨之後離開。
可是那又如何，毀掉這個世界，我就可以得到幸福麼。回憶代表的就是過去，從我重生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決定不要活在過去了。
我在乎的是現在，隨心隨意，活的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被過去束縛着，我永遠只能看見黑暗。
這個世界其實一點都不美好。痛苦，生離，死別處處都有。無處不在。
但，沒有壞的一面，我又如何懂得什麼是好，什麼是快樂。過去再痛苦。也過去了。我不會刻意想去遺忘，但是…我也並不願活在過去。
“不過。醉刖似乎很喜歡冰帝呢。是不是。”
“恩。很喜歡。”
“因爲。你身邊的那個人？”五十嵐肆陌清楚的記得，她幸福的笑顏，耀眼的讓他不敢逼近。
“還有很多。很多很多…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知己，很多很多。”
冰帝於我的意義，早就不只是學校而已。那裡有很多我無法捨棄的，黎昕，風華，侑士，嶽人，若瑟，梨奈，慈郎……每個每個，還有……那個他。
她近乎囈語，他妖紅色的眸底益發深沉，深不見底。
沉默了很久，五十嵐肆陌很輕的問着，沒有一絲掩飾的情緒，無比真實。他直視着眼前的少女，“那麼…我呢。”
“朋友。”
她沒有一絲猶豫和思考的回答，讓五十嵐肆陌的眸底起了變化。下一秒鐘，他復又笑的妖冶曖昧。
而另一邊的跡部宅。張揚少年看着眼前的那份資料，難得的肅穆沉默。
淚痣在燈光的反射下，蒙上一層朦朧的色彩，不太真實，看不清他的表情。書房裡，他就一直坐着，什麼都沒說，靜靜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