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陣宛如水波的漣漪泛起，衆人身影穿梭，徑直穿牆而入，走進這座被隔絕開來的備用胎體室。
內裡是個寬敞明亮的倉房，一排排圓柱形的厚重營養倉豎立，如同玻璃雕琢而成的擺件，而在其中，浸泡液體，一個個人形身影在其中沉浮。
這些都是如同成型胚胎浸泡在裡面的特殊機體，具蘊着生命的氣息。
衆人見狀，身軀僵冷，聲音發顫，不禁生出幾分毛骨悚然之感。
“這……這些……”
“全部都是人？”
對於偃者而言，這樣的場面可能司空見慣，但對外道修士，未免令人不適。
夏子益略帶失神，有些難以置信的向前走了幾步，想要確認裡面的事物，但卻還是感覺，那些的確都是人，而且全部都仍存活。
他此前從未參與過如此的大型戰爭，自然也不曾見到過這般的場面。
相比之下，此前巡視各州府，見到不計其數的腐屍，白骨，固然慘絕人寰，但又怎會有活人浸泡在這些不明液體之中，仍然保持鮮活來得邪異和瘮人？
就在這時，數丈之外，一個艙門打開，嗤嗤作響的排氣聲中，裡面的營養液飛快揮發。
“子益，小心！”方維其走上前，把夏子益護在身後，其他元嬰高手也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但卻只見，一個寸絲不掛的人影走了出來，堂而皇之站在衆人面前。
“子益？”
他面上浮現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笑着對夏子益：“三十年不見，沒有想到，你竟然已經加入仙盟了。”
夏子益聞言一怔：“你認識我？”
那人道：“當然認識，難道你忘了嗎？當年正是我賜予你假丹，才讓你踏上築基之路。”
夏子益震驚無比：“你……你是白老？”
此時的李塵和過去僞裝潛伏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但夏子益聽到，立刻就相信了他的話。
因爲他有一個直覺，對方所言都是真的。
“白老？”那人莞爾一笑，英俊的面容上浮現幾分緬懷之色，“姑且可以算是吧。”
方維其嚴肅道：“李白？李塵？”
那人看向方維其：“原來是你，不錯，我就是當年你們要找的那個李白，當然，你們現在也已經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是李塵，偃道這邊草莽所出的大師，新晉元神。”
旁邊一人悄然對方維其和夏子益傳音：“他身上沒有異常氣機，其他身體也似差不多，都是煉氣前期的基礎修爲。”
“這顯然並不是他的真身，而是以偃道法門所造的假體。”
“你們在說我嗎？”那人道，“正如你們所見，這裡是備用胎體室，存放的都是我的備用機體，但又不同於戰鬥之身，這是爲了研究生命大道所設，如同白紙的模板。”
“有的時候，修爲實力也不過累贅而已，還是白紙一張好作畫。”
“你能夠感知到我們的傳音？”仙盟修士愕然，旋即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方維其嚴肅道：“他是智道大能，感應能力超乎尋常，這些機體只怕也都是擁有精神稟賦的活人所煉製……”
夏子益難以置信的看了看四周：“白老，這是真的嗎，你們偃者竟然如此殘忍，以活人煉就傀儡之身！”
方維其冷笑道：“偃者兇殘暴虐，以活人抽取血肉，祭煉生魂只作等閒，在這裡存放着足足千餘以計的人體，這就是千餘人命！”
夏子益有些難過：“偃者每煉製一具人形傀儡，就會有一名修士失去生命……你們實在太殘忍了！”
他腦海中浮現起過往和白老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和藹可親的老爺爺，竟然會是如此兇殘暴虐之人。
他又再想到了此前所見的各種場景，心裡不禁生出了諸多矛盾之感。
一面是曾經對他有恩的恩師白老，一面卻又是仙盟和正義。
情理交織，實在太難了。
上清宗長老韓慶冷笑道：“這些偃者不但殘忍，還變態扭曲，你看他如此堂而皇之袒露在我們面前，簡直不知廉恥！”
那人聞言，輕輕搖頭：“在這個世上，殘忍不可悲，變態扭曲不可悲，不知廉恥同樣也不可悲，愚昧無知纔可悲。”
“因爲愚昧無知，會讓你們矇蔽自己的雙眼，限制自己的思維。”
“你以爲說這些就能拖延時間了嗎？實話告訴你，本盟的大能已經鎖定了此方的虛空，無論這裡過去多久，外界也不會有所察覺，而你部署在此間的守衛，也抵擋不了我們。”
另外一名仙盟高手站了出來，義正辭嚴道。
“諸位，讓我們一起搗毀這個邪惡之地，不要讓更多人受到殘害。”
韓慶道：“正該如此。”
說話之間，另外一名仙盟元嬰，琅嬛福地的女修靈清妍已然搶先出手。
她早就看這個寸絲不掛的假體不順眼了，手中寶環光芒一閃，凌厲的攻擊瞬間將他擊得飛了出去。
嘩啦！
玻璃破碎的巨響之中，更多的瓶瓶罐罐被打碎，一個又一個營養倉破裂，嗤嗤作響的高壓氣體四散瀰漫。
“你們不是說這些都是被殘害的可憐人嗎？”
“他們可都還具蘊着生命的氣息。”
“難道你們要做劊子手，把他們全部都殺了不成？”
那些破裂的營養倉中，有些假體直接遭受重擊，當場死亡，有些身負重傷，躺在地面翻滾，但同樣也有毫髮無損，緩緩爬了出來。
他們一人一句，但卻連貫接言，帶着淡淡的嘲諷之意，向這些仙盟修士說道。
“我們是幫他們解脫！你以爲會有人願意成爲人傀儡，屍體任你擺弄嗎？”羅吉衝上去，舉劍橫掃，更大的罡鋒橫掃全場，頓時血肉橫飛，整個堂室都變成了宛若人間地獄的修羅場。
“呵呵呵呵……”
一個少年模樣的假體被攔腰截斷，但卻彷彿毫無所感，仍舊露出了嘲諷的笑意。
羅吉面色凝重，終於發覺異常。
“我的力量……”
“怎麼回事？四周的靈氣似乎變得稀薄了！”
“我們的法力正在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