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進天牢,就算是一種變相的保護,可也不能說是運氣,畢竟誰當皇帝還不一定呢,萬一是對頭登基,那恐怕就得在天牢裡待一輩子了,就算是這牢裡的待遇再好,也不能待太久啊!
吳有仁衝楊澤招手,道:“來來,這牆也不高,你就翻過來吧,咱倆好好聊一聊,這麼久沒見面了,應該有不少新鮮事兒的。”
楊澤向院門那邊看了眼,道:“咱倆可是坐牢呢,我翻過去行嗎,別再讓獄卒給我抓起來,扔到地牢裡去,那我可受不了啊!”
吳有仁嘿嘿兩聲,道:“你想住地牢,你想得美,哪有空地方啊,就算你想搬進地牢裡去,也得有人給你騰地方纔行。現在這種好時候,誰肯給你騰地方,做你的白日夢去吧!快快,翻過來吧,我年歲大了,總不能讓我翻你那邊去!”
楊澤笑道:“那好吧,我翻過來就是,不過要是出了事,你……你就說你得了急病,我是爲了救你才翻過去的,是爲了救人,不是爲了聊天!”
說着話,他手腳一起使勁,跨坐上了牆頭,接着翻過院牆。
吳有仁很是讚賞地道:“看不出,你的身手還挺不錯的,竟然說翻過來就翻過來了。嗯,我現在正愁沒有戴罪立功的機會,我要現在一喊,獄卒來把你抓住,那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坑爹呢麼!”楊澤馬上就要又翻回去,這下子被坑得不輕,吳有仁這個王八蛋想的竟然是戴罪立功!
吳有仁哈哈大笑,拉住了楊澤,笑道:“開個玩笑而已,現在就算是放我出去。我也不想出去呢,我在這裡多待一天,就是多一天的資歷,上哪兒找這種好事去。我幹嘛要出去!”
楊澤聽着一皺眉頭。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吳有仁也想明白了。獨孤女皇關大臣是爲了給新君用?如果真是這樣,那被關在大牢裡面,可就是刷資歷了,這種好機會天下難尋。誰要是願意出去,那誰纔是傻子呢!
吳有仁拉着楊澤,進了他自己的小屋,坐下之後,他嘆氣道:“可惜,地牢裡的房間太少,被那些品階高的官給佔滿了。沒有輪到我,要不然在大牢裡熬上些時日,那資歷才叫積攢得足呢,算咱倆運氣不太好。只能住在這裡了。”
“這裡纔是給那些品階高的官住的地方啊,怎麼他們去了地牢,咱們反而住在這裡了,這太不公平了!”楊澤也氣憤憤地道,坐大牢時住小院,那是很舒服的,可要是因爲刷資歷,那就是住在地牢裡更好了。
兩個人誰都明白此理,大罵那些高官混帳,多吃多佔,連地牢都給佔了,太不是東西。
罵了幾句,楊澤這才問道:“小弟是昨天到了京畿,今天進城入的宮,然後就被送到這裡來了。不過,看樣子管的很鬆啊,不管是押我的侍衛,還是這牢裡的主事,既沒搜我的身,也沒有綁我,這是怎麼回事,現在關犯人已經這麼鬆了麼,象是我來這裡作客一般!”
吳有仁端起桌子上的水壺,給楊澤倒了杯水,然後歪着頭,斜着眼睛看向楊澤,道:“你小子可不是笨蛋,別和我說你沒看明白這事兒。喝水吧,我是在坐牢,他們要給我茶,我不要,坐牢就得有坐牢的樣子,所以我只喝水。”
楊澤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道:“那我也不試探了,吳大哥你可是鳳閣裡的人物,對於朝中大事自然比我要清楚,我先說說我的看法。我看皇上是……反正就是她老人家想不出來要立誰爲皇太子,但又覺得不管是誰繼承了江山,怕都坐不穩,所以她老人家就想先把不聽話的大臣們給咔嚓掉一批,然後把聽話又忠心的大臣們關起來一批,就象吳大哥你這樣的,如此一來等新君登基,新君把你們再放出去,你們豈不是就對新君更加的忠心了麼,是這樣吧?”
吳有仁一拍手,笑道:“對頭,你說得太對了。實不相瞞,朝中的大佬們雖然誰都不說,假裝誰也沒看出來這點,但實際上,看不出來的,能在朝中成爲大佬麼,就算哥哥我還是個小人物,不也看出來了麼,要不然我幹嘛故意犯錯,跑到這天牢裡攢資歷,你真當我傻呢!”
“吳大哥要是傻,那就沒有聰明人了!”楊澤想了想,又道:“那些獄卒應該私底下也都明白吧,要不然幹嘛對咱們這麼客氣,那我要是和外面有點什麼聯繫,多使點兒錢,他們能不能幫忙?”
他想和菜菜取得聯繫,免得菜菜擔心,而他也擔心菜菜在外面怎麼樣了。
吳有仁立馬兒阻止他,道:“千萬彆着,你能進來坐牢,就是運氣,如果你還和外面聯繫,不老實,那就不是運氣了,沒準兒得真的變成坐牢,那豈不是麻煩。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老老實實地在牢裡攢資歷,既能遠離朝中的爭執,不至於攪進渾水裡面,又能爲以後的仕途鋪路,不管誰繼承了江山,總得用大臣吧,那時你再出去,就算不能連升三級,連升兩級也是肯定的,所以現在以消停爲主,不可多事!”
楊澤皺了皺眉頭,心想:“那是對你來說,可對我來說,卻不一定了,我現在可是態度明確,是李晏那隊的人啊!”
吳有仁又問道:“你還沒說,你是怎麼被關進來的呢,說說看,讓我也替你高興高興。”
楊澤嘆了口氣,把鳩摩多羅的事說了,他也不隱瞞什麼,還說了小公主菜菜的事,象吳有仁這種久在中樞的人,對他隱瞞什麼也是隱瞞不住的,沒看吳有仁都已經搶先一步,待在天牢裡刷資歷了麼。
聽罷之後,吳有仁道:“你想投到大王爺那邊,這算是燒冷竈了,如果大王爺重登大位,那你就是第一功臣,可要是別人登了大位,那你這牢就算是白坐了,出牢之日,就是你被砍頭之時啊!”
楊澤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問道:“那吳大哥你,站的是哪隊?長公主,還是相王?”
吳有仁猶豫了一下,這才道:“我以前比較傾向於相王,這個你是能猜到的,但現在卻看不清了,揣摩上意這事太難,所以我現在屬於兩不相幫,老老實實在這裡坐牢,把資歷攢夠了,不管是誰登了大位,都不會難爲我的,我升官有望,再熬個十幾二十年,中書省那宰相的位子,應該是會輪到我坐的。”
楊澤點點頭,卻道:“但不站隊,比站隊更難,吳大哥你要想好了。”
“起碼能保得命在。你剛從邊疆回來,還不知道朝中這段時間有多少大臣被殺,不少人都是位高權重,不是他們看不清女皇的心思,而是他們站隊站得太久了,想抽身都抽不出來,你要明白,如換做是你,你在一個隊裡站得太久,就會對另一隊的人有威脅,爲了穩妥起見,皇上是不會留這種人的。”
楊澤又點了點頭,一切的原因,就是因爲獨孤女皇連自己都想不清楚該立誰,繼承人不明,往往是一個帝國內亂的起因。
兩個人談了好半天,外面有人敲門,是獄卒來送飯了,楊澤留在屋裡沒有出去,吳有仁把飯菜端了進來,道:“你就留在這裡和我一起吃吧,這飯菜的量足夠。”
楊澤嗯了聲,起身到了院邊,聽到獄卒敲自己的院門,他大聲說不想吃,打發獄卒走了,這才又回屋,和吳有仁一起吃飯。
吃着吃着,吳有仁忽然放下筷子,道:“那位菜菜小公主既然被皇上認下了,那麼她定會爲你求情,想讓皇上放你出去,而長公主又視你爲眼中釘,所以我估計,她一定不會讓你躲在天牢裡太久,只有把你弄出去,纔好找你的茬兒,纔好真正地把你陷於死地,你危險了。”
楊澤也放下了筷子,他明白吳有仁說的是事實,可卻沒辦法讓菜菜不幫自己,菜菜一入皇宮,再想聯繫上,可是不容易了,就算是聯繫上了,估計也晚了,那時菜菜必然已向獨孤女皇說了要放自己的事,而長公主在旁邊一幫腔,自己出天牢就是肯定的了。
嘆了口氣,楊澤道:“真是想不到,天牢竟然還是安樂窩,是避風港啊!”
吳有仁也嘆了口氣,看向楊澤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憫,他估計楊澤一旦被放出去,那真就要凶多吉少了。
楊澤想了片刻,又道:“要是長公主派人在牢裡整死我,那不是更簡單麼,比如說把我勒死,然後掛到房樑上,說我自己上的吊,這種事她應該幹過吧?”
“那她就會失了聖心,皇上怕是不會選這樣的人當太子了。你要明白,相王雖然軟弱,但他當皇帝,兄弟姐妹們都可以好好地活下去,要是你在牢裡死了,傻子都知道是長公主幹的,那象她這麼殘忍的人,豈能當太子,別的王爺和公主不要活了麼!”
楊澤一拍手,笑道:“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不會不明不白的死掉,那就什麼都不用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
他們正說得歡呢,外面忽然傳來嘈雜聲,有人在隔壁敲楊澤的院門,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楊澤和吳有仁面面相覷,不會這麼快吧,剛說到出去,就有人來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