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揪了揪他的衣襟,用她自認爲很惡劣的口氣道:“你聽到沒有”她覺着這口氣對他應該起到點威脅作用。
她又怎料到,她這副威脅他的模樣落入他眼裡卻是異常的可愛。他忍不住伸手掐掐她的臉,她惱的用力拍了一把他的手。
“聽到了”他眨了眨鳳眸,“不過我不答應”
她此刻很想揍人,“怎樣你纔會答應?”
“你知道的,我想與你成親。”他直言道。
“成親一事可暫緩,眼下這事你必須答應我。”
“不答應又如何?”
“你敢不答應,我死也不嫁給你。”她神情很嚴肅,口氣很堅決。
他面色爲難的沉吟了片刻,開口,“那你活着的時候嫁我吧”
她一口老血涌上,咔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秦瀲!你真的很可惡!”
她炸毛的時候也是這麼可愛,好想再掐一把她的臉,這樣想着他已經動手掐了一把她的臉,“乖,彆氣”嗯,她的臉軟軟的,手感很好。
“秦瀲!”她扭頭,張口就咬上掐她臉的手指,卻不捨用力把他咬傷。
“夫人別惱”他聲音柔和道,看着她的目光溫柔而寵溺,“方纔我與了空大師下了盤棋,許久都未能分出輸贏,後來了空大師有事先行離開。”了空大師是相國寺的高僧,精於棋道,與秦瀲有幾分交情。
“這樣吧,你替了空大師將這局棋下完,若你贏了,你說的我都答應。若是我贏了,六日後我們成親。”
“好”她一口應下,先答應了再說,贏了自然是好,要是輸了她打算賴賬。
兩人起身,各自整理衣衫後坐下。
棋盤中的黑白棋子雙方實力相當,雙方局勢微妙。青靈的棋藝算不得差,可還是看了許久纔看明白雙方的局勢。
秦瀲執白棋,青靈代了空執黑棋。
先是青靈落子,她手捏棋子,縱觀棋局,發現有處破綻後落下棋子。
幾乎是她剛落下棋子,秦瀲的白子也跟着落下。
白子落下,局勢瞬間發生很大變化,原本雙方旗鼓相當,現在的黑子卻落入了下風。
青靈吃驚,僅和他過了一招,自己便處於不利的地位。看來她得更加小心纔可,再觀棋局,猜測將棋子落到哪個位置後,對方下一步可能會有的動作。
她捏着棋子的手心微微沁出汗,而對面的秦瀲看也沒看棋盤,只一個勁的盯着她看。
“我不明白,你爲何那麼急着想娶我?”這個問題困擾了她不短時間,她終於忍不住問道。
“自然是因爲喜歡你”他很自然而又真實的道。
“那也不必那麼急着娶我吧?”她嘀咕道,這時忽地感到小腹陣痛,還隱隱有股熱流涌出。她似猜想到什麼,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倒黴摧的該不會是葵水來了吧?從她重生在這具身子以來,還不曾來過葵水,也許這個時候就開始來了。
“你聽說過煮熟的鴨子還會飛嗎?”他脣角輕揚淺笑戲謔的說。
她忽視身子的異樣,問道:“什麼意思?”
“該你落子了”他避而不答,他看上的東西會想着儘快奪過來佔爲己有,他看上了的女人,同樣他也會想着儘快的把人奪過來。
他不捨得委屈她,更不捨得傷害她。只有早點讓她光明正大成爲他的女人,他才能佔有她。
即便她的心,他暫時沒有完全得到,但他不介意早點佔有她的身子。
得不到心,他也要得到人。且得到了人,他可以用一生的時間去奪取她的心。
青靈思慮再三,最終落在棋子。
此次依舊是黑子一落下,白子也跟着落下。
局勢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青靈瞪大了眼,她千思萬想,怎麼都沒想到他白子落下的後果,那簡直是快要堵死她後路了。
她捏着棋子,心暗暗焦急起來,騙生這會兒小腹猛地一陣抽痛,痛的她立刻煞白了臉。
接着有股熱流如決堤的大壩般洶涌而出,捏着棋子的手一僵,望着這一盤棋子,不知要把棋子落在哪裡才合適,心無端的煩躁。
她耍賴的拿起剛落下的白子和黑子,想要重新來過。
他輕拍了一下她拈起棋子的手,柔和一笑,“夫人,落子無悔。”
“你就不能讓着我點嗎?”她呲牙,站起來,口氣霸道而無賴的道,隨着她一站,小腹陣痛,又有股熱流再度噴涌而出。
她尷尬的迅速坐下,她明顯感到褲子已溼,她得趕緊離開,否則讓人瞧見了終歸不好。
“夫人,不可以悔棋。”他笑眯眯地從她手裡挖出兩顆黑白棋子,放回棋盤原位。
“小氣!”她咬牙,重新審視棋局,看來看去,無論她落下哪一子都討不到好處。
她想結束棋局趕緊離開,可又不想才下三顆棋子就輸掉,那也太窩囊了,以後在他面前估計都會擡不起頭的。
“夫人,還沒想好要把棋子落在哪嗎?”他把玩着手裡的棋子,神情很悠然,似篤定自己一定會贏般。
“你急什麼?”她低垂的眸裡閃現狡黠光澤,擡眸望着他清絕卻又妖豔的面容,躲在寬袖的另一隻手中捏了幾枚寒光閃爍的銀針。
“你那些暗衛可在附近?”她問。
“不在”原本在的,不過他暗中示意他們退走了。他好不容易纔能和她獨處一塊,又怎會留着他們在附近看着。
不在就很好,青靈心內暗想着。
“你把頭靠過來”她道。
他狐疑了片刻,然後沒有什麼防備的一臉興奮的把腦袋湊過去,“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你……”秦瀲那雙豔麗的鳳眸驚訝而含怒的瞪她一眼後閉上,人也跟着趴在桌子上。
他不料到她會突然對自己使銀針,對她沒有防備的他着了道,被她用銀針放倒。不知何時,他在她面前的防備性竟會變得如此低。
青靈拿手戳戳他絕美的臉,他沒反應,確定他是真的被她放倒後,她站了起來。低頭看,發現自己坐的那張小竹椅上有血跡。
她緊張的扭頭看自己屁股後面,吃了一驚,冰藍色的衣袍竟有一片被血染紅。紅色的一片鮮明而刺目,她尷尬的臉頰發熱。
才那麼短的時間,葵水居然流了那麼多。
她來竹林裡事先沒告訴香草,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這裡,且她也不能一直待在這兒啊。萬一待會兒秦瀲的人一來,看到她這副樣子,那可怎麼辦?可是她這樣子又要怎麼下山?
擡眼望望四周,無人。
嗯,正是適合幹些丟老臉事情的最佳時刻。
目光接着掃過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某人,她上前,動作麻利的扒下秦瀲的外袍。
不得不說秦瀲這廝真真是個美人,是個妖一樣漂亮的美人。
此刻的他僅着一件雪白的真絲裡衣,裡衣下的肌膚比那雪白的裡衣還要白上三分,水嫩剔透,溫潤如玉。
鎖骨精緻優美,在微微敞開的裡衣中若隱若現。長長的烏黑髮絲垂落在地,雪色束髮絲帶隨意飄搖。
某女伸出自個的爪子來比劃比劃,發現自個的肌膚竟還白不過他的,頓時氣的一口老血差點噴出。
竹林間有細碎的陽光灑下,清絕卻又妖豔的面容在陽光中泛着淡金色的熒光,神聖而充滿一股難言的誘惑力。
青靈鬼使神差的低頭,對着他一側臉頰張口就咬下。一不小心,咬的力道沒控制好,她鬆口時,他那潔白妖豔的臉頰上就多了個十分清晰的牙印。
她欣賞着她在他臉上留下的傑作,滿意的點點頭。把他挪到一邊,手快速的動了動棋盤上的棋子。只片刻功夫,原本佔盡大好形勢的白子就輸的個一塌糊塗,而黑子則贏得漂亮精彩。
她厚臉皮的自言自語道:“是你說我贏了棋局就答應我的事,現在我贏了,你莫要反悔。”反正此前他沒說不得用卑鄙手段贏得棋局。
沒將染了血的冰藍色外袍脫下,直接就穿上秦瀲的外袍。他的外袍套在她身上還是很寬鬆的,質料並不透明。
她拿起掉在地上的那張葉曇的麪皮給重新戴上,搖身一變,又成了葉府裡風華清雅的二公子。
循着一條小路,她匆匆的往山下走去。她必須走快些,否則秦瀲的這身衣衫可要髒了。至於還在寶華殿上香的香草,就暫且先不管了,指不定香草四處找不到她後,香草自己也會先回府看看的。
她往下山的路匆忙的走着,冷不防一道聲音躥出來。
“葉二公子,何事如此慌張?”
青靈頓住腳步,看着突然從另一條小路走出來的赫連翊,他此刻正擋着了她的去路。
他銀冠束髮,一襲黑衣襯的他容顏清峻,身姿丰神俊秀,周身是難掩與生俱來的貴氣。
赫連翊看到青靈身穿白衣,衣袍的淡紫色衣襟上繡有繁複的花紋,他一眼便認出她身上穿的是秦瀲的衣袍。
他深幽的眸光逐漸變得銳利而複雜,葉府的二公子什麼時候竟也和秦瀲走得那麼近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據他得知纏綿病榻多年的葉曇,最近剛從靈醫谷治好病歸來。今日見他氣色與正常人無異,雙眸靈動有光澤,與他印象中那個病癢癢的樣子有着天差地別。
秦瀲不是個輕易與人親近的人,更別說會把衣袍拿給別人穿了。不曾想秦瀲竟肯把衣袍給葉曇穿,除了葉曇是葉青靈的二哥這一緣由外,恐怕還有其他的吧?
“我有點急事要下山,還請榮王讓一下路。”她心急下山,本來她就不待見赫連翊,偏偏他又擋着路,她煩躁的連說話的口氣都帶着明顯的不耐煩。
“二公子有何急事,不妨說說,也許本王可以爲你解決。”赫連翊沒有把路讓開的意思。
“不必了,多謝王爺的好意。”大抵是葵水來的緣故,她心急躁,欲早些離開,也就沒耐心再與赫連翊多說什麼。他不讓路,她便側着身子打算從他身邊走過。
只是,路過赫連翊身邊時,他突然對她出手。
赫連翊倒要看看這個葉曇究竟有什麼本事竟得秦瀲的青睞,出手試探一番。
陰涼的掌風掃來,青靈不料到他會突然出手,本能的就運起內力一擋。
赫連翊吃了一驚,目中冷光乍現,這個曾經病怏怏的葉曇竟能擋下他的一掌,竟沒有被他拍飛?隨後又提起內力,掌風再次掃向對方。
青靈一惱,閃身避開他那一招,這個赫連翊還真是沒完沒了了,“王爺,葉曇有得罪你嗎?”
赫連翊不言語,再次出手,出手的力道加重,他要看看這個葉曇能真正擋下他幾招。
赫連翊的爪子朝她胸前襲來,她身後是斜坡,避無可避。若是被他襲中她的胸,豈不就被他察覺到她身上有異?看來不真正與他動手是不行了。
一白一黑的兩個身影在狹窄的小山路上過招,摧毀了不少周圍的岩石和樹木。剛開始還看不出兩人實力的高低,可數招過後,明眼人都能看出那道黑影占了上風。
小腹陣痛隱隱襲來,熱流斷斷續續的涌出,青靈此刻力不從心,卻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力來迎戰。
很久不與赫連翊過招,這次與他過招,她發現他的武功竟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不,應該說是好了太多。
他現在的掌風凌厲,還帶着陰寒的氣息,道道掌風掃來,冷的她快打噴嚏了。奇怪,他這是什麼武功,以前怎沒見他使過?
“王爺,你在哪兒啊?”一道嬌軟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光是聽這聲音都能想象到聲音的主人是個嬌滴滴的美人。
近日,她聽說赫連翊新納了個側妃,那側妃名喚容詩詩。
聽說榮王遇刺殺,恰被突然出現的容詩詩擋下,救了榮王一命。榮王對救下自己一命的女子一見鍾情,恰那女子也是一眼便喜歡上榮王。
青靈覺得那容詩詩的眼睛一定很不好使。
郎有情妾有意的,皇上又念及容詩詩曾救下榮王一命之事,故而當赫連翊要出身不好的容詩詩做自己側妃的時候,皇上沒有反對。
“王爺,你究竟去哪了啊,別躲着詩兒好嗎?”軟而媚的聲音入耳,聽着酥麻入骨啊。
赫連翊動作一頓,朝聲音來的方向扭頭,“詩兒,本王在……”
在他動作頓的剎那間,形勢逆轉,青靈揪住機會,讓自己從下風的地位躍至上風地位,她握緊拳頭用力的砸向赫連翊的小腹。接着,向後躍出幾丈遠。
赫連翊臉色黑沉沉,痛的直彎了腰,這次輪到他問:“葉二公子,我們有仇嗎?”
青靈心底冷冷一笑,有仇嗎?有,當然有!
“王爺,今日葉曇確有事,先告辭。”褲子傳來濡溼的感覺很不好受,她不能再耽擱時間,趕緊離開,然後找個地方處理葵水。
“王爺!”驚呼的聲音透着慌張,“王爺你怎麼了?”
青靈轉身,看到迎面走來的嫵媚女子,渾身一僵,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躥上心頭。她瞳孔驟然一縮,脣緊抿,但當那道人影走近時她又恢復了平常神色。
女子一襲紅衣,衣襬金絲遍繡大朵盛開的牡丹。她面容嬌媚,眉眼柔媚妖嬈,眼角下有顆殷紅的淚痣,朱脣嫣紅如嬌花。
她眼角下那顆妖嬈的淚痣,醒眼刺目。
眼前的容詩詩分明就是文詩蓉!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她,終於出現了。
青靈此刻看到她,心中有憤怒有痛恨,還有隱隱的興奮。她興奮的是,她終於有機會從文詩蓉身上下手,找出前世究竟是誰指使文詩蓉殺的她。
“王爺,你怎麼了。”容詩詩見到赫連翊手捂着肚子,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急急的小跑過去。
“本王無事”赫連翊立刻道,青靈那一拳於他而言不能造成什麼傷害,一陣痛過了就好。
然青靈站的這段山路猶爲窄,路的一側是石壁,另一側是坡。她站在路中央,正擋着容詩詩的去路。
容詩詩發現擋路的男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心裡很不舒服,“你,讓開”她口氣不怎麼好,還一手指着青靈。
青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溫文道:“姑娘別生氣,在下這便讓開。”
“你放手!”容詩詩立刻用另一隻手去掰青靈的手,她臉色漲紅,似乎顯得很吃力。
青靈一怔,她並沒有用多大的力道抓容詩詩。依容詩詩,也就是文詩蓉的武功完全可以輕輕巧巧的掙開她的束縛。再用另一手探容詩詩的內息,竟發現她一點內力也無!
“葉曇,你放肆,還不快將本王側妃的手鬆開!”赫連翊怒道。
青靈鬆開容詩詩的手,淺淺一笑,“原來是榮王側妃,方纔是我唐突了,還請側妃和榮王見諒,告辭。”她說完便匆匆的走下山路。
容詩詩一點內力也無,難道她不是文詩蓉?可她的音容與文詩蓉一模一樣,就連眼角下的淚痣都是一樣的。
青靈本就擅長易容之道,臉上有無易容的痕跡她可以很輕易的看出。容詩詩的臉上沒有做任何易容,她就是文詩蓉,這一點青靈可以很肯定。
至於武功高強的文詩蓉,怎麼就成了內力全無的容詩詩,她還是過後再尋機查探。
空氣中飄來一股又騷又臭的糞水味,惹的青靈幾欲作嘔。
前面走來一個年輕的和尚,他肩上正挑着兩桶糞水。
青靈捂住鼻子,想到剛剛遇見的赫連翊與容詩詩兩人。擡眼望望四周,除眼前的和尚外,無人,唉,又是適合幹些丟老臉的壞事的好時機。
不知不覺,她脣上綻出一抹邪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