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牽起他的手,擱在小腹上,他感到有個小東西正隔着肚皮踹他的手掌心。“您放心,孩兒生龍活虎,像您。”
兩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大概註定要過一輩子的,就是這樣彼此不會厭倦,哪怕兩兩相看,也能從平凡中看出花開來。
尉遲雲臻擔心之前讓夭夭彎腰起身的磕碰到了,這會兒心裡貓抓似的難受。
馬車緩緩停駐了下來,尉遲雲臻朗聲問壽慶道:“出什麼事了?”
壽慶徐徐回道:“主子,有埋伏。”
尉遲雲臻嗯了聲,夭夭大驚失色,這主僕倆是不是瘋了,外面有伏兵,兩人慢條斯理的好似全然不當回事。
壽慶怕驚擾到王妃安胎,慢慢籲停馬車,尉遲雲臻還安慰她道:“不礙事的,你且護着自己和孩子,萬大事有我頂着。”
夭夭頷首道:“是什麼人埋伏咱們?”
尉遲雲臻嘴角漾開詭秘的笑容,道:“你認爲誰最不希望我回長安城見到父皇?”
簡直就是禿子頭上數頭髮,一清二楚的局勢。夭夭脫口道:“三王爺。”
尉遲雲臻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夭夭撫了撫小腹,如今她養成了一個習慣,遇到危險,率先就想着護住孩子。大抵成了母親之後,護犢子就成了天性。
尉遲雲臻怕嚇着夭夭母子倆,連忙安撫道:“你不必擔心,老三是沒牙的老虎,冷不防山中沒有其他猛獸了他就盤算稱王了,可他也不想想自己嚼不嚼得下。”
夭夭看他乾坤在胸,應該是已經有了極大的考量,信任他就好。可車廂外兵刃相接發出錚錚之聲,難免心中有些驚惶。爲了怕他擔心,只好勉強自己作出鎮定模樣。
尉遲雲臻抽出蹀躞帶上的匕首,在身上比劃了兩下,眼瞅着要往手臂上紮下去了,夭夭趕緊撲進他懷裡。“您別想不開,做什麼自殘?”
尉遲雲臻不以爲然地笑道:“不過就是受點皮肉傷,不礙事的,壓根兒不痛。”
尉遲雲臻拔出匕首那一瞬間,她就看明白了這個局。這一局的名字叫做“莫須有”。
他在臨近長安城的曠野自編自演了一場埋伏戲碼,嫁禍尉遲雲稷,爲的是讓尉遲佑玄認定老三狼子野心,他人還沒有駕崩,又有人惦記他的皇位。
他從渾渾噩噩沒有野心,只想他朝可以跟母妃全身而退的閒散王爺,到如今步步爲營,旨在天下的朝堂新貴,這一夕之間脫胎換骨的變換痛楚萬千。
經歷過許多次痛失摯愛的邊緣,唯有握定天下,站在權利制高點,他纔有呼風喚雨的權利,才能保護好夭夭不受欺負,才能重新回府夭夭的身份,他要給她的不僅僅是七王正妃的地位,而是與他比肩的國母身份。他的孩子應該受萬民敬仰,成爲開創盛世的守成之君。
夭夭很懂大道理,爲了在夾縫中求生有時候不得不先發制人,可眼睜睜看着尉遲雲臻給自己劃拉刀子,她就是心痛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