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徐二叔公大怒,“這話豈是你能講出來的,聽你的意思,如今暖朝死了,你們是不打算交出印章了。”
徐紅沉默。
徐藍亦沉默。
她們的確是不打算交出印章,她們更如他所言沒有資格擁有印章,然而,他們也是一樣的。
“徐紅,徐藍,別忘了你們的出身,”徐四叔公厲言道,“別以爲暖朝贖了你們的奴籍,你們就真的不一樣了,不交出印章,今天就別想踏出這道門。”
言下之意,如今徐府大宅由他們接手了。
徐紅與徐藍只是冷冷一笑,這羣人在過了這麼多年後,還是沒有絲毫感覺,無論徐家嫡系如何變化,也與他們毫無所葛。
“兩位叔爺誤會了,徐紅與徐藍並沒有野心要爭奪徐家一絲一毫的產業。”當初小姐主動要給她們時,她們也是拒絕的,若是讓這羣人知道,小姐在當年已經在她們名下佈下了產業,只怕個個都要抓狂了吧,“小姐雖然不在了,但是瞳兒小小姐還在,沒有要可以從瞳兒小小姐的手上奪去徐家的嫡系主權,未來徐家如何的走向,那是瞳兒小小姐的事兒,與諸位,怕是無多大幹系。”
徐清瞳!他們盡忘了還有這個小丫頭在,而且,她的位置還是那麼的至關重要,更該死的是,此時此刻,那小娃兒並不在廳內。
“清瞳那娃兒纔多大,現在她能撐得起偌大的徐家嗎?有我們這些長輩在,在她成年之前會好好替她打理徐家,待她成年之後,有足夠的能力接手徐家產業,咱們自然會把屬於她的東西,還給她。”徐四叔公說得理所當然,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
在場所有的聽者,包括徐四叔公這個說着都很明白,若事情真的這麼辦,那麼,徐清瞳這輩子就別想再接過徐家的產業。
她也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再接回徐家的產業,更甚者,到時徐家還有沒有產業就很難說了。
“徐四叔公說得倒是在理,”不知何時,已經入了廳的司徒壽悄無聲息的來到徐紅與徐藍身邊,聽到他的聲,看到他的人,衆人在發現他的存在,在此之前,誰也不知道他是何時進來的,是怎麼進的。
“你——,”一見司徒壽,徐四叔公臉色一沉,司徒壽這硬脾氣是軟硬不吃的,讓想爲難他的人都十分的頭疼,他甚至不怕死,也不怕有人請殺手去圍攻他,他有足夠的能力去應付,甚至有足夠的幫手,“司徒壽,這裡沒你的事,你來做什麼?”
“我帶和安公主來了,”他道,視線移向一邊,衆人隨他一同看了過去,果真,在不遠處的小側門處,張護衛與原護衛緊緊護着的可不就是徐清瞳了,清瞳跟在徐青和徐紫身邊,板着小臉蛋,打量着衆人。
她姓徐,可是,她跟這羣人一點也不熟,一點也不好。
張,原兩位護衛隔開衆人,將小小姐護送到了最前方。
清瞳六歲了,失去了最疼愛她的孃親,小丫頭短短兩年懂事成熟了許多,她雖不是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可是,他們想要分孃的東西,那就不可以。
“你們在做什麼?”她一點也不怕生,更不怕人多,一雙亮晶晶的眼兒盯着坐在首位上的老頭子,鬍子那麼長,“爲什麼到我家裡來。”
“瞳兒啊,我是你太叔公——。”
“你不是,我不認得你,”瞳兒拒絕有人隨便認清,“娘沒有說你是,你就不是。”
被一個六歲小娃兒這樣說,徐家幾位叔公臉色可都不太好看,瞧瞧徐暖朝生出個什麼女兒,更瞧瞧這羣丫環把小娃兒教成什麼樣了,才六歲,就已經沒大沒小了。
“你娘已經死了,如果你娘沒教你的,你就不去認,這輩子你只能當個癡傻之人。”
“你胡說,”清瞳惱了,“你鬍子這麼長,人那麼老,卻一點也不懂事,誰告訴你我娘死了,我娘活得好好的,只是沒有回家,我不准你們說我娘死了,我也不准你坐我孃的位置,你們統統走開,這是我和孃的家,不准你們再進來,”她瞪大着眼兒,一字一句,清晰表達,小臉上的神情,更是堅定萬分。
“司徒叔叔,他們要是不走,你趕他們走,他們要是還不走,你就直接讓官府把他們帶走。”
“是,清瞳小姐,我很樂意。”司徒壽低頭,說道,而後,站直,看着所有人,“剛纔清瞳小姐的話,你們應該已經聽得清清楚楚,不需要清瞳小姐再重複一次吧,誰也不能證明暖朝小姐已死,你們也沒權力從清瞳小小姐手裡奪走任何東西,若是你們當真想要賴在徐家主宅,我很樂意讓官府的人來處理,看看他們是看在你們人多,還是看在小小姐和安公主的身份來辦事。”
此話一句,衆人抽了口涼氣。
和安公主,是皇上親封,自從七王爺帶回暖朝不幸的消息之後,皇上對清瞳可是照顧有加。
什麼都給她最好的,甚至封和安公主,時常接她進宮去住上幾日。
一旦驚動官府,他們着實是討不了什麼好處。
可是,就這樣離開,他們臉上也實在無光,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再踏進徐家主宅,難道,當真如清瞳所言,待暖朝回來,應允之後才踏進來嗎?
他們能期望一個死人活過來嗎?不可能的,徐暖朝已死,她就不可能再回到徐家來。
“你,你——,”徐二叔公被氣得出氣多,入氣少,眼瞧着就要不行了,其他人立刻急呼找大夫。
“把人擡出去,”司徒壽冷眼旁觀,“要死,也別死在這裡。”晦氣。
“你,”徐二叔可不服氣了,“司徒壽,你不過是徐府一個奴才,也敢在這裡叫囂,你還不知道二叔公的身份有多高吧,就是徐暖朝在這裡,她也不敢跟二叔公這麼說話,你以爲你是誰,”
“我奉命守護小小姐,只要是小小姐的要求,不管是誰反對,亦與我無關,現在,小小姐不想看到任何人在這裡,你們就必須離開。”
冷情又怎麼樣,再不顧人情,他還活得好好的。暖朝一生做過什麼壞事?沒有,她卻慘遭火刑,連最後一眼他們都不曾見過。
上蒼早就閉上眼,不再看人世一眼。
他還要講什麼,顧什麼?不,他什麼都不想講,什麼都不想顧,只想隨心所欲。
司徒壽強硬的讓人把其他人趕了出去,徐二叔公則直接送進了醫館,他老人家年歲一大把了,還管一些不該他管的事,會被氣昏也該是料想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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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久,在徐家主宅發生的事,已經在皇城內傳得沸沸揚揚了,大家都在討論,有些惡言惡語的更是中傷人。
徐府傷了惡奴,現在開始欺主了——
徐府主子就要換人了——
徐清瞳一個小小娃兒,怎能鎮住司徒壽爲首的一幫奴才,只怕,徐家要變天了——
各種各樣的流言四處飛揚,暖朝也聽到了,她很氣氛,司徒壽與徐紅等人,他們的忠心她最清楚。
他們不會有任何不當的想法。
“暖朝,你能不能停一停,再這樣轉下去,你不頭昏,我都要頭昏了,”綠承良撫着額頭,閉上眼,從聽到消息開始,暖朝就在他面前來回的轉來轉去,轉得他眼都花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甚至你想去滅了哪張多嘴的口,我也幫你去行不行,你別再我面前晃來晃去了。”他實在是受不住。
暖朝停下腳步,冷掃他一眼,“你想當殺手,我還不想當主謀,我只想念我的女兒。”
“那就直接去看她。”糾結什麼呢。
來這兒四個多月了,她只是遠遠的看着徐清瞳,卻沒有親近親近,就算以一個陌生人的角色去親近,她也不曾。
“她住在七王府,有時,會被皇上接進宮裡去,不是那麼容易就見着的,”遠遠的一眼,她知道瞳兒在這兩年當中,必定經歷過許多。
她這個當孃的慚愧啊,瞳兒還那麼小,才六歲,便要經歷這些,爲何還有人想要逼她,他們於心何忍啊。
“那就去七王府。”
“沒有理由。”她也想去。
“那就隨便找個理由,我就不信你連個基本的理由都沒有,”綠承良不信,打死他都不信,“你是怕毀了你在她心目中的形像吧,怕她的意識中差生錯覺,到時不知道到底哪個纔是她的孃親吧。”
“我不擔心這個,瞳兒能接受,我只擔心,他們的眼裡只有從前的我,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也不會看到現在的我,那麼,他們就不會有機會認出,我纔是真正的徐暖朝。”縱使有熟悉感,他們也不會認爲是同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