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做二不休
“阮先生,楚先生怎麼說都是客人,你繃着個臉做什麼呢?”
看着我們四個人,和阮好文那邊的人無形中形成了一種對峙的氣氛,市長趕緊站在中間,同時搭着我們兩人的肩膀,笑着打圓場。
而我們雙方都沒有動,只是定定地看着對方。大約僵持了一分多鐘之後,阮好文看着我,問道:“你是我們的客人嗎?”
我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如果你們歡迎的話,當然是。”
“既然是客人,那麼我們當然歡迎。”阮好文說着,走前一步朝我伸出手。而我也走前一步,伸出手,用力地跟他握在一起。
看到這個情況,市長頓時大鬆一口氣,有些很不着調地撫掌道:“中越友好,中越友好。”
這時候,我們雙方的臉色都稍微溫和了一些,宴會廳裡的氣氛也頓時緩和了許多。可是客氣歸客氣,並不代表有哪一方準備讓出自己的利益。
總得來說,這一次阮好文是被動的。因爲這次行動已經證明了華人幫在花藍市在武力上的絕對實力,而上層傳遞下來的針對市長的壓力,也讓他們知道我們對越南政府高層的影響力,比他們這些本地人更強。兩方面綜合下來,阮好文已經非常清晰地知道,無論是哪方面的實力而言,他都不足以跟我們抗衡,我們的背後,是整個華夏黑幫以及半官方的騰龍情報局退休特工團體。
阮好文現在唯一可以憑靠的,就是他是越南人。現在已經不是十九世紀,我們不可能在越南的地面上完全驅逐越南人的勢力。
而就我而言,我幾乎佔據了所有的主動,我全方位的壓倒了我的對手。但是我知道,我不可能完全打倒我的對手,我只能迫使他退讓。至於能夠使他退讓到什麼地步,就要看今晚的談判了。
各自落座之後,阮好文就直入主題,“南美幫的地盤和賭場,我們按照經營額度來劃分,我跟你各百分之五,其他各家公分百分之五,怎麼樣?”
雖然在辦公室裡的時候,我對彭耀的雷霆手段並不完全認同。但是既然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麼我就必須在談判桌上,將它使用到極限。所以,我這時候掏出手帕按了按嘴角,然後笑着問道:“請問阮先生,你有搶下一個地盤,然後跟毫無配合和付出的幫派平均分配的習慣嗎?”
“那麼好吧,我百分之五,其他的百分之十都歸你。”阮好文略想了想,改口道。
我依然搖了搖頭,“我不覺得這是個好的方案。”
阮好文原本有些溫和的表情又變得陰鷲起來,他眯起眼睛,有些懷有敵意地望着我,問道:“楚先生的意思,似乎是想獨吞南美幫的地盤?”
“坦白說,我覺得這是我們應得的,因爲這一次我們是獨自打獵的。在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沒有要求,也沒有任何人主動幫助過我們。而事後,我們也是獨自面對整件事情所可能帶來的後果……”
我剛說到這裡,阮好文就斬釘截鐵地說道:“這不可能。”
我把手帕放回口袋,然後揚了揚手,說道:“阮先生,請你不要誤會,以爲我們的目標是南美幫的地盤。事實上,我們真正的目標是,一切保持現狀。”
“保持現狀?”我的這句話把阮好文說得莫名其妙,“你的意思是……?”
“我們衷心地希望阮先生能夠長久地,持續地在花藍市這塊地面上,就像現在這樣,一直舒舒服服地發財。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絕不會讓侵犯阮先生的利益。非但不侵犯,我們還將盡我們所能幫助阮先生鞏固你在花藍的地位。”
阮好文微微提了提臉上的皮膚,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聽起來很不錯,不過楚先生不像是一個會做賠本買賣的人。”
“我們與阮先生之間的誠摯友誼,以及我們對您的幫助,都必須建立在我們自身的實力的基礎上。就目前而言,我們在全亞洲範圍內都有一定的實力,但是我們在花藍的實力還不夠。朋友就跟結婚一樣,是講究門當戶對的,級別差太遠的人之間,是不存在平等的友誼的。爲了能夠跟阮先生持續地合作下去,我們誠摯地希望阮先生能夠幫助我們獲得足以成爲您朋友的地位。”
阮好文眯着眼睛想了好久一陣之後,彷彿不敢相信般,仰着頭,抽動着面部的肌肉對我說道:“你想跟我平分天下?”
“阮先生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能接受這個方案?”我捲起嘴角,微微笑了笑,說道。
阮好文幾乎是怒不可遏地用力一拍桌子,大聲道:“我當然不可能接受。”
而我絲毫不爲所動,我依然笑着攤開雙手,搖頭道:“但是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爲什麼要反對。難道一個強而有力的,誠摯的朋友,不比一羣懦弱無能,三心二意的朋友要有價值得多嗎?”
“你不用說了。”阮好文氣呼呼地用力一揮手,“你以爲我是白癡嗎?我如果今天答應了你們,那麼幾個月之後,在花藍街頭喪命的人,就是我阮好文。”
“我可以再鄭重地向您重申一次,我們絕對不會侵犯你的利益。”
阮好文冷笑了一聲,指着我上次坐的位子,說道:“上次你坐在那個地方,也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說,你絕對不會主動攻擊任何一方。但是現在我們已經坐在一起,討論南美幫被滅門之後的善後問題了。我還憑什麼相信你?”
阮好文的這句話讓我一時語塞,我差一點就要叫道,媽的,幹掉南美幫又他媽不是我下的令,關我什麼事?
不過,我到底還是忍住了,我沉默了一陣,然後擡起頭來說道:“強者對弱者的誓言,是沒有意義的,只有強者對強者的誓言,纔有意義。”
“我今天雖然在花藍佔有優勢,可是隻要我縱容你們對付其他幫派,那麼總有一天,我也會變成弱者,到時候,你的誓言也就沒有意義了。”
我抿着嘴脣想了一陣,然後搖頭道:“阮先生,我想你想錯了一件事情,我們之所以選擇跟你成爲朋友,而不是敵人,不是因爲我們懼怕你的實力。而是因爲我們需要你。”
阮好文被我說得一下子愣了,“需要我?”
“沒錯。”我用力地點了點頭,侃侃而談道,“阮先生,你應該知道,我們跟你最大的差別是什麼。那就是我們是外國人,而你是本地人。我們可以大肆地在花藍市清除除我們之外的所有外國勢力,但是我們絕對不可能肆無忌憚地清楚花藍市的越南人勢力。因爲說到底,我們還是外國人,這裡終究是你們的祖國,是你們的國土。現在已經不是十九世紀,沒有哪個國家的人可以在肆無忌憚地在越南稱王稱霸。”
說到這裡,我摸了摸眉毛,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阮先生,我們需要你,我們必須和你們合作,我們才能夠在這塊土地長久地生存下去。所以,我們不可能對付你,因爲那不符合我們的利益……你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我的這番話說完之後,阮好文的情緒穩定了些,他坐下來想了一陣,又說道:“但是你們不一定要跟我合作,你們完全可以換另外一個越南人來跟你們合作,這樣就不存在你們所說的問題。”
我仰首笑了笑,然後說道:“阮先生,如果是你,你會有一個現成的,地位穩固的盟友不去交,卻無端端地去花費時間和力量去培養一個地位註定無法穩固的盟友嗎?”
聽到我說到這裡,阮好文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之中。許久之後,他擡起頭來,問我道:“就算你說得是對的,那麼,我又憑什麼要允許你們驅逐其他的勢力?”
“因爲那些人在損害你的利益。”說到這裡,我捲起嘴角,笑了笑,“阮先生,你沒有聽錯,我說的是,你的利益。”
說着,我走到宴會廳旁的越南地圖上,指着花藍的位置,說道:“現在在這裡營業的所有的國外勢力都抱着的來這裡海削一筆的心態而已。他們只想賺那些從華夏大陸流入的華夏賭客的錢,他們對花藍根本就沒有責任心可言,因此他們誰也無心建設和培養這個城市。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全球聯合旅遊打算在未來十年來,投資最少六十億美元進入整個城市。除了博採業之外,我們還將大力發展整個城市的酒店業和旅遊觀光業。我們的目標,是將這裡建設成可以與澳門並肩的,全東南亞最大的賭博城市。”
我說到這裡,走回阮好文面前,然後指着他說道:“你不要以爲我說的是一個海市蜃樓,我可以負責任告訴你,這就是我們的計劃,而且我們馬上就要開始實施。並且,我們一定成會成功。我們是華夏人,而花藍最大的客戶來源就是華夏人,我們可以利用我們的關係,給花藍帶來更多的客戶。只要我們能夠把花藍的事情搞好,那麼我保證,半年之內,整個花藍的華夏遊客將會比現在多上至少一倍。即使是在市場份額不變的情況下,阮先生你依然可以多賺一倍的錢。”
我說着,攤開手笑了笑,“這就是我們想做的,儘量讓花藍市的市場變得更大,而我們和阮先生所賺的,將越來越多。但是那些出雲國人,那些堅果國人,歐洲人,他們心裡都在想着什麼呢?他們都只不過是從本國內被淘汰出來的賭博集團,一無實力,二無頭腦,更重要的是,毫無進取心可言。他們對花藍來說,只不過是一堆寄生蟲而已,留着他們又有什麼意義呢……阮先生,選擇一個強大而可靠的,願意跟你一起成長的盟友,還是選擇一羣只會讓你和整個花藍一起沉淪的朋友,這一切,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我這一番長篇大論說下來,阮好文一下子整個人都癡了,看着我完全說不出話來。不止是他,花藍市的市長,同樣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好久之後,他們兩人面面相覷互看了一陣,然後,我就聽到阮好文舉起一隻手來,輕聲道:“可否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考慮?”
我馬上伸出手,握在他的手上,笑着說道:“靜候佳音。”
說完,我就帶着張盛等人轉身離去,而在離去之間,我笑着跟市長握了握手,“中越友好,是花藍市最好的前景,您說是嗎?”
當我帶着張盛三個人走到門口,快要上車的時候,我就聽到彭耀讚歎道:“小齊,你比我想象中還要狠,居然一開口,就要半個花藍。”
“既然已經開始了,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像我們國內的價格戰一樣,一點一點降,只會造成整個行業的生存環境惡劣,大家一起沉淪,最後整個行業都完蛋。既然這樣,還不如忍住陣痛,一步到位,把所有對手清理乾淨,再來慢慢經營市場。”我在鑽上車之前,對彭耀解釋道。
而張盛則只在車外,幫我說完了我下面想說的話,“而且這麼做,雖然不可避免還是要死人。但是相信,這樣做要死的人,絕對比一點一點擠壓要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