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虛宗,刑名鋒。
清晨的日光格外的溫柔雀躍,一如龐玉嫺的心。
小心的握緊了手中的身份玉牌,她現在是萬劍鋒的內門弟子了。而她心心念唸的高景明,應該很快就會出現在這條通往刑法堂的必經之路,這裡不能御劍,不能使用飛行法器。
鳥鳴枝頭,一派春意盎然。龐玉嫺從來沒覺得日子這麼舒心過,比起自己成爲了萬劍鋒的內門弟子,還有更加值得高興的事。
比如那個討人厭的陶紫竟然沒有從濉辛秘境傳送出來,反而音訊皆無,生死不知,聽說天瑜峰上那位脾氣暴躁的晟揚道君差點削平了半個山頭;比如比陶紫更加討人厭的從珊一回宗,就躲進了自己的洞府,至今還沒有出來,聽說她犯下了大錯,待出關後,必須要接受宗門的懲罰;再比如,那個明明長得很醜,靈根也不如自己,卻在宗門小比大放異彩的袁鬆藍,也同陶紫一樣,消失無蹤。
濉辛畢竟果然隨心,一下子就幫自己剷除了這許多障礙。
一切都這麼的美好,若是高師兄能不爲了從珊而來這森嚴重重的刑罰堂輪值就更好了!
不過即便如此也沒有關係,她摸了摸自己白嫩光滑的臉,再整理一下自己一身白色衣裳,從珊穿的好看的衣裳,她穿一樣好看。她翹首以待!志得意滿!
自己一定要趁着這個機會,將高景明拿下!
遠遠的,她看到高景明一身隨意的築基弟子袍就出現在了前方的岔路口,他正緩緩的登上石階。可即便是這身隨意的衣袍,穿在他身上也比旁人要有氣勢幾分。
龐玉嫺裝作不經意的走下石階,想與高景明來個偶遇,可高景明卻連餘光都欠奉。龐玉嫺自然不甘心,她眼珠轉了一下,便主動對高景明行禮,身姿款款,聲音比枝頭的鳥兒還要動人:“拜見師兄。”
以往高景明看她的眼神中只有厭惡,可這次竟然是掩飾不住的詫異。
龐玉嫺的喜悅之情溢於心懷,高師兄終於肯正眼看自己了!她正盤算該說些什麼以挽回自己在高景明心中的印象,便見高景明點着他自己的臉,對龐玉說了一個字。
“醜”。
龐玉嫺有些莫名其妙,她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頓時,“啊”的一聲,驚起了周圍的無數飛鳥。
怎麼會這樣!
她臉上竟然有無數彎彎曲曲的紫紅色細線,一根一根的凸起在她的臉上,像是噁心的蚯蚓!龐玉嫺臉上一派癲狂,紫紅色的蚯蚓便更加扭曲,一片猙獰。
簡直慘不忍睹!龐玉嫺憤怒的要炸裂,是誰,誰敢這麼對付自己!
……
陶紫自是看不到龐玉嫺的癲狂,她現在正走在去往永紹城的路上,而她身後還跟着那個小曇。只不過現在的小曇是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再叫小曇便有些怪怪的。
這一路,無論陶紫去往哪裡,她總是如影隨形,陶紫從最開始的詫異和震驚,漸漸的變成了麻木。只是,她的警惕始終不敢丟掉。
從北到南,不過區區兩年,可這小曇也跟了自己兩年。
永紹城是這塊大陸最南端唯一的一座城池。城門不算宏偉,但城門前的街道卻很寬敞,四通八達。
陶紫在一個十字路口處,停了下來。
“你走吧!”風很輕,她的話也不算重。這話之前她也說了許多回,小曇每次都笑笑不說話。
這回陶紫原本也抱着試一試的態度,卻見這四五十歲的小曇點了點頭。她眼中含笑,但也流露出不捨和一些陶紫看不透的東西。
陶紫見過美豔妖嬈的小曇,純真無垢的小曇,溫柔慈愛的小曇,甚至高高在上的小曇,可還是第一次見到,眼下這有些悵惘和悲傷的小曇。
陶紫心中詫異,面上卻不動神色,只邁開步子走進了城門。
這城中雖然比不上天光城的富麗堂皇,但也算繁華。陶紫一連在城中盤桓了數月,果真不再見那小曇出現。
她有些輕鬆也有些低落。
小曇,像是一個迷,怕是要永遠的瀠繞在自己的心頭。
袁啓也看不透她,他說,那小曇無論變成什麼年紀,什麼樣子,看上去就是什麼年紀,什麼樣子,而且身上並沒有一點精怪妖魅的氣息。她乾淨的就像是一個人。
可陶紫知道,她終究不是人。
陶紫嘆一口氣,開始羨慕起揹簍裡那仍然在呼呼大睡的三尾小貂了,似乎一點煩惱也沒有。
永紹城臨海,沿海幾百裡外,是尋常的漁民都不甚知曉的領域。
三日後,陶紫戴了頂斗笠,預備租一艘漁船出海。這邊大陸自己走了大半,是時候該去海上看看,有沒有能提升修爲的途徑,她要早一點結丹,好去探一探那老祖的虛實。那人,既然能送外界來到此界,是不是也會有離開的方法?
海上風平浪靜,陶紫立在船頭,任神識探入深海之中,陸地上沒有妖獸,那海里呢?
陶紫繼續行進,突然陰雲密佈,驚濤駭浪隨風起。浪頭一個高過一個,陶紫勉勵撐着船,搖晃中,她神識感受到深海之中,似有層層光暈,隨着水波盪漾開來。
這光暈不簡單,陶紫的神識像是不小心觸摸到了類似禁制或者說結界一般的東西,陶紫取出避水珠,便尋着這光暈開始下潛。
可那光看似近,實則遠,加上海水浪涌,阻力重重。便是憑藉着陶紫築基中期的修爲和體魄,待潛到那處光亮的時候,也覺得有些漫長。
陶紫停在光幕前,這裡確實有一重禁制,而禁制中卻是一座肉眼可見的宮殿。宮殿不是尋常的角頂,而是圓頂,發光的正是鑲嵌在宮殿最正中央的圓頂之上的一顆明珠。
終於有所發現,陶紫有些緊張,卻沒有後退,她將袁啓召出來,想要他嘗試尋找禁制的薄弱之處。
一人一猴開始在禁制之外忙碌,宮殿很大,禁制範圍必然不小,足足三天過去,仍沒有太多禁制。
陶紫摸摸袁啓的頭,示意他不比焦急,她眼中鬥志不減,實在不行,還可以硬闖的!
便是這個時候,她聽到一聲遙遠的,似是跨過了亙古時間的,悠長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