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日陽西下,暖朝得到的消息,那些女人依舊在臨水閣候着,這一次,怕是已經鐵了心,寧願廢了一雙腿,舍下尊嚴,跪到她點頭同意爲止。
而這邊,徐家的親戚也一再的上徐府來,或硬,或軟,有人扮白臉,有人扮黑臉,所說的事無非就是要她把徐家的姑娘們都留在七王府。
一旦她們被趕回孃家,想要再尋戶好人家,就難了,試問,誰還敢接手七王爺不要的女人,她們的家人一個個都擔心,萬一被趕出來,就得一輩子留在孃家,擡不起頭來。
這可是姑娘們一輩子的幸福,還有他們與七王府之間的牽連,一旦姑娘們回了孃家,他們也休想再打着七王爺的名頭在外頭騙吃騙喝騙好處,那纔是他們最在意的。
稍早之前,徐詩娣已經讓手底下的丫環回家求救了,一整天,暖朝不得安寧,她不想連入了夜也不想安寧。
“小姐,現在怎麼辦?要回王府去嗎?”那兒還有一個爛攤呢,真是的,下這決定的又不是小姐,憑什麼他們一個個都來煩小姐啊,要煩煩王爺去,徐紫不悅極了。
“不回去了,徐紫,你讓人去王府知會一聲,今晚,我們就住在這裡,”那是容冰的問題,他既然敢這麼做,就該好好的去收拾殘局,不該將棘手的問題丟給她,好吧,現在他已經將難題丟給了她,但,她仍是有權力去拒絕接受的。
她已決定,容冰沒有把女人的問題解決,她就一直住在徐府,暫不回王府添堵。
“娘,娘,我們真的要住在這裡嗎?”
“怎麼?瞳兒不喜歡嗎?”
“當然喜歡,”清瞳高興的道,“那瞳兒明天起來就可以去找付哥哥和琪兒玩兒了。”相較之下,徐府離付府的距離可近了,比起內城的王府,可近得多。
“就想着玩兒,付家已經請了先生教付言功課,你可不能去打擾他知道嗎?”
“是哦,”清瞳想了一下,之前付哥哥是這麼說的,他還說那個長鬍子的師父好難相處,說話還要搖頭晃腦的,他還說可以帶她偷偷的去瞧瞧那個長鬍子的師父呢。“那我去找琪兒啊,琪兒沒有要學。”
“瞳兒不是也要學嗎?娘乘早幫你請個師父回來可好?”
“纔不好呢,”清瞳立刻拒絕,她纔不要一個長鬍子又搖頭晃腦的師父,還說着她聽不懂的話,“有娘教就可以了,”沉默了一下,清瞳又開口,“娘,要是琪兒想要一起學,可不可以和我一起?”
“你想要有個伴?”
“嗯。”清瞳重重的點頭。
“好吧,娘會和琪兒的爹孃談談,要是琪兒的爹孃同意,你們就可以一起玩樂,一起學習。”瞳兒身邊若是有這麼一個伴也是好的,沒有多做思索,暖朝便同意了,早前,她也有這樣的想法,找一個與瞳兒年齡相仿的丫環,侍候在身邊,最好能一起成長,互相陪養出來的感情如紅,藍,青,紫與她一般。
至少,也要這樣,若是能有姐妹之情,那自是更好。
人選,她仍在找,眼下,有琪兒這個孩子倒也不錯,付家的孩子教養都不錯,本性也良善,付家的大環境亦不算壞,她倒是沒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用過晚膳,她陪着瞳兒,直到瞳兒入睡,她正待休息,門,便被人不輕不重的推開了,無聲無息,徐府的護衛,全然不知有人闖了進來。
熟悉的氣息——
暖朝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個如此靈敏的鼻,真不好,不是嗎?若不是感覺到他的氣息,她該做的是驚聲尖叫,讓外頭值夜的守衛衝進來,逮住這不懷好意,半夜未經主人允許便闖進來的人。
一襲黑衣,的確符合偷雞摸狗的打扮。
除了那張未曾蒙面,絕色媚人的容顏,讓人見過一眼,一世都不可能忘掉的臉,他雙手環胸,看着她,看着*上的瞳兒,不言不語,猶如雕像一尊。
他不開口,暖朝更不想開口。
若是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爲了盯着她與瞳兒的,那麼,她最好不要擾了他的目的,讓他盯個夠。
她當着他的面,褪去外衫,脫了鞋祙,散了發,尚了*,躺在女兒身邊。沒有“外人”干涉其中,她與女兒同睡一*,顯然理所當然極了。
靠近*前的燭火有些過亮,暖朝滅了近處的燭火,留了一根安全的小燭點着,每天量妥剛夠*,臨近天亮,燭火剛盡,這個世代總有太多的不便,這便是其一,她克服了許久,如今,已然習慣。
他是習武之人,黑暗中視物,怕不是難事,更何況,還有一根燭火仍亮着。
眼睜睜的,容冰看着她當着他的面,完全無視他的存在,*,自顧自的睡了。
她是真的睡了。
他與她同*共枕已非一日兩日,豈會不知她睡與醒的區別,她一點也不在意屋裡突然多了個人。
真是個自我又任性的女人。
正好,他也是個自我又任性的男人,容冰不理會她是否熟睡,不過,爲免吵醒已經睡得很安穩的女兒,他仍是點了她的睡穴,纔將她從*上抱起,悄無聲息的離開房間,離開徐府。
從頭到尾,沒有人知道有個人來了,帶走了另一個人。
連被帶走的那個人,也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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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朝是被冷醒的,涼風一陣陣的迎面吹來,若是她沒有記錯,徐家臨水閣的屋宇還很結實,任何一個小角落,也不至於連風都擋不住。
她在做夢?
“啊——。”她確實是在做夢,“容冰,你到底在做什麼。”這個瘋子,大半點的將她掛在樹上,而他,坐在另一頭的樹枝上,半靠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月光正好透過樹的縫隙灑在他的臉上。
見鬼了。
她小心亦亦的抱着樹幹,她不會武,她的平衡能力甚至都有些差,一個不小心,一定會摔下樹的,這樣的高度,摔不死也能傷筋動骨的,“大半夜的,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做什麼?”
“賞月。”
對面的男人很慷慨的給了個答案,他仰頭,當真是在賞月,今晚的月色,的確是挺美的,雖然偶爾有一絲烏雲挩過,仍是值得觀賞的。
在更溫暖,更美好的地方,而不是在這個她連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連安全都不能保證,還要冒着着涼的風險與壓根一點也不想一起的人一起賞月。
“哼——。”她冷笑。“能煩請王爺帶我下去嗎?”
“你怕高?”
“……,”她不語,只是瞪着他。
容冰笑了,低啞出聲,直至仰頭大笑,“難得能看到暖朝這樣的神情與姿勢,倒是比賞月更有價值,不過——,”他仍是從他的樹枝,到她這邊,動作靈巧的將她抱在懷裡,他沒有如她的願讓她腳踏實地,不過,他能確保她的安全。“真狠心啊,說不回府就不回府,以爲隨便找個人去說一聲,就對我有交代了,嗯?”
“至少,我還讓人前去知會一聲,王爺做下決定之前,可曾找個人來知會過我一聲?”
他不懂禮尚往來,憑什麼讓人對他百依百順的。
她沒欠他什麼。
“你不高興?爲什麼?將她們趕出去之後,本王的女人只有你一個,本王的孩子也只有瞳兒一人,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三口,有何不好的?”
“你是故意的,”她推了他一把,卻不敢太用力,深怕一個不小心便從樹上摔下,“故意這麼做,故意在一旁看熱鬧,但是,請你一定要記得,我沒有任何義務去娛樂你。這個時代對女人不公,無論她們之前做過什麼,一旦將她們送回孃家,她們的後半生就註定是個悲劇,王爺無心無情,若是心裡真的裝不下她們,當初就不該收下她們,”或是任何人。
男人總是如此,可以沒有感情,只要中意的便收在身邊,看到更好的,繼續收,永遠不嫌多,也永遠都要不夠。
貪婪,是永遠也戰勝不了的仇敵。
“你在怪我?”
“豈敢。”
“你就在怪我。”容冰確定了,“所以,你留在徐家是對我的抗議嗎?說吧,你想在徐家留多久才能消氣?”他由着她便是。
“一輩子。”她毫不猶預的說出一個期限。
“不可能。”容冰也毫不猶豫的回絕了她,“你是我的妻子,除非本王哪天改姓徐,否則,你別想一輩子都住在徐府之中,來吧,我們現在就回王府去,別的事,明天再處理如何?”
“送我回徐府,我要陪瞳兒。”
“瞳兒有人陪,徐家上上下下還照顧不來一個小丫頭嗎?你不需要太過擔心她,她不是小娃兒。”
“不是小娃兒?她才四歲,”真虧他說得出口,“你以爲她是多大,能夠有多獨力,”真是混蛋,“立刻帶我下去——。”
“若本王說不呢?”
“那我就自己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