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上下的幾個渡口,全都是選在水流平緩的地方,難免的寬度就大了些,所以深藍就需要更多的橫渡時間,或者說表演時間。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釋放步雲梯,何況手裡邊還抱着剎娜,所以心裡邊難免有些緊張。
下面就是滔滔的江水,奔騰的浪勢怕不是有四五米的高度,聲音更是無視距離,穿越二十幾米的高度落差,直接作用在耳邊,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第一次,深藍感覺到腳下冰梯有些滑,每每邁步的時候,總是戰戰兢兢的,尤其是過了一半的時候,對面不知多少萬的逃難人羣看到了深藍的身影,頓時暴起了遠超過濤聲的呼喊。
剎娜的臉色有些發白,緊緊的縮在深藍的懷裡,不敢向下看,更不敢看向江北岸。
深藍知道自己有些衝動了,就算想用步雲梯過江,也不應該選在這個位置,選在人羣如此密集,情緒如此激盪的時候,無論成與不成,都不妥。
但如今已勢成騎虎,總不能走到一半的時候,再轉身退回去,那隻能是更傻。
所以就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向前,越過南江還不算,還要繼續的向北,否則的話,萬一落在人羣中,指不定會出現什麼狀況,何況就算不能怎麼樣,也不好意思再刺激這些逃難的人羣。
步雲梯自從出現以來,就從沒有誰用它來趕過路,那不是奢侈,那是匪夷所思。
一步最多不過半米,而南江渡口的跨度卻是以千米記的,再加上深藍還要越過江北岸不知數量的逃難人羣,這個距離就更加的誇張了。以一步半米來算,至少要數千級冰階纔可以,纔夠用。
魔力消耗先不提,但就是信心也是十足的考驗。步雲梯是懸於半空,四周沒有任何的憑依仗持,聽起來很有些不可思議,但它確確實實的擺在那兒,也禁得住幾百斤的重量,但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施法者首先自己就不能懷疑。
如果連他自己也疑惑步雲梯的可靠性,那就不要再想成功一次了。聽起來有些詭異,但事實就是如此,施法者必須相信步雲梯可以支撐自己,相信那浮在空中的透明冰階,然後就可以踏步登天,步上雲端。
從沒有人試過連續超過百階以上,因爲都是用它攀升高度,沒有深藍這樣用步雲梯來進行數千米橫移的,深藍自己都有種很瘋狂的感覺。
而且最關鍵的是速度快不了,總要等到下一階召喚出來才能邁步上去,後面的一階再慢慢的散掉,重複這一個過程數千次,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所以就算習慣了上位者的感覺,也還是緊張。
尤其是越過了南江之後,腳下不再是江水而改成了人潮,似乎還有跟着深藍向後面移動的架勢,情緒難免的就更加緊張了。
也恰好因爲這個緊張而忽略掉了對腳下冰階的過分注意,也就沒有胡思亂想的去懷疑,避免了超長時間持續使用步雲梯時,大多數法師容易犯的錯誤。
再遠的路程也有個終點,而且深藍有意的選擇了一條比較崎嶇難行的山路最後落下,也就躲開了或者因爲好奇,或者還有些別的心思的逃難民衆。
踏下最後一級冰階的時候,深藍只覺得雙腿發軟,後背上的汗已經浸透了法袍,額上的甚至都滴了下來,落在剎娜的臉上。
“藍!藍!我們成功了!”
用歡呼雀躍來形容剎娜此時的形象一點也不誇張,對這一次的強渡,相比於深藍,她要更加的緊張。剎娜倒不是擔心自己會怎麼怎麼樣,而是怕深藍再有什麼意外,不論是神淚的損失,還是名聲面子,都不允許深藍失敗,所以成功的渡江纔會讓她如此的興奮。
“快走,後面人上來就麻煩了。”
深藍疲憊的笑了笑,招出冰龍,把剎娜抱上去,轉眼去到無蹤,讓後面不死心跌跌撞撞跟着爬過來的幾個人白忙一場。
渡口的混亂穀雨也得到了消息,理所當然的以爲深藍是過不來的了,心裡那點點期盼只好放下,開始忍着頭疼逐一着手處理亂七八糟的局面。
毀掉了城市城鎮都要安排人去現場查探一番,把仍困在裡邊的人儘可能的救出來,順便統計一下受損的情況和數據,看看是否還有挽救價值。再安撫一下剛剛投奔過來,就捱了當頭一棒的各家騎士團,別寒了大家的心,畢竟還有以後要相處。
這些都還好辦,難點就在於怎麼安排尚未遭受損失的那些地方。
只是昨天一個晚上,黑龍羣就襲擊了三十幾個城鎮,難保再一個夜晚都時候,沒有類似的場面再出現。
一次可以意外,可以損失,可以安撫,民衆也可以接受,可是再有了前車之鑑,有了準備之後,還是這樣無助的被動接受災難,那就怎麼也說不過去了。
但穀雨確實沒有辦法好想,面對近百的黑龍羣,就算是光明神殿,甚至是中央王庭它也一樣的沒有還手,沒有自保的能力。
可惜,這個理由註定了沒有意義,民衆們不會接受,哪怕都理解也都知道這是事實,也還是不行,因爲他們要活命,他們要一個安穩的家園。
困苦無奈的時候,深藍突然出現,對整個法協的士氣,是個極大的鼓舞,每一個法協人都相信,只要深藍還在,就沒有能困住法協的難題,哪怕是黑龍,是黑龍羣,深藍也一樣能拿出辦法來。
很盲目的信心,因爲深藍從來沒有讓大家失望過,所以他們相信這一次也會是一樣,只要深藍能出現,就會奇蹟的發生。
其實穀雨總是有些不服氣深藍的,兩人之間的幾次較量也多是因爲運氣而分的勝負輸贏,但這一次穀雨確實沒有辦法了,就想着如果深藍真的能拿出辦法來,那穀雨也就真的服了氣,安心的打工辦事兒。
深藍有辦法麼?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就算他再怎麼樣奇蹟,面對這毫無預兆的,跨越等級的意外敵手,也拿不出什麼合適的應對方法。
所有人都在看着,所有勢力也都在看着,在等深藍的一句話。
面對巨龍的來襲,法協有理由發出面對所有勢力的申援,這是對於另一個強勢種族的反擊,所有人類都有責任。
但是,只要這一個求援放出去,法協基本上也就要失去現在所佔領的大半領土,因爲求援就代表着法協護不住自己領下的人民和土地,要靠大家的幫助才行,江北就會像白石一樣,成爲無主之地,在將來的某一天,被另外的一個勢力佔去。
而如果黑龍們繼續向北,打完了江北再去到嶺南,那法協可就更加的尷尬了,辛辛苦苦打下的領土,莫名其妙的因爲龍襲而轉眼送了去,光是那份委屈就沒幾個能忍受的,搞不好法協就這樣散了也說不定。
不求援的話,一再的損失也是不行,領內的民衆不會接受,各家的勢力也會強行介入,所以法協真的很尷尬。
所有人都在等深藍的態度,看看法協未來的路,深藍究竟會選擇哪個方向。
“聯繫天臣,要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至於這邊……就拜託大家堅持一下。”
前一句是對着穀雨交代的,後面則是對着所有趕過來的法協成員說的。深藍終是沒有屈服,而是像以往一樣的選擇了強勢的反擊。
“只要堅持十幾天,就能讓那些爬蟲付出招惹我們的代價,我們是誰?我們是法協!我們是法師!而這兒!是法師的天下!”
深藍狠狠的揚起握緊的拳頭。
“法協從一起步,就從來沒有選擇過屈服,以前不會,今天也不會,未來更不會,無論什麼的挑戰,只要有我,有你們大家,就沒有問題。”
一路行來,深藍親眼目睹了黑龍們造成的破壞,心裡就憋着一團火。
“這十幾天可能會很苦,也可能會有很多人不幸因此掛掉神淚,但,這不是我們退縮的理由,因爲大家的努力,法協一直在向前,纔有今天的成就。而這一路上,我們失去了很多的夥伴,他們付出了,卻沒來得及享受到這份榮耀。”
話說到這兒,深藍情不自禁的停了下來,回想起一路走來的坎坷,再對比着眼先的成就,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感慨。
“今天在這裡的,大家都很幸運,可以很驕傲的跟人說,我是法協的,但是享受這份榮耀的同時,是不是也要擔負起這份榮耀背後的責任呢?”
一直以來,法協都是一個驕傲的名字,每一個成員也都以自己的身份爲驕傲,但這份驕傲的背後,也是重重的責任。深藍很少提及這些,新近的成員也都習慣性的把一切的榮耀與驕傲都算在深藍的身上,把一切的光環掛在深藍一個人的頭上,纔有了深藍的傳說。
“法協是大家的法協,榮耀也是大家的榮耀,我們能不能做得更好?會不會前人摸黑?這要大家用事實來證明。”
“面對光明神殿,我們沒有退縮,面對黑暗神殿,我們同樣沒有退縮,黑龍又如何!”
深藍仰起臉,對着即將開始的黑夜,代表着法協放出了宣告,絕不退縮!
僅僅是憑着個人的聲威,哪怕深藍沒有確切的提出任何解決辦法,但人氣和士氣卻完全的恢復過來,穀雨無語。
說完了大話,接下來就是實際內容了,這方面其實也沒什麼太難的,既然決定了反擊,那就安排人手好了。法協現在能即時調遣的法師數量大概超過兩萬,若是能抓住黑龍羣,勝望極大,但黑龍會飛,不大可能抓得住,即便抓得住,它們也會逃掉的,除非是埋伏才行。
這就需要相當的難度,好在可供選擇的餘地也不大,法師隊伍就那麼點速度,能及時夠上的城鎮不出三個,用抓鬮的都可以。
兩萬人最終被分成兩組,不求滅殺掉幾隻黑龍,只要能有效的攔阻,證明一下法協還有能力保護,多少安一下領民們慌動的心。
暫時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不過由穀雨來說,就是隻能是維持和支撐,換了深藍下令,那變成了強硬反擊的前奏。
不知不覺間,原本驚懼的黑夜,忽然又變成了有那麼一點點的期待,看看這萬人規模的法師大隊,對撞上近百的黑龍又是個什麼樣的效果,會有怎麼樣的精彩畫面出現。
法協這邊定了心思,其他的勢力組織,或者剛得到消息,或者已經知道了,卻不甚瞭解,但關心都是一樣的。尤其是旅者們,傳說中的,萬多年前的人龍大戰沒有機會參與見識到,這一次似乎又有了機會,於是興奮,於是更多的聚在南江南岸,就等着法協的召喚。
光明神殿等幾家強勢組織也開始把各自的高端強者收攏起來,諸如光明戰天使一類的存在,一時間都從或潛修或遊歷中迴轉過來,開始爲即將展開的二次人龍大戰做好準備。
這一次危機,也是一次挑戰,是超越前人驕傲的一次萬載難逢的機會,辛辛苦苦爬到這樣的高度上,爲的是什麼?唯一鳴而已。
結果最好笑的一幕出現了,深藍不需要在自己去尋找分佈各處的魔導師們,因爲他們已經自己湊了上來,除了消息比較閉塞的幾個,剩下的用不了幾天,就都會主動找上法協來。
可以說,現在的人類並不是很懼怕與巨龍的戰爭,除了運氣比較差的,比如法協,擔當了戰場的倒黴蛋,其他的心裡多多少少的都有些期待。
期待着,法協的求援,和戰爭的升級。
(暫時恢復了一半的狀態.大家海涵.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