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凌宇寒的嗓音太具有魔力,一時間,十二竟忘了將他推開,反而是紅了一張臉,面紅心跳,渾身僵硬着,被他緊緊抱住,嘴巴一張一合,想要說什麼,卻彷彿喪失了語言的能力,只能瞪大眼睛,感受着他熾熱的體溫,感受着他的鼻息,噴濺在自己的脖頸上,那麼濃,鼻息周圍,能夠嗅到的只有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該死的女人!不是叫你不要來嗎?怎麼這麼不聽話?”一想到昨天夜裡,那驚天動地的打鬥,凌宇寒的心裡就忍不住一陣後怕,她怎知,昨夜察覺到她的氣息,他一度瘋狂的想要衝破結界,出去見她!
當她與一刀糾纏在一起,那駭人的威壓,讓他心跳驟然停止,怕她會出事,怕她會受傷,一顆心滿滿的牽掛着的唯有懷中這個該死的女人!
十二漠然勾起嘴角,被他一聲咒罵喚回了理智,雙手在他胸口一推,身影一轉,利落的閃出了他的懷抱,整了整被抱得褶皺橫生的衣裳,她不悅的開口:“你救我多次,如今你有難,我怎能作壁上觀?”
話說的是言辭鑿鑿,可唯有十二清楚,不同的,與當初她趕赴雲天門去救雲若寒是不同的!可具體哪裡不同,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凌宇寒深深凝視着她,半個月不見,她又瘦了,“死女人,你是不是沒飯吃?看看你這樣子,都快瘦得沒有幾兩肉了。”這樣的她,讓他幾多心疼啊。
十二嘴角一抽,看了眼自己雖算不上胖,但也算平常的胳膊,“和平日沒什麼兩樣啊。”
“你就是這麼不愛惜自己。”凌宇寒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往後一拉,十二整個人踉蹌着跌倒在他的懷中,頭頂上,桃樹簌簌落下漫天花雨,他靜靜從後抱住她,削尖的下顎抵住她的肩頭,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體香。
有沒有那麼一個人,只是簡單的一個擁抱,就能夠讓靈魂得到圓滿?
對於凌宇寒來說,十二的存在,就是如此,多日來的日思夜想,今天,總算真的見到她了,不是做夢,不是幻想,而是真的她!
“女人,你把我的心給偷走了,怎麼辦?這半個月,我想你想都都快瘋了。”不知是不是分別太久,凌宇寒嘴裡的情話說得是一溜一溜的,聽得十二心頭一跳,耳廓驀地紅了一片:“我會信你纔怪!”
她擡起腳,猛地踹中凌宇寒的腳背,以爲他會吃痛鬆手,豈料,凌宇寒只是悶哼一聲,不僅沒有鬆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似乎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子裡。
“十六天,整整十六天,知道我在這裡聽說你掀翻了玄女宮時,我是什麼心情嗎?”他眉頭微微一蹙,彷彿又回到了那時整天爲她牽腸掛肚的日子,“我害怕,真的,如果以前有人告訴我,我會爲了一個女人,害怕到茶不思飯不想,我定會扯爛他的嘴,可是,我現在知道了,那時因爲我還沒有遇見你,女人,你究竟給我中了什麼蠱?下了什麼藥?”
十二聞言,微微一怔,眼眸中掠過一絲不明,她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能說什麼,那樣的心情她從未有過,也從未感受過,所以她給不出任何答案。
風撩起兩人的青絲,在空中交纏,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宛如兩隻交頸鴛鴦,密不可分!凌宇寒眸光氤氳,他冰涼的手掌顫抖的撫上十二的臉頰,似捧着一件稀世珍寶,強硬的將她的身體掰過來正對自己,額頭抵住她的眉心,鼻尖交對,她清秀的容貌,在他的視野中放大。
凌宇寒癡迷的看着她,從眉眼到鼻樑,再到紅脣,每一處,他看得都十分專注,彷彿在打量着什麼絕世傾城的寶物!十二心頭隱隱不安,總覺得此時的他太過危險,彷彿要將她的三魂七魄吸入他那雙灼熱的眼眸之中。
她不安的扭動着身體,卻被凌宇寒單手箍住肩膀,一股雄渾的威壓從頭頂將她整個人籠罩住,十二渾身動彈不得,他的手一點一點摩挲着她臉上每一個部位,動作輕柔,宛如鵝毛在掃着十二的臉頰。
喉頭一動,十二咕嚕嚕轉着眼珠,不敢直視他此刻專注的視線,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從未有過的心悸剎那間沾滿了她的心房。
“女人,我送你的定情信物還在嗎?”凌宇寒邪魅的笑着,紅衣豔豔。
十二手腕一翻,一支通體晶瑩的玉簫赫然出現在掌心,看見此物,凌宇寒的嘴角盪開一抹愉悅的笑,笑從嘴角一路染上眉梢,俊朗的容顏生動、魅惑,似乎能勾人魂魄!
“原來你還留着……”他原以爲依她的個性,會轉身就把簫扔掉,如今看來……
勾脣一笑,凌宇寒的視線愈發熾熱,彷彿要將十二整個人給融化掉:“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吧?”
喜歡?
十二眉心一凝,瞪大眼睛,瞠目結舌的看着忽然語出驚人的凌宇寒。
喜歡?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她怎麼可能有?
“別急着否認。”青蔥白皙的食指堵住十二的紅脣,他深情款款的眸子裡閃爍着零碎的笑意:“你不能否認,你是在意我的,與在意明夜他們不同,我在你心底,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不是嗎?收下了我的定情信物,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女人,是專屬於我凌宇寒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十二慌亂的打斷了他的話,再任由他說下去,她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即將失控!
“如意,就算你假裝不聽,但這份感情它一直就在那裡,不會離開,”凌宇寒循循善誘,每一個字都直直撞入十二的心底:“承認喜歡我,有這麼難嗎?男女之情,本就是理所應當,除了我,還有誰配站在你身邊?與你看盡天下萬千風景,與你共享日出日落?”
隨着他的話語,十二彷彿看見了他們並肩站立在山頭,看着紅日升起的畫面,心猛地一跳。
“看,你千里迢迢前來救我,至少說明我在你心底有着一席之地不是嗎?留着這簫,”他抿脣一笑:“留着我們的定情信物,是你捨不得,如意,你終究是捨不得的。”他說的那麼篤定,能夠感覺到的,她對自己,與對待旁人不同,這份不同讓他雀躍,讓他歡喜。
清風拂面,十二的思緒亦如這紛紛揚揚花瓣,理不出頭緒。
“我……”
“所以,我們在一起吧。”
轟!
所有的話語都在他此刻醉人的眸光下,消失在了脣齒之間,第一次,有人如此莊重的告訴她,他要和她在一起,告訴她,他喜歡她,心底涌動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是喜歡嗎?
十二不清楚,沒有人教過她,什麼叫喜歡,沒有人告訴她,面對這種情況,她該怎麼辦!
她所學的只是一味的殺戮,只是機械冰冷的執行命令,與曾經對十一傾心相待不同,這份心情,究竟源於什麼,她不知道。
“我們在一起,日後你殺人,我放火,你要逆了這天,我幫你鋪路,哪怕你要這天下,我也定爲你謀來。”一字一字,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十二本就不平靜的心潮,頓時像是被投擲了一顆大石頭,頭暈目眩。
凌宇寒就這麼靜靜的凝視着她,或許在旁人眼中,她沒有傾國美貌,沒有絕美婀娜的身姿,但她的美,她的好,在他眼中都是獨一無二,千金難求的。
他何其幸運,能夠在千萬人中,遇見她,愛上她。
以往情深深幾許?
“如意,和我在一起,生死不離。”他虔誠的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心緊張的跳動幾下,等待着她的回答。
是天堂,還是萬丈深淵,皆在她一念之間。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十二怔忡的看着他那一泓涌動着柔情的雙眸,脣線緊抿着,哆嗦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想來,她未曾品嚐過愛情的滋味,即使爲了任務曾匍匐在無數男人身下,可她從不曾愛過誰,這般的深情,她不懂,也不明白!想要拒絕,想要笑他癡心妄想,可心底,一個聲音卻在叫囂着,讓她接受!
凌宇寒鬆開手,倒退一步,撫摸着手中的玉簫,定眼看向十二:“我再爲你吹奏一曲。”
不等十二回絕,紅脣已抵住簫身,婉轉癡纏的曲調在桃花林中盪漾開來,漫天花雨中,他一襲紅衣豔豔,閉眼吹簫,景美,人更美。
每一個音調,都是他最真實的心聲,每一個吹奏而出的旋律,都是他想要對她說的話。
一曲完畢,十二喃喃問道:“這是什麼調子?”
凌宇寒微微眯起眼,深情款款的回答:“長相思。”
只爲你一人的相思。
對上他執着、鄭重的視線,十二鬼使神差的吐出一個字:“好。”
凌宇寒一怔,傻乎乎的反問道:“什麼好?”
話已脫口而出,十二再難欺騙自己,是的,她不懂情,不懂愛,可是,她決定聽從自己心底的聲音,只爲了這一曲長相思!
漫天花雨中,她臉頰微紅,像是徐徐綻放的嬌嫩花朵,美不勝收,眉宇間褪去了傲氣,染上些許羞澀,不再如尋常一樣的英姿颯爽,反而有種小女兒的嬌羞與柔美,她垂下頭,馬尾在背後隨風搖曳,紅脣微啓:“我們在一起。”
言簡意賅的五個字,卻讓凌宇寒的靈魂都在這一刻顫抖起來,手中玉簫咚地一聲落地,他無錯得竟不知要說什麼,原本以爲,她會拒絕,他已經做好了長期奮戰,攻破她心房的準備,可喜悅來的這麼快,快到他連準備的機會也沒有。
顧不得她究竟因爲什麼而接受自己,顧不得他心底的喜歡,比自己少多少,他只知,她答應了,答應與他攜手共渡年華,答應與他長相廝守。
衣決在空中化成優美的弧度,他一把將十二攔腰抱起,臂膀強勁有力,深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唯恐這一幕,只是他的又一場夢。
此刻,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