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染點點頭,回想起這些日子。
大約是七八天之前,萬安寺之後,月竺的狀況驟然嚴重,御醫都已經說迴天乏力,偏偏是主子不肯放棄,她逼着關霖竹說出冥絕的下落,並且說出,他們是雙生子,同根同源,同生同死。
關霖竹終於鬆了口,同時也說出了長平並沒死,而是被水君和何斐雪二人帶去尋找璇璣老人,而璇璣老人卻說,長平此生與蕭冰欒無緣,倒是與水君二人有一段親緣,所以他已經自作主張讓水君和何斐雪收養了長平,並且取名,水思韻,字長平。
而冥絕,則是被他們安放在月城的月湖湖底。
於是,蕭冰欒命人連夜把月竺搬上馬車,帶着她和斬非,還有已經回了天闕的紅綺勻七來到了月城。
他們到達的時候又是一個黑夜,冬日的夜色冰冷無比,好在月湖有一溫泉眼,蕭冰欒親自下了月湖湖底,把冥絕帶了上來。
冥絕陷入重度昏迷之中,全身武功盡廢,與月竺的情況差不多,只不過月竺中了毒,毒素侵入五臟六腑,而冥絕比他好些,只是昏迷不醒,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可惜了那一身武功,怕是得有一段時日才能恢復個三四成。
這些日子,蕭冰欒就守着他二人,不斷地試煉着各種方法,終於在昨天下午傳來好消息,說是冥絕的手動了,最主要的是,月竺竟然脫離了危險。
這簡直可以說是奇蹟了。
當下,他們就都樂壞了,而今天,更是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快些好起來。
昏暗的臥室之內,兩張牀榻,兩個一模一樣的男子,蕭冰欒坐在藤椅上,手中捧着一杯香茗。
已經七天了,找到冥絕已經七天了,可是他還沒有醒來。
據關霖竹說,他們找到冥絕的時候,他武功皆以盡廢,且因爲失血過多,昏迷不醒,他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沒能換回他的思緒,讓他醒來,後來,爲了全力對付御風燁,只好把他放到月湖湖底,月湖湖底乃是溫泉的發育之地,天然靈力充沛,冥氏本就不是普通人,而月湖,本就與冥氏有淵源。
她把冥絕帶上來之後,便回到了這裡,這個她和江採雪曾經一起置下的別院。
已經守了他整整七天,終於在昨天看到了些希望,月竺的情況有所好轉。
擡頭看了一眼月光下的那面鏡子以及在室內緩緩發光的冥魄珠。
這兩樣東西結合起來,竟然真的有效果,雖然只有夜裡才能起到治療的效果,可是終究還是有希望不是麼?
外頭的鞭炮聲越來越多,她能聽見人們因爲新年的到來而歡呼雀躍的聲音。
“絕,你聽見了嗎?過年了,你什麼時候纔會醒來呀,你知不知道,我和寶寶都在等着你呢,等你醒了,我們一起去接他好不好?”
“玄魅宮兩天前來信說,長安很聽話,就是吵着要見爹爹,我知道,你也知道的對不對?”
“絕,你要快點兒醒來,醒來了我們還要去百花谷,璇璣老頭兒說,百花谷裡現在景色可美了,他告訴我那裡有寶藏呢,是不是真的?一定是的,告訴你,現在只有我才能打開寶藏,所以我再給你幾天的時間,你若是再不醒來,我就帶着寶藏和孩子嫁給別人!”
輕輕地撫摸着他那俊美妖孽的臉頰,蕭冰欒的脣輕輕地吻着他的脣。
良久,她緩緩站起。與此同時,榻上那紅衣男子手指微微一動,而蕭冰欒,並未瞧見。
“丫頭,不要怪我當初爲何會選擇你,因爲只有你,才能開啓冥氏那些寶藏,也只有你,才能讓冥氏走入另一個更爲輝煌的統治,這是祖宗的預言,所以,無論付出多少,一定要將救活他們。”
這是她離開天闕皇宮的時候,璇璣老頭兒最後跟她說的話。
如今,她
終於是懂了。
若是一切一開始就是個局,那麼她便是這場劇中必不可少的棋子,如果這就是一場命,那也是前世之因。
如今,不管是孽緣也好,良緣也罷,反正她這輩子就認定了他一個人。
她輕輕一笑,日子有了盼頭,終歸是好的。
除夕之夜,萬家燈火輝煌,小院兒之內,燈火通明。
“今夜是除夕,我要告訴大家兩個好消息。”兮染喝了些酒,臉色酡紅,斬非也難得不阻止,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蕭冰欒被四人簇擁在中間,笑着等待着好消息的降臨。
兮染明顯就是不滿意蕭冰欒的表情,她攀上她的肩頭,問道“主子,你爲什麼一點兒都不好奇呢?”
蕭冰欒看了看斬非,無奈的把兮染扶好“我很好奇,真的,你說吧。”
兮染嘿嘿一笑“我要說的就是,我們找到媚兒了!”她雙手高高的舉起,彷彿這是一個驚天的好消息似的。
其餘幾人忽然哈哈大笑“其實啊,我們都已經知道了。”
蕭冰欒輕笑着,是啊,媚兒也找打了,他們冰影城的五個姐妹終於都能夠好好地,並且幸福着。
媚兒嫁給了一位書生,如今那書生正準備參加科舉,她相信,媚兒的選擇,是不會錯的。
“啊?”兮染顯然是有些失望,可是沒關係,她還有另一個。
“我還有一個好消息。”
“說!”異口同聲的催促,讓兮染嘿嘿一笑“那就是……是什麼來……”
兮染忽然撓着頭,她忽然給忘了。
迷離而又風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夫君,斬非,兮染一個跟頭栽進了斬非的懷裡,斬非好笑的摟着她,捏捏她的鼻子“看看,喝多了吧,最後一個好消息都無法跟大家分享。”
“好了,斬非,她醉了,你說吧。”紅綺看着蕭冰欒並未缺少的興致,笑道。
斬非笑了笑“柳公子寫信來告訴主子,說他打算解散柳門,跟隨羽奕南浪跡天涯。”
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吧。
萬安寺之後,蕭冰欒沒有再見到柳無歡,斬非說,冰影城之事,是柳門的長老所做,柳無歡自覺沒臉見她,所以一個人離開了。
這個傻無歡,與他無關,她不會怪他的。
看着蕭冰欒忽然落寞下來的神色,幾人識趣的都退了下去。
萬籟俱靜,已經是後半夜,新的一年已經來臨了,蕭冰欒看着那冷掉的殘羹,想起方纔幾人那鮮活的笑臉,緩緩地站起身。
當她的目光觸及到廊下那一身紅衣妖嬈的他,驀地屏住了呼吸。
那人一身紅衣,妖嬈宛若妖孽,那樣似笑非笑,無盡的溫柔。
“欒兒……”一聲熟悉的呼喚,終於讓她找回自己,淚水決堤,朝着他跑了過去,當身體上的觸覺是真真正正存在的時候,她才知道,她不是在做夢。
“絕,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蕭冰欒激動地撫摸着他的臉,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看着他,感受着他的體溫,還有他那灼熱的吻。
“是,我醒了,我回來了,欒兒,我回來了。”
他輕輕地吻着她的脣,這是他珍惜的寶貝。
“我若是不回來,你是不是就真的打算,帶着我的孩子和我的寶藏嫁給別人?嗯?”
冥絕笑着,那樣妖魅的笑容,帶着一抹屬於他的專有的邪性。
蕭冰欒把頭埋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抱着他。
“絕,這一次,就是想走我都不會讓你走了,我要讓你一生一世都在我我身邊,寸步不離!”
冥絕嘴角的笑容驀地擴大“好,寸步……不離!”
我答應過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從此,再也不會食言。
冥絕沒有告訴她,自己在閻
羅殿裡走了一回,見證了生生死死,見證了許多的事情,他只是不斷地告誡自己,要更加珍惜這一切。
對了,還有那個璇璣老頭兒,他會記住他的話。
沒想到,百年之後,那個老頭早已經不是人了,若不是那個老頭跑到閻羅殿告訴他,她還在等他,他真的就差一點兒投胎轉世了,好在他們有着今生今世的情緣,她是他命定的一輩子愛人,所以再也不會分開了。
大年初五的這一天,羽離國和天闕簽署合約,於此,羽離國正式歸屬冥氏一族,初六,冥氏新帝,冥絕登基,國號炎,紀年正天一年。
封蕭氏之女蕭冰欒爲後,入主後宮,後宮再無其它嬪妃,立皇子冥允爲太子,賜號:長安!
冊封水君之女水思韻爲郡主,賜號長平!
冊封胞弟月竺爲逍遙王,天下之大,任其自由逍遙。
冊封宇文卉蘅爲開國將軍,關霖竹爲炎國左相,何斐然爲右相,自此,開闢了冥氏一族又一個輝煌統治。
三年後,又是一個鳥語花香的季節,炎國皇宮。
“母后,爲什麼長平是郡主,卻要叫我哥哥?”奶聲奶氣的小孩兒看着蕭冰欒,不解的問道。
蕭冰欒看着自己這個三歲大的兒子,特無奈的道“長安啊,長平是你的妹妹,也是郡主,你只需要知道長平和你一樣,都是炎國的子孫,所以你要好好的照顧妹妹,知道嗎?”
小小年紀就帥的一塌糊塗的小太子點點頭,那雙紫色妖媚的眸子帶了些屬於兒童的天真和澄澈。
“母后,父皇說要待我們去一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呀?”
“是呀。”
“那我們所有的人都要去嗎?”
蕭冰欒蹲下身子抱起自己的兒子,親了親他的臉蛋兒“是啊,我們所有的人都要去的,我們要去一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地方。”
不遠處,一身龍袍的俊美男子看着御花園中那個依舊是一身白衣的女子,勾脣輕笑。
“父皇!”長安眼尖兒的看見了自己的父皇,揮舞着一雙胖乎乎的小手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蕭冰欒轉過身來,看着冥絕,笑的愈發的溫柔。
“欒兒……”
“下朝了?”
“嗯。”
“長安說,我們要去玩兒?”
冥絕輕輕地把她的頭髮別到耳後,紫眸波光流轉“不是玩兒,是去百花谷,我們也該去看看母妃了。”
蕭冰欒點點頭“那朝政怎麼辦?”
冥絕眼睛裡閃過一抹算計“左相右相,最近有些太閒了……~還有宇文卉蘅,最近皮癢~~~”
彼時,正在宮外逍遙自在的三個人阿嚏阿嚏,接二連三的同時打噴嚏。
宇文卉蘅揉了揉鼻子,“真是見鬼了……大白天的打噴嚏,莫不是有事要發生?”
三人對視一眼,頓覺不妙,拔腿就往皇宮裡跑。
天色悠悠,碧水藍天,回眸淡看,往昔似昨日,一夢一世——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看她安好幸福,你可放得下心中怨念?”
白衣男子銀髮飛舞,清雋的面容站露出一抹釋懷的笑容“多謝師父點化,我已明瞭,自此之後,必定潛心修佛,再不沾染凡塵之事。”
璇璣捋了捋鬍鬚,滿意的笑笑。
孺子可教也,想當日無意中救下這個被人挑斷了手筋腳筋之人,竟也是孽緣一段,好在終究是過去了。
這一次,他終究是再不愧對冥氏的列祖列宗,可以放心的滿世逍遙去了。
逍遙?哎,不成,這世界既有一個逍遙王,他不若和那逍遙王做個伴兒,瀟灑一回吧。
揮手之間,白雲千載悠悠。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