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長的,剛剛搶了人家的東西,這會兒還要接受人家的歉意,深藍真的很不好意思。
本來只是想着應個景兒,隨便看看就好了,沒打算在人家的庫房裡掃蕩,不過,事情總有個意外。
“這是什麼?”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灰撲撲的石臺上擺着一個不知是什麼材質的貯藏罐,上面裝飾的一些花紋讓深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所以就隨口問了一下。
“啊!抱歉,那是什麼,我也不清楚,或者說,我們行裡就沒人知道。”
回答深藍的,是一箇中年人,剛剛那個白鬍子老掌櫃實在受不住刺激,匆匆的把深藍交到後面這個中年執事手中,就一個人跑到沒人的地方發瘋去了。
“不知道?那是怎麼收的呢?方便說一下麼?”
深藍的記憶力很好,那罐子上的紋飾讓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是在一處讓自己印象極爲深刻的地方見到過,所以不肯放棄,非要問個清楚。
“年頭太久了,估計行裡也沒有誰知道了,反正我進來的時候,它就在了。”
中年執事聳了下肩。
“這裡邊是什麼東西?能看看麼?”
知道了是扔在庫房裡,N多年沒賣出去的東西,深藍就沒了心理負擔,就想打開看看,若是順眼的話,就選它好了。
臉皮不夠厚,雖然對方一再邀請自己挑上一件看中的東西,以彌補無法參買令牌的遺憾,但深藍真的抹不開面子,推來推去的,最後只答應選一件壓在庫底的稀罕物兒,眼前這罐子剛好合心思。
“唉,要是能打開,也不至於放這兒一百多年都賣不出去呀!”
當初肯花大價錢收下這神秘的罐子,爲的就是它怎麼也打不開的詭異,總想着有朝一日打開了,就發達了。可惜,傳下來百多年了,基本上有整個拍賣行一樣長的年頭,卻仍然沒有找到打開的辦法。慢慢地,心就淡了,也就沒人關心它了。
本來深藍就好奇,再一聽說從沒打開過,興致就更高了。
“你說從沒有人打開過,那怎麼知道里邊不是空的?沒準價值就在這罐子上呢?啊,對了,我能拿起來看看麼?”
“當然,你晃一晃就知道爲什麼確認裡邊有東西了。”
這罐子沒什麼可小心的,別說晃一晃了,就是刀砍斧劈架火燒,也沒拿它怎麼樣過,雖然再激烈的手段還沒試過,但想來深藍也不能拿禁咒轟它,所以中年執事很放心。
罐子不大,深藍單手就可以拿起來。本以爲會是冷冰冰的,可觸手一摸,卻是溫潤可人,很舒適的感覺。輕輕的搖了一下,就知道了問什麼確信裡邊有東西。
“不大。”
深藍反覆的搖了幾次,得出結論。
“是啊,也不沉,聽聲音也不像寶石之類的東西。”
這個罐子基本上所有的執事都層研究過,對裡邊那東西的猜測各執一詞。
“不介意的話,我就選它了。”
深藍轉手把罐子交到剎娜手上,嘴裡是問着,但卻根本沒給對方反對的機會。
“行啊,不過要是弄開了,可別忘了給我個消息。”
反正也是沒用的東西,給了深藍也無所謂,只是沒弄清楚裡邊是什麼,多少有些遺憾,所以還想着萬一深藍打開了,也好知道一下。
“那沒問題,回頭我試試,看禁咒能不能砸開它。”
“呃……”
回去的路不長,剎娜卻試遍了所能想到的辦法,連月剎弓都掄上了,可惜都沒效果。
“別玩了,回去讓游魚試試。”
深藍看着剎娜翹起的嘴脣,笑了笑。
“他?行麼?”
“不知道,不過我懷疑這上面的符文,是生命神殿的。”
深藍曾經在死亡峽谷見過一次生命神殿,當時是從天上摔下來的,痛得厲害,印象也比較深刻。尤其是游魚拎着的那根石條,上面的紋飾和這罐子上的很像,所以深藍才選了它。
“就算是生命神殿的留下來的東西,可游魚是個騎士啊,這種事兒,怎麼也是祭祀才能搞的定吧?”
“他是騎士沒錯兒,可架不住阿奈爾罩着,你看他那些神術,那是騎士用得來的?”
深藍這話沒錯兒,生命騎士雖然強,但怎麼也不至於會那麼多強力的生命神術,如果游魚的戰技水準夠的話,加上神術輔助,戰鬥力怎麼也不至於排在隊伍最後一名。
剎娜曾經戲言,如果說深藍是拎着刀的法師,那游魚就是拿着劍的牧師,雖然也通過了騎士的職業試練,但是對於那些經過了千百年錘鍊,精華而簡練的騎士戰技,也只是停留在模仿的程度上,根本沒有深刻的理解它們。
倒是對盾的掌握還算不錯,加上身上的裝備質量高,勉強當得起守護之責。
這一段時間來,隊伍裡每一個人都在進步,或是武器裝備的更換,或是簽了強力的幻獸,相形之下游魚沒有進步,就等於是退步了。
深藍一直想幫他,可是能做的也都做了,神兵利器之類的東西,總是要有機緣的才行。何況,他自己不夠努力,只依賴外力,終究是成長有限。
思來想去,還是要從生命神術上找辦法,游魚在這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的,深藍可沒見過哪一個騎士能把神術用的這麼順溜過,雖然有生命女神阿奈爾的額外關照,但游魚自己的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意外的翻到這麼一件很有可能是生命神殿遺留下來的東西,而且還如此的詭異,深藍沒可能不動心的,如果不能直接要來,哪怕是買是搶的,深藍都乾的出來。
事實證明,深藍的記憶力確實不錯,那罐子上紋刻的,卻是生命神殿的神術符文。
只是……
“老大,這東西我也打不開啊!”
游魚興致勃勃的擺弄了好一會兒,可惜,那罐子絲毫沒有因爲他的身份而賣上幾分面子。
“讓火舞用晨曦試試!”
誰的面子都不給,讓深藍很有些惱火,一怒之下,就打算讓火舞拿晨曦射它兩箭,看它究竟有多結實。
“哎別呀!”
游魚可不捨的,留傳到現在的,生命神殿的東西,可能也就這麼一件兒了,哪怕沒有什麼用處,留着做個念想兒也是好的,萬一一箭下去,淅瀝嘩啦了,可粘不上。
“要砸,舍了那麼多好東西換了它,不弄個清楚明白,怎麼成!”
在庫房裡,剎娜可是相中了不少好東西,不砸開這神秘罐子,看看裡邊究竟是什麼東西,她可不幹。
“可是,可是砸了,萬一呢?”
游魚還是捨不得,把罐子緊緊的摟在懷裡。
“你知道那符文是什麼意思嗎?”
天臣剛剛結束了冥想,就聽見這邊吵成一團,過來看了一下被游魚抱着的罐子。
“我怎麼知道,女神又沒告訴過我。”
游魚也委屈,他是生命騎士沒錯兒,還是生命女神欽點的。但是,這世上可是就他自己一個生命戰職了,過去留下的種種,根本就沒有人給他解釋,甚至於他所使用神術的方式,都不是萬多年前生命神殿常用的。
而且,生命女神只是把相關的神術知識直接塞進他的腦袋,其他的一些關於生命神殿和生命神術的基本常識,他根本就不知道。
“去!別碰!”
驚蜇偷偷的把手裡的電棍法杖伸了過來,碰了一下那罐子,嚇了游魚一跳。
“你試過神力了?”
“當然。”
這一下,天臣也沒轍了,屋子裡除了游魚,再沒一個是神職,對於神術一點都不瞭解,能提的建議也都相差無幾。
“那,這樣。”
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深藍忽然擡起手來,在半空中隨意的畫了起來,大概是描着罐子上的符文軌跡。經手處,留下一道道淡藍色的痕跡,似隱似現,非常漂亮。
游魚馬上跟着學,不過他畫出來的是萌萌的綠色,也規範的多,一藍一綠兩種顏色的符文就這樣靜靜的懸浮在空中。
旁邊的驚蜇看着有趣,也試了一下,可惜隨手畫了,隨手就散了,根本留不住。不服氣的一試再試,弄得身邊電光繚繞,直到捱了火舞一巴掌才老實下來。
天臣也想試試來着,不過有了驚蜇的前車之鑑,還是放棄了,淺藍倒不客氣,伸出小手滿天的亂舞,半天沒見效果後,整個的怒了。從地上蹦到桌子上,繼續的掄,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甚至被剎娜抱起來都不肯停。
等衆人笑過了,深藍畫出的痕跡還在,游魚卻開始慢慢變淡了,而罐子則還是老樣子,依舊沉默着。
“唉,還是不行。”
本以爲找到了辦法,結果是再一次的失望,游魚嘆了口氣。把罐子擎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的打量,再晃了兩下,聽裡邊的聲音,臉上是無奈,心裡是不甘。
“看!”
荷葉一直沒有說話,對這罐子也沒有多少的熱心,當衆人都低頭嘆氣的時候,只有她看見了意外的一幕。
半空中,深藍畫下的淡藍色痕跡沒有變化,而游魚留下的那個綠色符文在變淡的同時,卻發生了扭曲,並且正向着罐子的方向飄過去。
試了無數的辦法,都沒見任何反應的罐子,終於有了一絲變化,游魚樂壞了,嫌那符文飄的慢,直接把罐子湊了上去。
沒想到,剛要觸碰上的時候,符文突然散了。
“怎……怎麼個問題?”
以爲找到了答案,結果卻沒得分,這個落差有點兒大,屋子裡所有人都不太適應,愣了好一會兒。
“要不……再試試?”
剛剛游魚畫出的符文已經開始散了,深藍懷疑是晚了一步,所以說要再試一次。
“可是,可是我……神力不夠了。”
大家都認爲應該試一下的時候,游魚卻很尷尬的說出這麼一句。從罐子一出現,他就不斷的換着法兒的實驗,神力耗費的比較嚴重,剛剛畫完了符文,就幾近空零,再沒辦法試一次了。
“出息!你看人深藍。”
荷葉跟游魚很對脾氣,兩個人熟的很快,說話也不像對其他人那樣客氣。
“擺脫,老大是變……態……”
游魚一着急,直接把心裡話說出來了,雖然馬上反應過來,但最後一個字卻也溜出去了,強行收住話頭,卻咬了舌頭,結果深藍還是聽到了。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詭異起來,一直以來,大家在背地裡公認深藍實力的變態,尤其是剛剛在林間劫場的表現更彰顯了這一點,但誰也沒有當着他的面說出來過,因爲雖然是在誇讚,但這個詞卻實在是難聽。
不說別人,深藍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若是隻有游魚在,那沒的說,上去一頓拳打腳踢,肉搏一下好了,可一屋子人都在,就不合適了。
“切,這屋子裡的,誰不變態啊?”
最後還是驚蜇出聲解了局,他年紀最小,還處於被照管的狀態,亂說些什麼也不會怎麼樣。何況,他說的也是事實。
屋子裡這七個人,拿出去跟正常人一比,不被說成是變態才叫奇怪了。
有了合適的臺階,大家哈哈一笑,算揭過了這一節。
“來,我給你加上源,加上甘霖露,撐一撐,大家都在這兒等着,你好意思?”
說話間,深藍連連揮手,源和甘霖露先後加上,中間不存在一絲間隔,果然變態。
游魚自己也急着知道結果,就不在推託,閉上雙眼,開始凝神專注。
這一次都沒用睜開眼睛,一手擎着罐子,另一隻手凌空舞動,繁雜周折的符文在瞬息之間,一氣呵成。雖然顏色比起剛纔要淡了些,但更加嚴謹,與罐子上的一模一樣。
幾乎是在符文完成的同時,罐子上對應的符文同樣發出了淡淡的綠色,兩個符文一上一下的呼應着。這下所有人都明白,百多年的隱秘就要打開了。
當浮在空中的符文,完全的貼附在罐子上之後,無隙無縫,圓滾滾的罐子終於鬆動了一下,在中間的位置裂開一道口子,游魚輕輕一搬,開了。
“是什麼?”
所有人心裡同時的疑問。
“呃,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