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清將一本奏摺合上,停頓了一下,才道:“那讓她進來吧。”
公公得令,下去傳李如意。很快,李如意便穿着單薄的絲質長裙款款而來,略施薄妝,打扮得很是秀色可餐,一顰一笑搖曳着腰肢,媚態***。那半透明的絲裙下,還能見她曼妙非常的身段。
“臣妾參見皇上。”
蘇若清看也沒看她一眼,語氣閒淡道:“免禮。這夜深了,愛妃還沒歇息,到這兒來有事?”
李如意對蘇若清的垂眼無睹也不惱,緩緩直起身子,道:“臣妾想謝過皇上對臣妾的隆恩,結果一整個晚上都見不到皇上。此次臣妾有錯在先,能得皇上的寬恕,臣妾銘感五內不敢忘懷,日後定當多加謹慎,能爲皇上分憂就已是臣妾的福分了。思及此,臣妾夜不能寐,唯有讓皇上知道臣妾的心意方能罷休。”
蘇若清總算擡起眼簾淡淡看了李如意一眼,李如意眼中的情意懇懇切切,道:“你有這份心就好。沒事了,下去休息吧。”
李如意卻沒有退下,但見蘇若清眉頭微蹙,她紅袖香風,又是一福禮,道:“皇上操勞國事夜深不眠,臣妾豈能就這樣先休息。不如讓臣妾幫皇上揉揉肩吧,好讓皇上感覺舒服一些,也是臣妾的一份心意。”
實際上,蘇若清長期坐在桌案前處理大堆的奏摺國事,雙肩難免僵痛,還有腦子也有些傷神,平時他忙完以後都會有一炷香的時間用來放鬆、閉目養神片刻。在宮裡時,李如意時而得機會常伴蘇若清左右,摸得到他的一些習性。
見蘇若清沒有說話,李如意便提了提裙子,地面上鋪着柔軟的地毯,她竟沒有穿鞋,赤足走上了兩步臺階,玉足如蓮,來到蘇若清的身後,身上的香氣清淡而不甜膩,應是相當好聞的。她微微彎身,柔荑搭在了蘇若清的肩膀上,幫他輕緩地揉捏了起來。一會兒便問:“皇上可覺得力道大了些?”
蘇若清道:“剛剛好,有勞愛妃了。”
李如意溫婉笑道:“臣妾是皇上的人,爲皇上做這些是臣妾的分內之事,皇上這麼說就見外了。”
等揉完了肩膀,李如意白嫩的手指向上移,輕輕地放在了蘇若清的太陽穴上,隨着李如意的動作,一股香氣從她的手上飄進蘇若清的鼻子裡,頭部的幾個穴位也被李如意拿捏得相當好,很快便覺得神清氣爽了起來,說話也不那麼冷淡了,道:“愛妃今日抹的什麼香?”
李如意道:“是皇上從前賞賜的蘭蝶香,皇上忘記了,初初賜給臣妾的時候臣妾塗抹於手腕間,在御花園裡還能招來蝴蝶呢。”
經李如意如是一說,蘇若清隱約記得是有這麼一回事,只不過究竟過去了多久了,他暫時沒有去想。
李如意便又道:“那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皇上剛登基不久,而臣妾也剛入宮不久呢。皇上覺得這香好聞嗎?”話語間沒有一絲的不滿或者幽怨,聽起來盡是甜蜜的回憶。
蘇若清道:“好聞。”
等到蘇若清處理完了政事,李如意便也收了手,問:“皇上可有覺得舒服了許多?”
“愛妃手巧,”蘇若清拍拍李如意的手,終是不如往常那樣隨手握住,拂衣起身,去到屏風前挽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回頭對李如意道,“走吧,朕送你回如意宮。”
蘇若清一路步子邁得清閒,不緊不慢地和李如意走在花園小徑上,前前後後的宮人都掌着華麗的宮燈,李如意尤爲珍惜失而復得的一切,事事都貼人心意。
到了如意宮後,李如意問道:“皇上要在如意宮裡歇寢嗎?如若不是的話,臣妾就不留皇上了,皇上明日還要早朝。多謝皇上送臣妾回來。”
蘇若清看了李如意兩眼,直接登堂入室,道:“這來來去去又得花費一些時間,朕乏了,今夜就宿在如意宮吧。”
李如意也並未表現出有多欣喜若狂的樣子,而是內斂道:“那臣妾侍奉皇上更衣歇息。”
蘇若清洗漱寬衣,便上了牀榻休息。李如意只着一件單衣,睡在裡側,頭枕在蘇若清的肩上,閉着美眸,未有過多動作,良久方纔靜靜道:“只要能讓臣妾這樣陪着皇上,臣妾就已經很知足了。”
第二天李如意睡了一個舒服飽滿的懶覺,醒來時慵懶嫵媚,儘管蘇若清早已經起身去早朝,但她看起來心情也很不錯,嘴角含着笑意,依稀又有了些從前的自信姿態。
從相府裡來的這位宮女,叫瑞香。她進了寢殿伺候李如意起身,見李如意神情嫵媚動人,便笑問:“娘娘昨夜與皇上可是睡得很好?”
李如意任瑞香給她更衣,手臂輕擡,高貴優雅,道:“經此一事,讓本宮想明白了很多,又有瑞香在本宮身邊,能重拾皇上昔日恩寵,的確指日可待。皇上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會喜歡溫柔鄉,相信不假時日,皇上的心一定會重回本宮身邊的。”
“娘娘說得極是。”
天氣越來越寒涼了,儘管清晨很早,便有燦得發金的陽光在薄霧的籠罩下灑滿整個院子。葉宋每天一早就會個葉修去教練場,直到傍晚纔回來,漸漸又重新過上忙碌的日子。有時百里明姝也會跟着一起去,慢慢和軍營裡的那幫渾身臭汗的男人熟絡了起來。畢竟百里明姝是葉修的妻子,身份又有點特殊,大家都悠着點,不敢像和葉宋開玩笑那樣跟百里明姝開玩笑,就劉刖膽子大點兒,說的也多點兒。
百里明姝知道葉宋心裡有事,但什麼都不挑明。有些東西,只有她自己想明白了纔是真的明白了。
回去的途中,見家門口停留了一輛馬車,馬車是市面上常見的樣子,但車簾、以及前面的兩匹馬,都是不凡之物。百里明姝看了看葉宋,見葉宋的眉頭卻微微地蹙了起來,她便莞爾道:“新近王上時常來找你,可也不見你爲此開心一些。”
不等葉宋回答,她就徑直從馬上跳下,先一步進了屋。
葉宋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了一遭,渾身不得舒暢。她隨後也下馬進了門,直入廳堂,就見蘇若清靜靜地坐在廳內,已經飲了半盞茶。她站在門口,看着他清淺的模樣,與他黑衣一樣色澤的髮絲,流瀉在衣襟上,柔軟的衣角剛夠沾上地面。
蘇若清擡頭,看見門口逆着暮光的薄影,放下手中茶盞,清然一笑,雙眼彎了彎,瞳孔裡有天邊紅霞的金色的光暈散開,眼中神采絲毫不比蘇靜那雙桃花眼遜色。葉宋心中陡然猛跳了兩下,她想,她可能永遠都會戀着蘇若清的這一面純粹的白。
蘇若清道:“你回來了,我也是剛到不久。見你這風塵僕僕的樣子,在教練場那邊應是很累吧?”
葉宋心裡有些異樣,還從沒聽蘇若清這般關懷地問她話,但一時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麼感覺。從前蘇若清對這些從來不會問,但葉宋清楚得很,他是懂自己的。他之所以什麼都不問,只是由着她順着她寵着她。現在蘇若清突然換了一種方式,倒讓葉宋覺得很不自在。
葉宋擡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臉上流過汗,教練場裡沙塵又大,因而摸到滿臉風沙的痕跡,故作不在意地揚眉說道:“還好。”
葉宋正要擡步進去時,英姑娘不曉得從哪個地方躥了出來,歡天喜地地拉着葉宋的衣袖,道:“葉姐姐你總算回來了!你和大嫂子不在家的時候,我跟葉青都無聊死了!”她瞅了瞅廳中的蘇若清,臉色又有些垮了下來,“搞什麼嘛,怎麼老是往這裡湊。”
“我覺得你在沒有摸清一個人的底細前,還是有禮貌點的好。”葉宋如是道,但也沒有要訓斥她的意思,見她癟了癟嘴,便似笑非笑地勾脣,“怎麼個無聊法,要是無聊你還可以去吃點心啊,點心鋪子的老闆不是給你特惠麼。”
英姑娘道:“我今天已經去了啊,吃得老闆臉都鐵青了。只不過……我去找蘇哥哥玩,發現找不到他。”說着就幽怨地瞥了一眼蘇若清,“自從他老是來找葉姐姐後,蘇哥哥就像消失了一樣。你真的一點也不擔心他嗎?”
葉宋垂下眼簾,嘴角的笑意緩緩消失,擡步跨進了廳門,若無其事道:“有什麼好擔心的,他一個大活人,不會真的消失。況且他又那麼忙,怎會你隨時想找就能找得到。”
英姑娘在身後睜大了眼,聲音裡夾雜着濃濃的失望,道:“葉姐姐,你怎麼能不緊張。我發覺你變了。”
葉宋停頓了下來,側身看着她,半眯着眼,道:“嗯?我哪裡變了?”
英姑娘指了指蘇若清,剛想說出一些任性的話時,百里明姝的聲音就在不遠處的廊腳下傳來,她將這邊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道:“小英子,你的蛇跑出院子了,咬傷了兩個人,再不去看看,就出人命了。”
英姑娘忿忿的,還想再說什麼,百里明姝一聲怒喝:“還不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