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親王這時候也在懷疑,燕王楊澤到底有沒有死,而這種想法,已經不是他一個人有了,就連靖德郡王,還有一些腦子不是特別愚鈍的大小爵爺,也開始有這種想法了!
現在城牆上還沒有動搖的人,除了一些不明白情況,一直被排除在決策圈之外的貴族之外,也就是吳有仁和李重九還在相信,楊澤死了,曾經風光無比的燕王肯定死了!
李重九堅信楊澤死了,是因爲他自己怕死,他越怕死,他就越希望死的是別人,而不是他自己,如果楊澤已死的消息是假的,那麼他就會非常清楚地明白,他自己的死期到了,他不想明白這點,所以他堅信楊澤死了。
而吳有仁則是認爲楊澤肯定死了,怎麼可能不死呢,楊澤必定死於內訌,沒有證據說明楊澤沒死,所以他一定是死了!
可再怎麼堅信這點,也沒法改變事實,城頭上打算觀戰,觀燕軍內戰的所有人,只不過在一刻鐘就都傻了,因爲他們看到燕軍如潮水般的涌來,在離城牆半里之處停了下來,雖然此時天色早就全黑了,可燕軍中軍那裡的大旗卻仍能借着月亮看清楚!
尤其是當燕軍停止前進後,開始點亮火把,而火把的火光照亮了大旗下的那人時,李重九和吳有仁則有立即暈過去的感覺,因爲他們清清楚楚,或者說燕軍非要他們清清楚楚地看到,大旗下的那名統帥,就是楊澤本人!
半里來地,並不是太過遙遠,如果太原兵有硬弩,那種牀弩,那麼是足可以射到楊澤的,而且太原兵真的有這種牀弩,可惜,這時候沒有一個人想着去用!
李重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着遠處的楊澤,道:“那,那個人是誰,他他。他不會就是楊澤吧!”
吳有仁只感頭暈腦脹,他晃了晃身子,也站了起來,定睛向楊澤那邊看了看,說實話。他還真看不清那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可從架勢上來講,除了楊澤,也不可能是別人!
吳有仁大聲說道:“那是假的,是楊澤的替身,楊澤早就被桂寶華給殺掉了,爲了掩蓋真相,他們便用了個假的楊澤!”
他突然提高了聲音,對城樓附近的太原兵叫道:“楊澤已死,已被桂寶華大將軍殺死了。大家快喊,楊澤死了,楊澤死了!”
可太原兵們卻都目瞪口呆,他們早就得到了喊楊澤已死的命令,可大家都認爲是假的,是用來提升士氣用的,實話實說,還真沒有人認爲楊澤真的死了,看看天沒黑之前,那一百來個燕兵。就敢圍着太原城跑一圈,還敢邊跑邊往城上射箭,而沒有任何一支守城軍隊敢打開城門迎戰,燕軍小兵已經如此強大了。身爲燕兵首領的楊澤,哪可能那麼容易就死了!
雖然這種想法不太那麼靠譜兒,再強大的人也會死的,楊澤因爲強大就會一直活着嗎?這種想法肯定是不對的,但這時候誰會管對不對,楊澤不就在城下呢麼。就算不認識本人,可那面大旗,還有那種氣勢,誰還猜不出來那就是燕王啊!
誠親王忽然叫道:“李秣封呢,李秣封在哪兒?”
他這時候終於想起李秣封了,楊澤已死的消息,可是李秣封帶回來的,而且證明楊澤死了,長安的皇帝要立萬歲公主當皇太女的消息,也是李秣封帶回來的,李秣封是關鍵人物,只不過他從來沒有把李秣封當回事兒罷了!
李秣封也在城頭上,只不過沒有往跟前湊乎罷了,他聽到喊聲,就知不妙,這是要把氣撒在他頭上啊,可這時候想逃也來不及了,身邊自然有認得他的人,把他扭送着,押到了李重九的跟前!
李重九一指下面,怒道:“那個人,是不是假的楊澤?”
這種問法相當地氣急敗壞,可也相當地沒有腦子,這麼個問法能讓李秣封怎麼回答,他一定會回答是假的,要不然他的腦袋就保不住了啊!
果然,李秣封叫道:“是假的,肯定是假的,楊澤早就被桂寶華給殺了,下面的是替身,是假的!”
吳有仁連忙也道:“是假的,大家快喊楊澤死了!”
太原兵先是面面相覷了一下,只到誠親王的長子首先喊了出來,其餘的士兵才零零散散的跟着喊了起來,可他們喊的聲音,是不足以讓城外的燕兵聽到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爲他們都看到李重九的慌張了,他們現在幾乎都認爲,這明明白白的就是一個謊話!
李重九極度厭惡的看了眼李秣封,他現在也開始懷疑李秣封帶回來的是假消息,反正不管真假,他現在都想殺了李秣封,隨手一揮,說道:“拉下去砍了!”
吳有仁大驚,連忙道:“皇上,萬萬殺他不得,他要是死了,豈不是就等於是對別人說,楊澤沒有死麼,那真消息也變成是假的了!”
李重九想想也對,可還沒有等他改變命令呢,就聽有人叫道:“楊澤過來了,楊……燕王過來了!”
李重九大怒,都說楊澤死了,怎麼還說他過來了,可吳有仁卻一指城下,李重九登時一愣,因爲,他看到了,楊澤真的過來了!
城外,楊澤在一百多個舉着巨盾的渤海勇士的保護下,騎着馬,慢慢走了過來,一直走到了城上弓箭的射程之內都沒有停下,竟然慢慢走到了護城河邊!
楊澤現在的心情也是挺緊張的,雖然他認爲沒有哪個太原兵會在這時候用箭射他,可卻也沒法保證萬一,可這時候他要是不過來,那就沒辦法打擊李重九了,給李重九最致命的一擊!
楊澤擡起頭,站着對城樓上的李重九叫道:“李重九,你現在不是太子殿下了,你自己知道這事兒嗎?”
李重九目瞪口呆,已然不知該如何答話了,吳有仁卻在旁叫道:“太子殿下已然登基,是我大方帝國的皇帝了,罪臣楊澤,還不趕緊自裁,你還要等待何時!”
他這下子可說錯話了。這麼個叫法,豈不就是等於承認下面的就是楊澤,楊澤還活着,那剛纔逼着太原兵喊楊澤已死。是怎麼回事兒?所以人不能着急,一急就容易出錯!
楊澤哈哈大笑,道:“看來,你們是知道我沒有死了,怎麼樣。那個叫李秣封的人,給你們的消息,你們都知道了吧,這消息是不是很讓你們高興啊,高興得都自立爲帝了,這可是造反,現在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吧!”
李重九和吳有仁頓時就傻了,他們上當了,而且是上了天大的當,如果李們不認爲楊澤真的死了。能有勇氣稱帝嗎?他們肯定沒有這個膽子!
大小爵爺們更是蒙了,尤其是誠親王和靖德郡王,兩個不愧是好兄弟,竟然同時一晃,一起暈了過去!
楊澤又笑道:“要是你們收到了什麼長安來的書信,比如說錦書什麼的,那也是假的,反正只要是李秣封帶回去的東西,就肯定不是真的,你們有沒有殺他啊。要是還沒殺他,就快點兒把他交出來,本王要親自謝謝他!”
吳有仁大怒,罵道:“楊賊。你陰謀陷害太子,罪大惡極,皇上定會追究……”
沒等他說完,楊澤便道:“放屁,別的是假的又能怎麼樣,可你們造反卻是真的!”
他伸出三個手指。道:“三個時辰,給你們三個時辰的時間考慮,想清楚該怎麼辦吧!”說罷,不再廢話,在盾牌手的保護下,退回了本陣。
回了本陣,楊澤這才一擦汗,別看他剛纔很囂張,可他的額頭上已經全是冷汗,剛纔真怕城上放箭啊,可惜得很,李重九和吳有仁誰也沒有抓住這個機會,而剛纔他也證實了一點,那些太原兵並不是那麼聽李重九的話,而且也不見得對李重九忠心,否則,要是有忠心的人,就算李重九沒有下命令,也會給楊澤一箭的,就算射不中他,可也會把他嚇得狂逃回本陣,囂張變成狼狽,真當在城下囂張是很有趣的事麼。
楊澤一回來,將領們立即圍了過來,桂寶華首先問道:“太尉,三個時辰之後,天可還沒有亮呢,要是他們沒什麼反應,那咱們還真的要攻城嗎?”
其他將領也都面現難色,這一天的狂奔,士兵們可都累壞了,而且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就算是休息三個時辰,怕也是恢復不過來的,三個時辰就是差不多後半夜了,那個時候要是真的開戰,估計除了能在城下喊幾嗓子之外,也幹不出啥別的了,造雲梯也要時間的啊!
楊澤笑道:“三個時辰不夠?那就再給他們三個時辰好了!咱們好生吃喝,然後休息,今晚咱們睡覺,讓他們熬夜去吧!”
桂寶華這才鬆了口氣,道:“要是能不動武,還是不動武的好!”
他的想法和大多數的將領們一樣,畢竟要幹掉李重九讓別人動手,總比他們自己動手要好,如果城裡的那些皇族成員明白點兒事,那不就什麼都妥了麼!
將領們下達命令,燕兵開始下馬休息,吃了點兒乾糧,士兵們都累得沒力氣燒熱水了,只是胡亂喝點水囊裡的水,給戰馬補點兒料,然後便倒頭大睡,太累了,就算是騎兵,這麼一天狂奔下來也夠受的。
可燕兵休息了,城頭上的李重九等人,卻是沒法休息了!
李重九大急,問道:“吳愛卿,什麼是三個時辰,爲什麼要三個時辰,難不成他還想讓朕投降嗎?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可是堂堂的新皇帝,就算是不怎麼合法,退一步講,他只是太子,那也是大方帝國的太子,而楊澤是大方帝國的親王,哪有太子向親王投降的道理,除非是貶他當庶民的聖旨到了,否則楊澤不可以把他怎麼樣的,而且,就算是要立菜菜當皇太女,也不用把他貶成庶民,給個空頭爵位,面子上過得去,然後再給座莊園,那也行啊,他父皇母后總不可能殺了他這個親兒子吧?
當然,這是李重九想的,吳有仁可不這麼想,而李重九身邊的衆人也沒有一個這麼想的,因他們全都明白三個時辰是什麼意思!
長安的皇帝是不太可能殺李重九,但城外的燕王卻一定會殺的啊,三個時辰是什麼意思?那不是對李重九有什麼意思,而是楊澤在告訴他們這些皇族成員,三個時辰之內,把李重九給綁了,或者殺了也成,這樣他就饒過了城中的皇族成員,要不然他揮軍攻城之時,就是要殺光太原貴族之時啊!
吳有仁見李重九慌張,他連忙道:“皇上,楊澤居心極其險惡,他是在……”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了,有些話真的不能當着誠親王這些太原皇族成員說出來,那會立即引發背叛的,這個時候,只能除了示好之外,可不能有一點點的刺激。
吳有仁嚥下本來要說出來的話,只是道:“天色已晚,不如皇上先回宮裡去休息一下吧,還有,所有的人,都離開城頭,隨皇上一起回宮,大家不要各自回家。”
他說的宮就是留守府,李重九稱帝了嘛,所以府也要改成宮了,而他說大家一起去,那是他不想讓誠親王他們有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否則他們會商量三個時辰能做什麼事的,而這個事做出來,肯定是對李重九不利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結果!
李重九不想回留守府,可見吳有仁堅持,也只能答應,現在他除了吳有仁之外,也沒有別人可以依靠了!
回去路上,誠親王和靖德郡王故意落到後面,誠親王說道:“現在守不守城,根本沒用,就算咱們守得再賣力氣,看樣子燕兵也一樣會殺進來的,老兄弟你明白後果吧?”
靖德郡王臉上的肌肉跳了跳,道:“悔不當初啊,真不該淌進這灘渾水,現在把咱們自己給搭進去了。”
誠親王道:“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咱們得爲自己找條後路了,要不然,把皇上交出去,你看怎麼樣?”
在危險來臨之際,這位老奸巨滑的誠親王首先想到的是保護自己的家族,完全沒有一點接着效忠李重九的想法了!
靖德郡王看了一眼前面的李重九,小聲道:“把他交出去,之後的事就都由燕王去做了,就會變得和咱們沒關係,咱們也算是甩掉了造反的罪名,可燕王要是殺了他,皇上會記恨咱們的,早晚要滅了咱們全族啊,可別指望楊澤會感謝咱們,替咱們說話。”
對於是要保護自己的家族,還是要背叛李重九,靖德郡王可是一點兒都不會猶豫的,選擇起來相當之快。
誠親王嘿嘿兩聲,道:“找個替死鬼不就成了!”
“找誰?”
“就找那個李秣封啊,他不是剛纔沒有來得及被砍頭麼,這種最好的替死鬼,不用他用誰!”
靖德郡王一時之沒有反應過來,問道:“怎麼個利用法?”
誠親王低聲說了幾句,靖德郡王哦了聲,微微點了點頭,招手叫過李博智來,道:“去把那個李秣封押好,他現在要派上大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