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剪斷

第二天,之瑤上完課,吃完午飯,去到白老師辦公室的時候,看到一身內襯純白淺灰亞麻開衫連衣裙的白老師正坐在小沙發上,雙手飛快地穿梭在毛衣針間,眼神溫柔,嘴角微揚。之瑤不禁看呆了,竟不忍心破壞這美好的畫面。

白雅麗剛準備換線加針就看到之瑤站在門口,呆呆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麼,不禁失笑,“想什麼呢,怎麼站在門口發呆?快進來。”

“老師,你好美啊,還有,您還會織毛衣啊?現在很少人織了。”

“這丫頭,我都老了,還美呢,我也就是打發打發時間。”白雅麗看着之瑤真誠地眼神,笑意直達眼底,“來,過來坐,我今天叫你過來主要是想聽聽你決賽要唱的歌,看能不能給你點建議。”

額......還真的是這樣啊,這算是走後門?之瑤眨了眨眼,這......不太好吧,雖然她也很希望聽聽白老師的建議,可這對其他人是不是不太公平。

看着之瑤這幅神態,白雅麗瞭然一笑,心裡卻是點了點頭,這孩子心性正直卻又頗爲可愛呢,“你放心,決賽有別的評委,還有觀衆投票,我一個人決定不了全部,我不過是給你指導指導,你平時就在上我的課,也算是我的學生,我可不想你出去丟我的人。”說着朝之瑤擠了擠眉。

之瑤看着白老師不同往日的可愛神色,點了點頭,也是,反正也是一樣的參加比賽,又沒幹嘛,嘿嘿。

於是,之瑤每隔兩天就會去白老師辦公室接受特訓,偶爾帶點水果或小食,白老師也會帶點家裡做的小點心,師生兩人練練歌,吃吃東西,樂不可支。

一轉眼兩個星期過去了,轉天就是決賽了,進入決賽的選手都還在練得起勁兒,可之瑤這會兒卻是躺在宿舍的牀上迎接姨媽,痛苦不堪。每個月的這個時候是之瑤最難過的時候,她身體不好,姨媽來的第一天總會痛得在牀上打滾,感覺渾身發冷,額頭卻是冒着細密的汗。外面雷聲隆隆,天氣有些悶,隱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之瑤雙手蓋在小腹上,頭腦一片空白,只希望這痛感能早點消失。

王茗和萱萱還在上課,詩若看着臉色發白的之瑤,除了給她泡紅糖水,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不停地幫她擦汗,哎......這天氣也讓人煩躁。

不知過了多久,天快擦黑的時候,痛感終於慢慢開始消退,之前的忍耐似乎花完了她全身的力氣,睏意漸漸襲來,之瑤閉上了眼睛......

看着睡過去的之瑤,詩若放下了心,轉身輕輕離開,能睡了至少說明沒那麼痛了吧,去吃個飯,順便帶份粥。

詩若剛走沒多久,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之瑤的清夢,不願睜開眼睛,之瑤憑着聲音用手摸着找手機,“喂......哪位?”

“之瑤,是我......”楊昊澤?他今天怎麼想到給她打電話了?

“恩,怎麼了?”之瑤聲音無力。

“你怎麼了?咋聽着沒啥力氣?”楊昊澤那頭聲音有些嘈雜,聽着有些刺耳。

之瑤不禁把手機拿遠了些,“沒什麼,就是肚子疼。”

“肚子疼?又是那幾天啊?那你多喝熱水。我要去吃飯了啊。”楊昊澤邊走着邊大聲說道。

“沒了?”之瑤心裡涌起不知名的難過。

“什麼沒了?”楊昊澤疑惑地問道。

“楊昊澤,你對我就不能多點關心嗎?你半個月一次的電話就爲了說這幾句話麼?”之瑤很想大聲質問,可是沒有力氣,聲音也淡淡的。

“不是啊,那你肚子疼就多喝點水嘛,我也沒辦法啊對吧。再說了,你每次來這個都會痛,不也應該習慣了嗎?”楊昊澤有些不耐,這悶悶的天氣,雨要下不下的,身上黏黏的,真是難受,看來夏天真的到了啊。

“習慣?習慣痛?然後習慣你的冷漠?”之瑤喃喃道,有些不敢相信,她一直以爲他雖然沉迷於遊戲,但至少還是對她好的。她不禁想起以前的他在她來姨媽肚子疼的時候,會打電話給她講笑話,分散她的注意力,會提前給她買紅糖給她送來,可是現在的他卻是這樣的反應,半個月來一次的電話也不問她最近好不好,吃飯了沒有等等。今天楊昊澤的話給她澆了一盆冷水,徹底清醒了,一直都是她自欺欺人的吧,居然覺得他們之間還有有救。之瑤閉了閉眼睛,只覺得疲憊,身體累,心更累。既然心冷了,就結束吧,不是說好了至少在愛情裡不委屈自己的嗎?

“楊昊澤,我們分手吧。”眼淚滑落嘴角,帶着絲苦澀。

“啥?”楊昊澤一愣,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我們分手吧,我累了。就這樣吧。”說完,不待對方響應,之瑤就掛了電話,將手機關機了。縮進被窩,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之瑤努力地剋制着,不讓自己哭出聲。曾經以爲可以一起奮鬥的人變得沉溺遊戲,消極避世,曾經以爲會一直對她好的人越來越冷漠,爲什麼,爲什麼,她的親情已經脆弱得不堪一擊,爲什麼連她珍惜的這段感情也要如此?!

詩若回到宿舍的時候看到的之瑤整個人縮在被窩裡,連帶被子一抖一抖的,是又疼了麼?詩若心裡劃過心疼,“之瑤,是又疼了麼?之瑤......”看到淚流滿面的之瑤,詩若的聲音不禁頓住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之瑤,傷心脆弱,“怎麼了?這麼疼麼?”邊問着邊扶起之瑤,摸着她的手,好像也不是很冰了啊。

“詩若,我和他分手了......”

詩若的手一頓,“分手?”想問爲什麼分手,卻又怕她更難過。

之瑤沒有回答,慢慢地起身,走向洗手間,拿水洗了把臉,看着鏡中眼睛紅腫面色憔悴的自己,不禁諷刺地笑了笑,她一直以爲自己對感情可以很灑脫了呢,自己提的分手卻是哭成這樣,指不定那頭的那個已經在玩遊戲了呢,不就是分手了麼。其實他們兩個說是愛情不如說是革命情誼吧,一起學習,一起備戰高考,又考在了同一個城市,一開始的旖旎依戀也在這淡漠中消失殆盡。傷心應該是不習慣這麼多年的陪伴就這樣淡了,結束了吧。可是,如果再繼續堅持也不過是讓彼此的感情消磨地更徹底罷了。真正的愛情應該是讓人愉快的,而不應該像自己這樣,想到只有無奈和難過。這樣想着之瑤心裡釋然了很多,甩了甩頭,對鏡中的自己笑了笑,不過是分手嘛,也算是種經歷了吧,自己一個人就可以過得很好,不是麼。

走出洗手間,看見詩若正滿臉擔憂的看着自己,心裡劃過一絲溫暖,她還有朋友。

“我沒事了。”看詩若還是不放心,又道,“真的,哭過,舒服多了。”

之瑤走到牀邊,拉着詩若一起坐下,抿了抿乾澀的嘴脣,緩緩道:“其實你們也看得出來,我跟他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感情本來也淡了,今天不過是做了個了結而已。之前就已經想到會有這一天,今天不過是說出來了而已,所以放心,我沒事。”

“你提的?”詩若垂眼問道。

“恩,是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有衝動的成分在裡面吧,但是不後悔。”

“哎......既然這樣,那你就別難過了,躺下休息吧。”說着,扶着之瑤躺下,幫她蓋了蓋薄被,“這樣也好,既然兩個人在一起不開心也沒必要一直拖着,對兩個人都不好。”

“恩”之瑤輕輕點頭。

“對了,喝點粥吧,你午飯也沒吃呢”詩若起身拿起桌上的粥,遞給之瑤,“我讓食堂的阿姨給你加了你愛吃的醬黃瓜。”

“恩,謝謝。”之瑤原本沒什麼胃口,但是不好拒絕詩若的好意,想着一天的確沒吃啥,就接過碗,喝了幾口。

“吃完早點休息吧,明兒可指望你爭個光呢。”詩若笑着打趣。

“呵呵,希望明天身體能舒服一點”應該會沒事吧,一般第二天雖然會不太舒服,但是卻是不會疼了的。

之瑤吃完躺在牀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另一邊的楊昊澤被之瑤掛了電話有點懵,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聽到之瑤說是分手,頓時有點慌了,電話回撥卻是提示關機,連打幾個都是這樣、楊昊澤有點不知所措,現在這麼晚了,趕過去就沒車回來了,打的又貴,而且晚上還有一場比賽要打呢,之瑤那邊明天過去應該沒事吧,明天哄哄,道歉應該能原諒他的吧,之前她生氣的時候,他道歉就沒事了。楊昊澤權衡了一下,決定明天再去找之瑤,然後轉身繼續吃飯去了。

楊昊澤沒想到的是今天的這通電話和這個決定讓很多年後的他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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