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很明白,她跟彈一指一直生活在一個沙漠城堡裡,她癡愛着他,可他卻厭倦了她而逃離了城堡。
寒燈悲切道:“彈郎,那個漆黑無月之夜,我睡得很沉,你悄悄離開城堡,你以爲我不知道,其實,這十幾年來,我們形影不離,你已變成了我的生命,你離開我幾十米,我心裡就會有感覺……
“你離開城堡,我一直暗中跟隨着你,你見到了並且喜歡上了更多的漂亮女人,我不願你一次又一次地躺在別的女人的懷裡,所以我控制不住地殺了她們……
“彈郎,原諒我,我殺了你喜歡的女人,可你爲什麼要離開我,她們沒有一個比我更漂亮,她們的武功也遠遠不及我……”
她說着緩緩起身,接道:“彈郎,當你喜歡上桃花塢的臭婊子的時候,我不得不現身與你相見,而這時,你居然已經變了心……彈郎,你這是自討苦吃。”
花含香沒想到昔日的魔頭竟有這樣一段情感經歷,不由問道:“彈一指離開你不過半年,會變得這麼快?”
寒燈表情消失,道:“花劍侯,你看這小妓女有哪一點比我好,可彈郎他居然對我說,如果我殺了她,他永遠不再理我,而且會恨我一輩子。”
花含香嘆道:“看來他真是一個無情的人。”
寒燈恨恨道:“他原是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孤兒,我爹見他乃是學武的料子,便從小收他爲徒,當年爹將我打下懸崖所幸沒死。
“我在谷中秘洞的石壁上無意發現了數百年前天方神尼研創的駐顏神功《方外寶典》,練成後毀了石壁,出了絕谷。
“後來在沙漠中找到了爹孃,爹孃死後,我一心授他武功,以期花劍侯死後兩人再出江湖稱霸武林。
“那些年,他彈琴,我舞劍,雖然沙漠荒涼,可過的卻是神仙的日子……
“沒料到他離開城堡半年就變心,哼,你要背叛我,我要你乖乖地回到我身邊來。”
桃花道:“可他再也回不到你身邊了。”
寒燈又盯住桃花,道:“彈郎,你喜歡而又娶不到的賤女人,我會讓她痛苦一輩子。”
桃花笑道:“鬼手,我的女兒紅已經被我心儀已久的花劍侯喝下,你就算殺了我,我也沒痛苦了。”
寒燈陰陰道:“小妓女,我說要讓你痛苦就一定會讓你痛苦的。”
她一指花含香,接道:“你不是很喜歡這位花劍侯嗎?你心甘情願把女兒紅給他喝,不是很想做他的妻子嗎?告訴你,你這是在做夢!”
桃花道:“鬼手,剛纔你躲在屋頂,難道沒聽到侯爺的話,我們已兩不相欠。”
寒燈道:“小賤人,我很佩服你的心機,花侯爺喝了你的女兒紅,解藥在你手裡,只要花侯爺不死,你就會有機會,對不對?”
桃花坦白道:“對。”
寒燈尖笑道:“賤人,你永遠不可能有機會了,因爲花含香中了毒,馬上就要死了!哈哈哈……”
她笑得很開懷,也很放肆。
桃花也笑道:“侯爺中了女兒紅的毒,我會給她解藥的。”
寒燈道:“你的解藥只能解女兒紅的毒,可是對一品紅卻毫無用處。”
桃花道:“什麼一品紅?”
寒燈道:“一品紅是我鬼手寒燈的獨門毒藥。”
桃花道:“那又怎樣?”
寒燈道:“花侯爺中了我的一品紅,你說會怎樣?”
她說着冷笑不止。
桃花道:“你當花侯爺是什麼人,他會中你的一品紅?”
寒燈笑道:“花侯
爺的嗅覺乃是江湖一絕,任何毒藥都騙不過他,可今天不同,他的嗅覺已經被淬花冰毒毀了。”
寒燈笑得很美,很迷人。
桃花怔住。一臉驚愕。
花含香卻已知道,寒燈並沒騙他,他確實已經中毒。
但不知道是中女兒紅的毒,還是一品紅的毒,總之,他覺得腹部陣痛。
他這纔想起,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打噴嚏了。
他的鼻孔裡那股令人難以忍受的蟲癢也已經消失。
他微一運氣,腹痛就加重,然而,他爲了試一試中淬花冰毒後的症狀究竟是否完全消失,便忍着劇痛,真氣貫注小指的“少衝穴”,只覺氣流順暢,不由心中一喜,尋思道:“淬花冰毒不可能無藥自解,難道是因爲喝了女兒紅的緣故?”
花府的師爺乃是解毒高手,師爺告訴過他世上有一種最危險也是最有效的解毒方法,那就是以毒攻毒。
他又尋思:“如果他此前沒有中天府五煞星的淬花冰毒,那麼,任何毒酒都瞞不過他的嗅覺,女兒紅也一樣。
“淬花冰毒毀了他的嗅覺,而女兒紅的毒又解了淬花冰毒,那真是太奇巧了……
“可是,既然以毒攻毒毒自解,那他爲何又腹痛難忍呢?難道是寒燈的一品紅在發作?自己什麼時候中了寒燈的一品紅?”
他還在想,寒燈已將答案說出:“我的一品紅就在酒罈裡。”
此言一出,桃花更是目瞪口呆。
花含香此時腹痛更甚,但他運氣強忍,內心的疼痛絲毫不表露在臉上。
只聽寒燈道:“小賤人,你想知道我什麼時候用什麼辦法將一品紅放入酒缸的嗎?”
桃花彷彿稍稍醒悟,她忽然道:“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在我的女兒紅裡放毒!”
寒燈笑道:“只要我想做,就沒有做不到的事。”
桃花仍是無法想到寒燈用的什麼方法。
寒燈問道:“桃花香榭的酒窖很大,裡面擺着八百七十七罈一模一樣的酒,對不對?”
桃花道:“是的。”
寒燈又問:“這八百七十七罈酒只有一罈是女兒紅,對不對?”
桃花道:“女兒紅當然只有一罈。”
她接着反問:“這些壇不僅看上去一模一樣,而且酒的分量也完全相同,你是如何知道哪一罈是女兒紅?”
寒燈搖頭道:“我怎麼知道。”
桃花驚道:“你不知道?”
寒燈道:“我不知道,但是你知道,你知道就等於我知道。”
“哦?我知道怎麼會告訴你?”桃花說完,似想起了什麼,猛然叫道:“小吹!小鸞!”
寒燈微微笑道:“別叫了,她們此時早離開了桃花香榭。”
桃花頹然道:“你用什麼辦法收買了她們?”
寒燈道:“很簡單,這個世上,只要有足夠的錢,就可以辦任何事。”
桃花又叫:“小鸞!小吹!”
寒燈道:“我給她們的銀票,足夠她們開錢莊了。”
寒燈轉臉,望着花含香,她的笑容裡彌滿了得意:“花劍侯,二十年前你迫我爹孃將我打落懸崖,而且自廢武功。
“今日你卻要死在我的手上,真是報應,這怪不得別人,只怪你被這個小賤女看上,又給你喝了女兒紅。
“本來,我是想以此教訓彈郎這個負心人,讓他狗一樣回到我身邊來,只可惜,唉,天意如此,這樣的結局是誰也想不到的,我做夢也沒想到你會死在我手上……哈哈哈!”
花含香此
時痛如刀剜,但他明白,倘若被寒燈看出他確已中毒,那她一定會馬上發難,這樣便糟了,說不定他真的會死在鬼手寒燈的手上,他知道她心裡忌怕自己,想嚇走她。
“於是靜靜道:“是呵,這樣的結局真的沒想到,就像當年在秦嶺之巔,我決心要爲江湖除害,結果一時手軟,留下後患,沒想到今天還有機會彌補當年的遺憾。”
寒燈一直盯着花含香,她想從他的表情中發現異樣的變化,只要有機可乘,她就會立施殺手!
然而,花含香鎮定自若的神情令他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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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也已看出寒燈此時用意,她之所以沒有出手,是因爲她還沒有等到最佳的出手時機。
經過剛纔那次交手,桃花自知不是寒燈的對手,同時她也知道,不管寒燈所言是真是假,但是花含香中了女兒紅的毒卻是千真萬確的,要是女兒紅的毒發作,而寒燈突然發難,她根本無力阻止。
她心念急轉,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道:“你這個老鬼婆,你以爲你的錢真的那麼管用嗎?”
寒燈正尋思要不要攻擊花含香,聽桃花這一說,心裡咯噔了一下,不由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桃花哼道:“我是說,就是用金山銀山,小吹小鸞也不會動心的。”
“哈哈哈!”寒燈笑道:“當她們未到桃花坊就開啓酒罈,我就知道她們已經動心了。”
桃花道:“爲什麼?”
寒燈道:“因爲女兒紅的塑封已經被我用一根頭髮絲戳破,雖然這個小孔重新被溼泥堵上,但泥土的顏色稍有不同。
“桃花坊燭火通明,而且你的眼睛又很亮,若是將酒拿到這裡啓封,肯定會被你看出破綻,她們真是聰明,在路上就打開酒罈,看來,只要有錢,人也會變得聰明。”
桃花呆了呆,繼而道:“這兩個狗……”
寒燈接道:“這兩個狗奴才該不該死?”
“出賣主人的奴才當然該死。”門外傳來略帶沙啞的聲音。
聲音落處,只見兩個人從外面飄了進來——
倆人身着綠衣,花容月貌,正是小吹和小鸞。
花含香聽到這個聲音,已知道來的人是誰。而且,他還知道小吹小鸞一定是死了。
只見小吹小鸞風一般飄進來,旋起的冷風颳得燭火搖曳不定。
她們在桃花跟前站住,她們背後的衣衫已經被刀劃破,露出潔白耀眼的肌膚,一道刀痕,淺淺的印在肌膚上。
好像,她們是在疾速奔回屋裡時,被人從後面追上來劃了一下。
殺她們的刀很薄,刀劃過,血也沒有噴出來。
刀痕暗紅。
不知有多深。
桃花冷冰冰地:“你們爲什麼還要回來?”
小吹小鸞說道:“我們錯了,姐姐。”
她們的聲音也很冷。
桃花說:“現在知錯,已經晚了。”
小吹小鸞恐懼道:“姐姐,我們捱了一刀,看還有沒有得救?”
她們說完轉身,背對桃花。
桃花於是看見了她們背上的刀痕。
桃花說:“你們的刀痕很深,一定是傷及心肺,已經沒救了。”
小吹小鸞的臉上彷彿被人狠狠抽了一鞭,肌肉開始抽搐。
她們一動不動地僵住,生怕稍稍一動,背後的刀口會突然爆裂!
然而恐懼已經攫住了她們的心。
她們不可控制地打起顫來。
突然間,她們大叫一聲:“都是你害的,還我們命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