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娘被她這招式嚇到,整個人都有些發懵,好一會兒才愣愣道:“你這麼猖狂,小心我報官!”
“呵呵。”聽了她這話,百里清如倒是笑了起來,自己就是土匪惡霸,竟然還敢說報官。“去,需要我幫你指引官府的大門麼?”說着,又將臉色一變:“我數三個數,若是你還沒從這房間消失,我會讓你再也出不了這麼門,我說到做到。”
見她眼內的寒氣,喚作瑞孃的女人再也撐不下去,喊了人,強行壓制着心內的怒氣,恨聲道:“咱們走。”
一羣人頓時狼狽地從屋內退了出去,大有落荒而逃之勢。
直到人都散了,百里清如這纔將門重新掩上,重新回到屏風之後,試了試已然冷掉的水溫,皺着眉將衣衫都穿好。被他們這麼一搗亂,今兒這澡,她怕是泡不了了。外頭到底比不了王府裡,有大大的溫泉池子。
“出來吧。”
聽得這句話,那女子方纔從牀下爬了出來,身上還帶着地上的灰塵,連帶着那張小臉都有些污垢。
百里清如將水中的毛巾撈了出來,遞給她。女子順從的接過,有些狼狽的擦拭着自己的臉頰。直到那張臉都潔白如玉了起來,方纔將毛巾工整的放在一旁,規矩的行了禮,道:“多謝恩人救命之恩。”
百里清如並未叫她起來,只是暗自打量她。這女子行事進退有度,眉宇之間的氣度還帶着大家閨秀才有的貴氣,倒不像是小門小戶的丫頭,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見百里清如不說話,那女子倒也不驕不躁,仍舊保持着行禮的姿勢,一動不動。
好一會兒,百里清如才張口,問道:“你叫什麼?”
女子微微愣神,頓了頓,方纔道:“葉漣漪。”
她說話的語氣,猶如她的名字一般,帶着一股子江南煙雨的柔軟,又如雨後的荷塘,泛着微微的水紋波動,撩撥人心。
饒是百里清如,也不由得想起一句詩:凝眸一顰失魚雁,對鏡三笑怯花顏。這姑娘行事舉止之間,都帶着大家閨秀的風範。只是,看在百里清如的眼裡,卻處處都透着詭異。她前世是特工,事事都比別人謹慎,是以,她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並不信任。
“我不是你的恩人,方纔救你,也不過是爲了自保。現在人已經走了,你也可以走了。”百里清如說完,就走到桌前坐下,做了個請別的姿勢。
葉漣漪顯然沒想到她會如此說,瞬間有些發愣,她將櫻脣張了張,方纔苦笑一聲,柔順道:“恩人能相救一次,漣漪已然感激不盡了。恩人多保重,奴家就此告辭。”說完,也不糾纏,徑自走到門口,開了門走出去。
不過一晃神兒的功夫,百里清如甚至還未將一口茶嚥下,便聽見大廳內有姑娘慘叫:“救命,我不跟你們走!”
“可算逮着你了,這可由不得你了!”瑞娘命人揪着葉漣漪,擡手就是一巴掌:“賤人,讓你跑,我看你現在往哪兒跑!”
葉漣漪頓時被打的頭偏了過去,她睜着一雙水霧瀰漫的眸子,恨聲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便是死了,也不會跟你回去做那下賤營生的!我葉漣漪就是死,也不會賣身!”
瑞娘哼了一聲,緊緊地捏着她的嬌小的下巴,道:“進了我瑞香院的門,就
得做討好男人的活計。況且,你這模樣,天生就是該勾搭男人的。不吃這碗飯,可虧了呢!”說着,又盛氣凌人的吩咐左右:“把她給我帶回去。”
“我不走,我不走!”葉漣漪再也顧不得形象,死死的下墜着自己的身子,試圖掙脫開來。
四周圍了許多的人,有人指指點點,臉上有帶了同情的,可大多數都是抱着看熱鬧的態度。畢竟事不關己,誰又會貿然上前?
葉漣漪見周圍麻木的眼神,漸漸的不在掙扎,眸子裡也逐漸的失去了光彩。
束縛着她的男人見她放棄了掙扎,不由得將手鬆了一鬆,這丫頭到底是細皮嫩肉的,若是被自己捏壞了,可就不值錢了。
孰料,就在這個時候,葉漣漪突然發力,竟然掙脫開了男人的束縛,猛然向一旁的樑柱之上撞去。
瑞孃的臉色突變,驚聲喊道:“不要!攔住她,快攔住她!”
可是爲時已晚。
葉漣漪緩緩的閉上了眼,爹,娘,對不起,你們的仇,女兒不能報了。
預料之內的疼痛並未出現,她的身子撞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之中。
“想要尋死,也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免得晦氣。”略微帶着磁性的聲音響起,有清秀的男聲帶着幾分的魅惑,開口說道。
葉漣漪有些不可置信的睜開眼,見自己正被百里清如抱在懷裡,禁不住臉色一紅,繼而又氣苦道:“你何苦救我。若是就這麼死了,還能落個清白身子。”說着,眼眶一紅,那珍珠似的淚,就要滾落下來。
百里清如嗤笑一聲,道:“命都沒了,還要清白做什麼?真是愚蠢。”說着,鬆開圈着她腰間的手,仍舊握着手中的摺扇。
她本是不想救的,出門在外還是少惹些麻煩得好。要是換成前世,就算是人死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會多眨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穿越之後被寵壞了,連着性子也變軟了,見不得原本弱勢的人還要被人欺負。
因着她臉上那層略微濃重的鉛色脂粉,瑞娘並未認出面前的男人就是方纔拿劍指着自己的小丫頭,是以還頗爲得意的福了福身子,道:“多謝公子。”
說着,又吩咐人:“還不將她看緊了!若是再出了這差錯,仔細我剝了你們的皮!”
男人得令,忙的上來,卻被百里清如以摺扇擋開,淡然道:“我幾時許你們動她了?”
瑞娘張着一雙略微迷惑的雙眼,問道:“公子的意思是?”
“我看上她了,要多少錢,開價吧。”百里清如將摺扇收回,又將試圖再次尋死的葉漣漪給拖到自己身邊,開口問道。
瑞娘見葉漣漪如此模樣,心知這姑娘就算是帶回去了,也難以調教好,還不如索性當場賣了。且面前這個男人雖然面相看起來很土氣,可是那眉宇之間隱隱帶着一股的貴氣。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所穿的衣物,若是自己沒有看錯,乃是京師之中最有名的雲錦坊所出之物,可謂是一寸千金。
遇見肥羊了,若是能宰上一筆,豈不是更好。
打定了主意,瑞娘頓時換了一副諂媚的神色,道:“按理說,公子救了這丫頭一命,我便是白送給您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瑞香院是打開大門做生意的,她又是我捧在心尖上的姑娘,這些天的吃穿用度
,可都是一筆大開銷。您若是想帶她走,只需將這些花銷付了便可,也不算多,不過是白銀一千兩,您意下如何?”
她這話一出,周圍立刻有人抽了一口涼氣。百里清如也是皺起了眉頭,這女人還真敢要。真當自己是白癡麼?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第一個瞭解的,便是物價。要知道,普通官員一個月的俸祿也才幾十兩。就算是她的父親,東萊國的鎮國大將軍百里連赫,也不過百十兩俸銀。自然,那些暗地裡的收入是不算的。
是以,這女人的獅子大開口實在是叫她喜歡不起來。
雖然說她身上裝的細軟的確不少,可是,一來,這些錢都是祁承璟的,她現在雖然花着舒服了,難保將來回府之後,那人不會跟她秋後算賬。二來,她還不知道要在這外面待多久,萬一錢不夠了,找誰去?
想着,百里清如禁不住冷笑一聲,道:“一個丫頭,你也敢漫天要價。嗯?”微微上挑的尾音帶着幾分的慵懶,卻又遮掩不住那通身的張狂霸氣。
饒是這張臉如此的平凡和黯淡,也都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掩掉所有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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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娘聞言,不由得乾笑一聲,道:“那公子之意呢?”
百里清如輕飄飄的扔出一張銀票,那力道卻恰好落在瑞娘面前。
瑞娘伸手接過,見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不由得臉色有些不大好。
百里清如卻不再聽她說什麼,留下一句:“這丫頭歸我了。”便徑自上了樓。葉漣漪見狀,忙的小碎步跟上,生怕跟丟了。
男人恭敬的問道:“瑞娘,這丫頭,咱們還要不要了?”
瑞娘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要什麼要?錢都給了,難不成想人財兩空麼?”說着,到底是嚥下了這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隨着百里清如進了房間,將房門重新合上,葉漣漪這才張着一雙明眸,不解的問道:“姑娘,你方纔既然趕我走,又爲何要救我於水火之中?”
百里清如也未看她,徑自走到牀前,拿出一套女裝,道:“去屏風後面把衣服換了,髒兮兮的,看的人就難受。”
葉漣漪聞言,臉色不由得有些發紅,她自小行事謹慎,舉止進退有度,何曾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可是這些時日的經歷,也由不得她此刻在做其他的想法,忙的道了謝,小心的捧起衣服,小步走到了屏風後面。
百里清如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潤了潤脣,又道:“看你倒是不像風塵女子,亦不同於小門戶的丫頭們,你是何人?”
屏風後面一陣寂靜,連衣服的悉索聲都不聞了。好一會兒,才聽得葉漣漪開口道:“前塵往事,何苦再提?何況,那些事情於我而言,不過是在心口的傷疤上再撒一層鹽罷了。”
聽了這話,百里清如便不再言語。
不過片刻,葉漣漪便已換好衣物走了出來,倒是叫百里清如都愣了神。
面前的女子,着一襲雲錦,上繡一支荷花微微開着,衣服上一片水鄉墨色,映着她眉間遠山含黛,明眸帶情。雲鬢微亂,卻別有一番風姿。蓮步輕移,如同弱柳扶風的嬌柔。
她帶着三分怯意,走到百里清如面前,福了福身子,恭謹的行禮道:“多謝姑娘一日之中助奴家兩次脫離水火性命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