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營地。
曲默然靠坐在軟榻上,靜靜的聽着暗衛的彙報,手中端着的酒杯晃了又晃,脣角不自覺的上揚起了一個勾人的弧度。
待侍衛彙報完了之後,他微微眯起眼睛,聲音淡淡:“如此說來,她現在還在牢房裡躺着?”
“回太子殿下的話,屬下親眼所見,她被大齊的幾名隊長打的不成人形,不過後到來的齊帝卻並沒有責怪那幾名隊長,只是將那幾名隊長先行押到了其他的牢房裡,說是回去之後要按照軍法處置。”
曲默然點了點頭,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思量。
長孫明月這般的做法很符合情理,雖然那個女人現在對於大齊來說是叛徒,但畢竟皇上和將軍都還在,這兩個核心人物還沒想好要如何處置,又哪裡輪得到下面的恩自作主張?
他想,他想要試探的東西,已經試探出來了。
“今兒晚上,你們偷偷去一趟大齊的營地,切記不要驚動任何人,只需將那個女人給我帶回來便可。”
“是。”
暗衛恭敬的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營帳,剛巧才進營帳的孟饒曼聽見了這話,臉色不怎麼好看,不過礙於她畏懼曲默然,雖然是心裡不舒服,但還是壓了下去,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臉。
“太子殿下剛剛在說什麼?奴家見太子殿下的心情似乎不錯?”
曲默然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輕笑着道:“何時你也開始打探我的私事了?”
他所有的表現,都是那麼的漫不經心,但說出口的話卻不得不讓人往深了想,以至於前一刻還佯裝着撒嬌的孟繞們,忍不住一抖。
不過很快,孟饒曼便是再次笑了:“奴家只是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太子殿下如此的開始而已。”
曲默然狹長的眸子,閃爍着讓人琢磨不透的光,輕笑了一聲,推開了懷裡的孟饒曼,一個人朝着沙盤的方向走了去。
孟饒曼愣在原地,看着一直不告訴自己的曲默然,心下再次不舒服了起來,她剛剛聽得清楚,曲默然就是和那暗衛說,想要將那個野女人給接回來,雖然她不知道曲默然究竟是在打什麼算盤,但她卻不想再看見那個野女人。
不行,她得想想辦法……
……
武青顏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聞到了一股熟肉的香味,這種香味讓她很是懷念也很是熟悉,好像在曾經的曾經,她聞到過相似的味道。
幽幽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裡,似乎看見了一個人的影子,不過還沒等她看清楚那個人是誰,卻見一個白白的,冒着熱氣的東西,遞在了自己的面前。
武青顏眨了眨眼睛,待眼前的視線清晰了之後,不由得啞然失笑,勾了勾脣,卻牽扯了傷口,疼的她眉心一皺。
一直坐在她身邊的段染見此,嚇得白了臉:“你這妖精怎麼了?可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武青顏緩了緩疼痛,笑着搖了搖頭:“我說段染,你是真不怕嚇死我是麼?大半夜的坐在我身邊舉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你究竟是想要幹嘛呢?”
段染想要扶武青顏坐起來,但是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最終嘆了口氣,再次坐在了她的身邊。
“你這妖精還真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上次你被關押進天牢的時候,我就偷偷的給你送過一回包子,當時你吃的那個香,似乎所有的不舒服,在吃了那包子之後就好了,所以我想着……是不是這次也一樣,便是趁着你昏迷的時候,特意讓廚房的士兵包了包子。”
武青顏聽聞此話,很是無奈,想笑又怕傷口疼。
上次她確實是在最餓的時候,迎來了段染的包子,那個時候她真的是覺得,段染送的包子,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吃到過最好吃的東西,以至於身上所有的疲憊,在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見了。
但是現在……
她這可不是疲憊啊,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傷口啊,又哪裡是幾個包子可以治好的?
段染嘆了口氣的又道:“武青顏,其實你應該覺得我是沒用的吧?在你昏倒的時候,麟棋懂得給你檢查傷口,秦月小心仔細的給你清理傷口,就那樣的舉動我在一邊看着都疼得慌,但他們倆卻能全程謹慎小心的連手都不顫一下。”
武青顏一愣,隨後心中一暖,原來她昏迷的時候,竟然還有這麼個插曲,看來麟棋真的是快要出徒了,他已經夠獨當一面了。
段染見武青顏一直沉默的,只當她傷口又疼了,爲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想了想又道:“除了皇上和西北將軍之外,你身邊的人哪個不是爲了你跑前跑後牽腸掛肚的?秦月和麟棋也是纔剛離開沒多久,估摸着是去給你煎藥了。”
武青顏有很多話是,不能當着段染的面說出來的,其實長孫明月和武博弈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如果他們當真什麼都沒做的話,麟棋和秦月怎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給她看病?如果他們什麼都沒做的話,段染又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給她送包子?還不是因爲有那倆個人的默許,段染他們才能如此囂張的照顧她?
“窸窸窣窣……”
窗子外面,忽然響起了輕微衣料摩擦的聲音,段染一愣,下意識的想要起身去窗邊看了看,可還沒等他站起來,武青顏便是咬牙從腰包裡掏出了一根銀針,紮在了他的後頸上。
感覺到疼痛的段染,不敢置信的回頭:“你……”
武青顏靜默的看着他,並沒有開口的意思,一直等到段染體力不支的昏倒在了她的身邊,她才嘆了口氣,將身下的稻草,都蓋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給隱藏了起來。
隨着她這邊剛剛隱藏好了段染,只見一個黑衣人從窗子躍了進來,不過那黑衣人似在找尋着什麼,並沒有直接對武青顏說話。
武青顏佯裝着什麼都不知道,實則卻是將段染緊緊的藏在了身後。
黑衣人銳利的眼睛掃視了牢房一圈,他明明聽見剛剛牢房裡面有其他人說話,怎麼等他進來的時候便是什麼都沒有了?莫不是他聽錯了?
武青顏面色沉了沉,假裝很是慌張的當先開了口:“你是誰?”
黑衣人見武青顏那微微擡高了音量,一副作勢要喊人的樣子,想着曲默然的交代,不能驚動任何人,便是放棄了搜索牢房的打算,上前一步直接將武青顏打昏了之後,扛着她又躍出了牢房。
隨着那黑衣人風似的消失在了牢房外面,不遠處的拐角邊上,緩緩走出了兩個欣長的影子。
武博弈擰眉看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篤定的開了口:“看樣子,這個人就應該是趙國太子的暗衛了。”
長孫明月長眉微蹙,靜默了許久,才淡淡的道了一句:“將段染帶出來吧。”語落,轉身離去。
武博弈邁步進了牢房裡,冷不丁一瞧見空空蕩蕩的牢房也是一愣,這房間就這麼大,連個櫃子都沒有,段染哪裡去了?
就在他糾結的擰眉時,忽然瞧見了地上鋪着的稻草很是怪異,微微彎腰仔細一看,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扛着昏迷不醒的段染,無聲無息的走出了牢房。
不得不說,武青顏辦事越來越滴水不露了,若是剛剛那暗衛當真撞見了段染,恐怕段染不死也殘,還好武青顏提前將他隱藏了起來。
……
武青顏時候發現,自己這段時間的自己似乎總是在昏迷甦醒,甦醒昏迷之間徘徊着,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了,想要安安靜靜的睡過去都成了現在這種比較難以實現的奢望。
就好像現在,在她被暗衛打昏了之後,再次睜開的時候,直對上坐在自己牀榻邊上,正笑看着自己的曲默然,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挺無奈的,而更可悲的是,明明她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卻還是要假裝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
以至於,她現在憋着一肚子的火只能自己慢慢消化的同時,還要表現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看着曲默然。
曲默然見她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臉上的笑容不由的加深了些許:“是太驚訝了?還是害怕了?亦或是想不明白你爲何還會出現在我的面前?”
武青顏聽着這沒有絲毫營養的問題,必須裝作傻白甜的樣子,點了點頭:“都有。”
曲默然挑了挑脣:“你先養傷,等你傷好了之後我們再談。”他說着,緩緩站起了身子,本是朝着營帳外走去,卻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一樣,再次回過了面頰,“你叫什麼?”
“武……呃……”武青顏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卻在發出一個音節的時候趕緊糾正,“濮陽秀秀。”
“很好。”曲默然點了點頭,繼而轉過了身子,繼續朝着營帳外走了去。
待曲默然徹底出了營帳,武青顏立馬收起了剛剛所有傻白甜的表情,幽幽鬆了口氣之後,心滿意足的躺在了牀榻上。
看樣子,曲默然已經是徹底相信了她和長孫明月反目的事情,雖然這中間的過程有些坎坷,但不管怎麼說,她終究是達到了想要的效果。
只是……
武青顏看了看自己那被纏的跟木頭樁子似的十根手指,忍不住皺眉,還真是特孃的疼啊,她還真是要爲地下工作者鞠個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