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紅燭提了提手裡的食盒，不知道該怎麼處置。
凌瀟挑眉，“怎麼？嘴饞想吃？”
紅燭急忙搖頭，往後退了幾步，一邊甩手一邊表明自己的態度，“二小姐親手做的東西，奴婢怎麼敢吃……奴婢是怕這東西……不乾淨。”
“你不是養了只流浪貓嗎？餵給它吧。”
紅燭咧嘴一笑，喜盈盈的點了頭，“是！”
“對了。”眼看紅燭就要端着食盒離去，凌瀟突然叫住了她，“你順便去查查，今天那北堂璇來這兒是要幹什麼。我總覺得她目的不簡單。”
語罷，示意紅燭先等着，自己去房裡取了二十兩碎銀子，這是之前薛然給她留的銀子。
“喏，給你些銀子你先拿着，打探消息想必也要用到。”
“太多了……”紅燭臉色有些變，她一輩子哪裡見過這麼多銀子，手腳也有些慌亂，“這些銀子小姐留着吧，以後要用的地方還多着，奴婢那裡還有點……”
“讓你拿着就拿着。”
凌瀟瞥了她一眼，把手裡的碎銀子遞過去，看着紅燭在強迫之下慌慌張張收下銀子，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一直等到太陽上了屋檐正中央，紅燭才小跑着過來，額頭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神色裡則帶了幾分喜氣。
“小姐！好消息！”
紅燭的聲音愉悅的很，像翠鈴兒一樣，直擊人的心坎。
“小姐！是迎春節要來了！老爺那兒收到了請柬！”
凌瀟正在看一本遊記，裡面講的的西涼國的風土人情，聞言擡頭，詫異道：“迎春節？”
紅燭點頭，氣喘吁吁的行了個禮，臉色漲的通紅，“今天二小姐過來，估計就是爲了迎春節，因爲她的身份沒有資格收到請柬，所以她想讓你帶她過去！”
紅燭話還沒有說完，凌瀟便放下了手裡的遊記，低頭陷入了沉思。
迎春節她知道。
是當今皇上的姐姐，福德長公主創辦的，每年開春的時候，邀請各家嫡女到皇宮一起祈福，爲的是謀求天下太平，盛世昌榮。
而且，並不是所有的官家小姐都能得到着迎春節的邀請帖。
據說每年隨着福德長公主去祈福的，只有那些真正的皇親貴族，或者就是背了郡主縣主名分的官家小姐。而且必須是嫡女。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合着眼緣的人。
總之，迎春節的邀請帖，在國都的整個上層階級，是一個神秘，又權勢滔天的聚會。
就連北堂堅當朝宰相的身份，這麼多年來，北堂府都沒有收到過迎春節的請帖。
今年，竟然給自己發了請帖？
凌瀟有些詫異，旋即便明白了原因，想必，這是福德長公主想看看她這個太子妃，究竟是什麼牛鬼蛇神吧？
“小姐……你不願意去？”
兀自激動了許久的紅燭，這才發現凌瀟臉上並不是繞着喜色，而是纏上了一抹沉思。
“怎麼會？”凌瀟笑得有些滲人，“這麼好的機會，你家小姐我高興還來不及，爲什麼不願意去？”
去皇宮，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查探一下里面的地形，若真跟胸口的圖案一樣，她這個太子妃，看來是非當不可了！
紅燭覺得後背有些發毛，怎麼看，小姐也不像高興的樣子啊……好像是在算計什麼東西。
當
天晚上，北堂堅就帶着請柬來了醉沉軒。
幾天不見，北堂堅的眼底竟然起了一片黑青，凌瀟很是詫異，府裡最近太平的很啊，到底誰惹着他了？
“這院子怎麼這麼清冷。”北堂堅一進門就皺了眉，聲音裡帶了幾分質問。
今日的北堂堅帶了一頂上朝用的官帽，穿了一身青褐色的長袍，上面用銀線勾了幾隻仙鶴，看起來威儀十足。
他一張口，紅燭急忙就擡開了簾子，腳步有些錯亂，臉上也帶着緊張和不自然。
“老爺，您來了。”
“恩。”
北堂堅有些挑剔的看了紅燭一眼。
這麼個瘦小的小丫鬟？還穿的這麼樸素，這要出去了，外人還不知道怎麼說宰相府虐待下人呢！
這個凌瀟真不省心，她是故意給自己添堵嗎？
“父親來了？”
一直等到北堂堅進了屋子，凌瀟纔開口，神色裡帶了三分疏離。
“你這麼是什麼態度？”北堂堅看着凌瀟那懶懶散散的態度，心裡蹭的點了一團火苗，語氣裡帶着職責，“你這是見一個父親該有的態度嗎？這麼多年的禮儀都學到哪裡去了？連行禮都不知道？！”
凌瀟挑眉，頗有些詫異的看了北堂堅一眼，“跟着姨娘學的禮儀，父親不知道嗎？至於行禮，父親，我現在是御賜的正一品太子妃，名堂還在父親您之上，貿然行禮，於理不合吧？”
被凌瀟一噎，北堂堅氣的鬍子都抖了起來，深呼吸良久，這才冷哼道：“你現在還不是太子妃！”
“原來父親不希望我當太子妃啊。”凌瀟眼底閃過一道嘲諷，揮手讓紅燭把桌子上的碗碟收拾走，幽幽道：“好，那女兒明天就去找太子，告訴他您的意願。”
“啪！”
北堂堅右手狠狠的攥着桌子，震得正要去收拾碗碟的紅燭身子一震，接着忙加快了速度。
這種戰場，不是她能干涉進來的。
“反了你了，是不是？！”
即便在朝堂政客裡，北堂堅也沒有如此暴怒過！
“是又怎麼樣？”
凌瀟擡眼，絲毫不懼，直直地撞上北堂堅投過來的眼神。
“你！”
北堂堅氣的雙手抖了抖，差點眼前發白昏過去，最後生生忍住，把矛頭換了地方，“你那個小丫鬟是怎麼回事？咱們宰相府就窮成這樣？這麼大個院子，爲什麼沒個伺候的人！”
“我正想找您呢。”
凌瀟眼底閃過一道冷色，伸手敲了敲桌子，頗有些對槓的說：“這宰相府是誰當家女兒我不知道，我還想去父親那兒問問，爲什麼女兒一個太子妃，整個院子裡只有一個丫鬟？真不知道說出去，會不會成爲帝都的笑柄！”
北堂堅深吸了一口氣，他真後悔當年沒掐死凌瀟！
“這是請柬，到時候會有人把你送過去。”
把金箔做成的請柬往桌子上一甩，北堂堅扭頭就要走，唯恐遲了一步，自己會氣死在這小小的醉沉軒。
凌瀟怎麼能讓他如意？
“父親，你這麼甩過來，就不怕這請柬給扔壞了？到時候長公主問起來，女兒我怕自己太誠實，一不小心給……”
“北堂凌瀟！你到底要怎麼樣！”
“別惹我。”
凌瀟看着暴怒的北堂堅，冷冷的吐出這三個字。
那一瞬間，北堂堅幾乎有種錯覺，他好像被一條塗着涼絲絲蛇信子的毒蛇給盯上了！那樣的目光！太寒涼！太滲人！
“還有，看好你那些女兒們。”
如果北堂堅不聽警告，凌瀟可以保證，她下次絕對不會用這麼溫柔的方式去對待了！
掐的暈倒？潑盆涼水？下次再過來當蒼蠅惹人心煩，她不介意讓她們下去見閻羅王！
凌瀟說完話，便坐在了酸棗木的椅子上，看也不看北堂堅複雜的眼神，端着自己那本遊記，再次翻起書頁。
翻頁的聲音，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一下一下燎割着北堂堅的心。
他受不了了，轉身奪門而去。
他剛走不久，凌瀟的醉沉軒又來了一批人馬。
是北堂小蠻。
北堂小蠻可能上次長了見識，這次來的時候連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都帶過來了，不過她並沒有太囂張，反而是輕輕的扣了幾下大門。
在廚房裡打掃的紅燭也是詫異，今天是怎麼了？往日裡一個月，都沒今天一天敲門的人多！
得了凌瀟的準話後，急忙去開了門，卻見北堂小蠻身邊的丫鬟塞了一個食盒給她。
“這是咱們小姐給大小姐做的宵夜，這麼晚了，大小姐吃了宵夜，還是早點睡覺吧。”
紅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北堂小蠻看到這一幕，眼底的厲色一閃，接着她身邊一個極有眼色的老嬤嬤衝了過來，把食盒硬生生塞進紅燭手裡，一張老臉笑得像一朵菊花。
“姑娘接着就是，咱們小姐和大小姐姐妹情深，這一點兒宵夜算什麼？”
一邊說着，一邊從袖口裡翻出幾角銀子，和食盒一起塞進了紅燭的手掌心，“這些姑娘拿去買點頭花待，年紀輕輕的，還是打扮的俏麗一點兒好。”
紅燭像是被那銀子燙了手，急忙將銀子甩出去，沒有看見北堂小蠻驟然鐵青的臉色。
“端進來吧。”凌瀟不耐煩跟這些人浪費時間，便遠遠吩咐了紅燭一聲。
紅燭這才點頭，接過那老嬤嬤手裡的食盒，衝北堂小蠻行了個禮，接着也不顧衆人走沒走，直剌剌地就關上了門。
“嘭。”
北堂小蠻的臉黑的快要滴出水了。
卻仍憋着沒有做聲，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那烏青的門板，扭頭冷哼一聲，“走，咱們回去。”
她倒要看看，明天北堂凌瀟拿什麼跟她囂張！
而此時，房間內的主僕又在爲這食盒給爲難。
“拿去喂貓吧吧。“
凌瀟瞥了那精緻的食盒一眼，心底隱隱的有些不安，於是看也沒看，吩咐了紅燭一聲，便關上了房門。
“天也晚了，你收拾收拾這些，早點休息吧，我看了時日，後天便是迎春節，到時候我們得去宮中，所以明天是最後一天的準備時間了。
“我們？”
紅燭呆呆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要不然呢？”凌瀟覷了她一眼道：“你不跟着我，還有誰跟着我去啊？難不成你忍心讓我一個人過去？”
凌瀟少有的輕佻語氣，讓紅燭有些適應不過來，但她還是很激動，又大又圓的眼睛裡面，全部都是晶瑩的光芒。
皇宮啊……那個她一輩子都沒敢妄想過的地方，明天就可以跟小姐一起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