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沒想到你還活着!實在太好了……這樣與世長辭的主人也可以瞑目!”小白喜極而泣,卻又低頭懊悔地看着在懷中靜靜睡去的幻夜,咽哽道:“主人上輩子經歷太多悲慘的劫難,身心疲倦,早就絕望厭世。如今轉生,完全忘掉前塵往事,其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怪小白魯莽……誤殺主人的轉世,不然現在該是多好……”
“小白叔叔,別難過。或許還有轉機……”木星手掌暗運寒冰真氣,真氣聚結之處,出現一塊晶瑩潔白的玉的碎片。木星將這塊玉放在幻夜胸前。那玉彷彿有生命般,被幻夜的身體吸收。幻夜的身體微微發着光,久久,這種淡淡的光才散去。
“這是寒玉碎片?”小白失聲道。
木星平靜地回答:“不錯!這是冰河神將邪曾經擁有的寒玉碎片。父親很多世以前,是一位名叫將邪的冰河神。後來被冤死,死成靈魂才分裂成至惡的邪玄魔,和至善的藍魂,然後藍魂不斷地輪迴……到了幻夜,靈魂在吸收了葉神力量的基礎上合二而爲一。理論上,他的靈魂是完全可以駕馭寒玉碎片的力量。”
寒玉,冰河神的能量之源。只要寒玉的一塊小小的碎片,就能成就一位億年之長的冰河神。當年,上任的冰河界王神,就是爲了收集完整寒玉碎片,才故意在木蔚來眼前殺死冰綾母子,利用木蔚來的憤怒將所有冰河神殺死,然後奪走他們身上的寒玉碎片!
上任冰河神一死,完整的寒玉就落在木星手裡。而此時木星放入幻夜身體裡的,只是其中一塊碎片。
“小白叔叔,請你先用靈力修復幻夜的身體。雖然你的結界隔斷了人間與冥界的通道,只要你不解除結界,死神無法帶走幻夜的靈魂。但是寒玉碎片與幻夜的身體契合,恐怕還要一些時間。如果身體處於死亡狀態,恐怕靈魂會從身體中脫離,時間一長,會對復活不利。”木星對小白說。
小白點了點頭,再次將手按在幻夜胸前黑曜寶劍所造成的傷口處,將自己的靈力徐徐注入。由於幻夜已死,不能再抗拒小白的力量,而小白的靈力與寒玉碎片的力量產生共鳴,流通着幻夜的全身經脈,很快就發揮着神奇的作用,先是深層被利劍切斷的筋絡接合,然後骨骼復原,後是肌肉粘結,最後連皮膚都癒合了。不一會的功夫,幻夜的身體就被兩股力量的協同作用下,修復得完好無損。
衆人期待着,也許某一刻,那個睡着的人就會突然睜開眼睛!就能再次與那種外冷外熱,實則埋藏着無限溫柔的冷淡而明亮的目光會上……
然而,儘管身體被修復得完好無損,幻夜始終沒半點動,依然在小白懷中睡得安詳。
木星按着幻夜的手腕,輕輕把了把,失望地搖了搖頭,道:“不行……沒有心跳,也沒有脈搏。”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衆人的情緒隨着木星的話一起一伏,不是滋味。
特別是武彌生,從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類,到現在經常到捲入妖魔鬼怪的事件,心中特別感嘆。
妖魔鬼怪壽命長久,有過人的力量又如何?刀光劍影,腥風血雨的鬥爭中,也會受傷、死亡,甚至魂飛魄散。
在木星和小白的對話中,武彌生已經瞭解了事件的來龍去脈。
雖然幻夜是妖怪,但是幻夜和武彌生都是在單親家庭長大,從小就遭遇被欺負的經歷,所以兩人特別有共鳴,也能在短暫的相處時間中建立深厚的友誼。武彌生對幻夜由最初的敬畏,到理解,到佩服,到同情,到愛護……這裡麪包含太多的感情。
武彌生在想,如果自己是幻夜,一定會像他那樣,寧願一睡不醒。
試問誰會承受得了,前世褻瀆自己的人這輩子成了自己最敬愛的生母?而一心想去拯救的人,卻殘忍地殺死自己?
那傢伙,大概不想再面對紅菱和小白。所以選擇了逃避……
武彌生是這樣想的。
如果這是幻夜的選擇,作爲朋友,自己應該支持嗎?
在內心深處,武彌生還是希望幻夜能活過來。然而,如果令朋友活過來,承受的只是無限的痛苦折磨,那自己這個希望,是不是太自私了?
武彌生的心很矛盾,只是沉痛地看着幻夜,默不作聲。
小白抓住幻夜的肩膀使勁地搖,悲傷地哭泣:“主人,難道你生小白的氣,連睜開眼睛望小白一眼也不願意嗎?主人你可不能這麼小氣啊!小白一定會把你救醒,討個說法!”
然而,小白那麼大的動作,依然不能將幻夜驚醒。
小白水汪汪的金色眼睛亮了亮,一挽袖將淚水抹去,堅毅地在幻夜耳邊道:“小白不會改棄的!小白一定要將主人救活!主人前世對小白的好,小白還沒來得及報答,小白是絕對不允許主人再帶着悲傷與世長辭!”,話畢,小心翼翼將幻夜放下來,讓他平躺在地上,然後輕輕地將幻夜身上的衣服全部解開。
小白暗運靈力於雙掌。十指間,可看到白色的電流在跳動。在衆人正在疑惑小白想幹啥時,就看到小白舉起雙掌,猛烈地拍在幻夜胸前。
“砰!”的一聲響,在電流的作用之下,肌肉似乎顫動了一下。但沒有帶來任何改變。
小白抿着嘴脣,舉起雙掌,經續一上一下地,全數擊在幻夜身上。
神龍可呼風喚雨,召雷生電。這樣的電擊,即使是正常人一擊之下,也會斃命,哪能吃得消這幾翻上落?
即使是異於常人的妖怪的軀殼,在遭受幾翻電擊之後,小白掌擊之處的皮膚已焦黑……
於是,小白的舉動在武彌生眼中成了一種虐屍行爲。
“住手!”武彌生再也無法沉默,憤怒地衝過去,想阻止小白。木星伸手將武彌生攔住道:“稍安勿燥,神龍小白只不過是想利用電流,令幻夜恢復心跳。”
武彌生這才冷靜下去。
他不知道,木星這樣伸手一攔是救了他性命!他也不曾想過,此時的小白好比一團充滿電量正在釋放的電雲。那怕沾上了小白的半邊衣角,也會傾刻化爲焦灰!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都過去了……那副身體早就超越了承受電流的極限。就連小白也不忍心再下手。最後一下電擊失敗後,小白撤走身上的電流,再次用靈力將幻夜被電流所灼傷的皮膚修復,就坐在幻夜旁邊,呆呆地看着幻夜,一動也不動……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彷彿一地的雪花只不過是舒適而鬆柔的牀墊,血花成爲點綴牀墊的絕豔花紋。那張安詳的臉孔,睡得靜逸。塵世間,所有的恩怨、煩惱都與他無關。安穩得可怕,讓人不敢再去打擾他……
大家沉重地低下頭,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語言。
竹林裡一片死寂,只有悲涼的風在呼呼地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