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兩個時辰之後,冷雨柔與素昭君從神器盟調集來的箭支,才被陸續送上了船。
這是因李承基謹慎,特意從南京兵部那邊走了一道手續——他在得知神器盟在江城儲存有三十五萬‘符箭’準備賣往南洋之後,請得兵部的許可,將這些箭支‘徵用’。
走了這道程序之後,纔可免除朝中所有的後患,也可在日後給神器盟補上一筆錢。
南京兵部那邊,則大概是見勢態緊急,此時得知可以徵調一筆延後付賬的符箭用於作戰,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所以這次的批文快得不可思議,兩個時辰就已經搞定了,其中還有兵部尚書于傑的印章。冷雨柔拿着這份公文,是可以向朝廷討要銀錢的。
“質量很不錯!”當最後一批箭送上船,李承基親自趕往檢視,然後就劍眉微揚,神色意外:“這次符箭的質量很不錯啊,簡杆粗細都一模一樣,符文也很標準,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這纔多少天,神器盟被你們整頓到這個地步了?還有,拿出這麼多箭支,其餘的神器盟成員就沒意見?”
素昭君聞言就一聲嗤笑:“他們自然是不肯的,不過這批箭,大多都是孔雀山莊自產,與他們關係不大。”
她見李承基滿臉的狐疑之意,就解釋道:“之前神機樓被李軒打擊到幾乎滿門滅絕,所有高層被掃除殆盡。雨柔圖省事,沒有另建孔雀山莊,而是將神機樓全都吞了下來。神機樓的那些匠師,如今都在雨柔的手中。
這三十五萬支箭,有大概二十萬是雨柔執掌神器盟的這些天內造出來的,另外十五萬是神機樓的儲藏。”
李承基還是不信,他想神機樓的匠師能有多少?冷雨柔執掌神器盟也不過二十多天吧?他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造出二十萬符箭?三個神機樓還差不多。
素昭君其實也覺驚奇,她昨日聽聞神機樓有這麼多符箭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的。
在北方這些天,她主要精力都放在梳理神器盟內部事務上了。至於冷雨柔這個盟主,她雖然不是萬事不管,卻更多把心思用在恢復神機樓的生產,折騰她的機關暗器去了。
素昭君沒怎麼管她,也就不知冷雨柔是怎麼搗鼓出這麼多符箭的。
“是二少爺的主意。”冷雨柔挽了挽長髮,用冰冷冷的語氣解釋道:“他教了我一種水力車牀,還讓我嘗試一下分工流線化製造,在孔雀山莊試一試計件工資。
我試了試,效果很不錯。最多三天,那邊還有一批二十萬支的符箭可以運過來。”
李承基一臉茫然,他想水力機牀?分工流線化製造?計件工資?這都什麼鬼東西?
他不明覺厲,心想算了,總之有箭支能用就可以。
“三天二十萬支?雨柔你此言當真?”李承基欣喜莫名,他想有這批符箭,都足夠他將漢江水妖清剿一空。
“其實也沒必要這麼趕,會把人累壞的。雨柔你初掌神器盟,最重要的是收拾人心,別讓那些匠師對你離心離德。”
冷雨柔凝神想了想,就搖着頭:“他們累是很累,可我看他們挺高興的,每天都恨不得多做一點。”
李承基很不解,可就在此時,他聽見前方桅杆頂部的那位眺望手一聲大喊:“大帥!前方出現大量圓木,距離大約二十里,數量將近一萬!”
李承基就將真元凝於雙目,往上游看了過去。果然發現那上游二十里處,有着大量的圓木,它們漂浮在水面之上,順着湍急的江水衝涌而下。
看那些圓木的模樣,明顯都是新近砍伐下來的,尖端則都削尖。此時除了水勢推動之外,還有術法的助力。
進入二十里距離之後就猛然加速,往下游衝擊的速度越來越快,聲勢驚人。
李承基眼神微凝,然後一聲冷笑:“傳令所有樓船收起拖網,所有艦船全艦下潛!命兩翼前出,用鶴翼之陣。”
隨着李承基的軍令傳達,江面上的所有艦船都開始忙碌起來,各處都響起了呼喊聲。
“大帥有令,收起拖網!”
“側艙注水,全艦準備下潛!”
李承基所在的這艘樓船,也響起了‘咔嚓嚓’的聲響。
那桅杆船帆都被收了下來。兩側則有厚重的木牆升起,逐漸將甲板的上方遮蓋,使得這艘七層樓艦,逐漸化爲核桃形狀。
那些木牆的內側,更有一個個赤金色的符文閃現。
——當這艘樓艦大半個船體沉到水面之下,周圍竟沒有任何水液滲入進來。
李承基此時又將一枚令牌,一張文書丟給了素昭君。
“昭君,你持我軍令,去揚州水師營旗艦坐鎮。揚州水師營的幾個首腦都是隻知摟錢的草包,也沒有什麼能上得了檯面的高手,位置又位於右翼前緣,我不太放心。”
素昭君沒有二話,當即飛空而起,趁着那木牆還未合攏,往南面方向衝飛過去。
她知道揚州水師營的情況,那邊確實是一片稀爛,可他們的艦船與裝備,卻是所有水師中最好的,勝過金陵的三營水師。李承基對揚州水師營雖然瞧不上眼,可又不能不用。
而就在所有艦船,都沉入水下三丈的時候,那些圓木潮也已抵達他們的上方,這些圓木從他們上方快速涌過,對所有水師戰艦毫髮無傷。
與此同時,大量的水妖也自水下涌來。冷雨柔將真元灌注雙目,往前方混濁的水中眺望,只見各種奇形怪狀的水妖,還有混雜其間的魑魅魍魎,數量成千上萬,一眼望去竟然沒有盡頭。
“打開射擊板,諸艦聽我號令,準備齊射!”
此時在樓艦的前方與兩側,驟然間打開數以百計的射擊孔。整個艦隊將近一萬四千把弓弩,五千杆火槍,二百七十門火炮,都在李承基一聲令下紛紛開火射擊。
此時他們如果只是用普通的弩箭與彈藥,在水下的殺傷力至少要減弱九成。可此時所有水師將士使用的都是刻錄有‘分水符’的箭只鉛彈,在水下的殺傷力,不遜於水面之上。
一時間整個江底深處都是沉悶如雷的震響,而就在片刻之後,大量的鮮血與魚屍開始浮上江面。
李承基指揮所有戰艦齊射了三次之後,就放鬆了管控,任由各大水師營自由射擊。
他的注意力,已經被上游的一幕畫面吸引。
就在大概二十三裡外,大量的寒冰驟然出現,僅僅一瞬之間,就將長達五里的江河凍結,且範圍還在迅速擴大。
這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冰壩,將大量的江水堵塞在上游,使得整個漢江有斷流之勢。
“巫支祁!”李承基的瞳孔微收,望着更上游處,一位立於江面上的巨大水猿。
“傳命李炎,讓他代掌全軍作戰。雨柔,我的座艦就交給你了。此艦牽繫全陣,不可有失!”
“嗯!”冷雨柔淡淡的應了一聲,就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立於她身後的銀甲傀儡則踏前十數步,走到了甲板前方。
此時這艘樓艦的右側,打開了一扇艙門,李承基御刀而起,衝出到了水面之外。隨着他一刀往前方劈下,那雪色刀芒橫越二十餘里,劈斬在了前方的冰層上。
說來奇怪,那刀芒接觸的水面,都在頃刻間凍爲寒冰。可那冰壩被他刀芒斬擊,卻是轟然垮塌,化成了無數冰渣。
此時如果李軒在,一定會歎爲觀止,他會發現李承基的這一刀是直接改變了所有冰層的穩固結構,使它們在上游水壓下不堪重負。
與此同時,李承基已飛掠至那碎散的冰面上方。
隨着他又一刀落下,那水猿先是通體結冰,然後又化爲冰塵碎散。可緊隨其後,一把巨大的冰刀,在上空凝集,朝着李承基怒斬而下。
不過這冰刀還未接近李承基的軀體,就驀地粉碎開來。
“巫大君何必故弄玄虛?”李承基雙目如炬,緊盯着水面之下,找尋着巫支祁的蹤跡。
“巫大君你是玩水的祖師,水法固然登峰造極,直達神境。可若論到冰法,即便我李承基這個李氏不肖子孫,也遠勝於你!”
而就在這個時候,數十條巨大的水矛,驀然從河中衝起,往李承基的胸腹衝擊。
在半途中,這些水矛就開始結冰,並在李承基的刀意衝擊下,化爲冰塵。可絕大多數的水液卻沒被凍結,依舊化作槍矛形狀,朝李承基的胸腹要害猛力穿刺。
“太陰真水!”
李承基的瞳孔微微收縮,然後他身影閃動,刀光分化,極力的遮擋,極力的閃避。
下一瞬,李承基的整個人就被撞飛出去,整個身影就彷彿炮彈般飛出去,一直落到了漢江的左岸。
此時一隻巨大的水猿,也再次在江面上凝聚出形狀,它面上含着些許冷哂之意,看着已五官溢血的李承基。
“藉助萬軍之勢,你的實力也就只這個地步而已?你可比你那祖先差得太多。”
此時巫支祁的周圍,已有着無數的水矛凝聚。
它對這個李樂興的後人已經失去興趣,也不明白那個黑衣道人,爲會對這位誠意伯如此在意?
可就在這個時候,巫支祁忽然心有感應,他蹙眉看向了另一側,然後就望見一團奪目的五彩靈光,從水面之內衝起。
巫支祁的瞳孔,頓時微微收縮。
他認出這是孔雀一族的神通——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