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冠軍侯,中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六道司中郎將李軒到!”
隨着一隻看門的蟹將大喊,李軒大步走入到揚州龍宮的主殿內。
他看了上首的東海龍後與太子一眼,就大步往前方走去。
“人族李軒,見過——”
就在李軒準備向二人俯身行禮的時候,他就聽旁邊有人‘嘿’的一笑:“你就是李軒,民間謠傳的‘水德王夫’?你們人族都是這麼不要臉的嗎?沒有明媒正娶,就敢自認是疏影的夫婿,誰給你的膽子?”
李軒當即皺起了眉頭,循着聲音的來處看了過去,然後他就見一位龍君正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李軒頓時面現疑惑之色,心想這是誰呀?以前沒有見過啊。
這條龍的氣息很陌生,是他以前沒有見過的。
下一瞬,就有人爲他解惑了,敖智慧的聲音傳入到他的耳旁:“這是東海第四龍部,第五龍領的敖野蠻,跟我們不是一路龍,姐夫你不用管他。”
李軒明白了,他知道東海龍宮治下,共有二十四個‘龍部’,就好像是陸地上的行省。。每個龍部下屬,又有一百零八個‘龍領’,就是大晉的州縣。
傳聞這二十四個‘龍部’,都由天位與僞天位級的‘龍將’統領。
然後在下面的龍領中,排名越靠前的,戰力也就越強。
這敖野蠻能夠擔任第四龍部,第五龍領的領主,想必在龍族中的地位不低,實力也是較爲了得的。
“家姐在東海那邊,還是頗有些戀慕之人的。”敖袞的聲音,也在李軒的耳旁響起:“這個敖野蠻就是其中之一,可我們的疏影姐,怎麼會看得上這些都沒有凝聚真龍血脈的傢伙?
姐夫您不用在意,他要敢做什麼,就動手揍他,到時候我們幫你。”
敖袞語氣裡咬牙切齒,竟是暗恨不已。
他想這些東海的龍不用受敖疏影的管轄,又怎麼能體會他們這些江河湖泊之龍的痛?
李軒就沒再理敖野蠻,不卑不亢的繼續俯身一禮:“人族李軒,見過王后殿下,見過東海太子!在下來的匆忙,沒有時間準備。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你沒聽我說話嗎?”那敖野蠻感覺自己被無視。當即一聲怒吼,直接從案席中衝出,往李軒大步走了過來。
此時上首處的東海王后敖竹君先是眉頭大皺,神色不悅,可她的眼中隨後閃現異澤,沒有出手阻止。
東海太子敖夢生則坐在殿中左上首處,眼含深意的看着李軒,似笑非笑。
旁邊的敖疏影,則一聲輕哼,本能的就欲將這敖野蠻給轟飛。可接下來,她就感覺軀體一滯,一身龍元稍稍停頓。
她頓時萬分惱火的,往東海龍後敖竹君的方向睨了一眼,卻又無可奈何。
她的母親不但是一位真正的‘中天位’,還執掌一件僞神寶,千載以來鎮壓過無數深海妖魔,經歷過成百上千次血戰,敖疏影絕非她的對手。
不過敖疏影心裡也並不如何擔心,李軒雖然只有八重樓境,可僅他本身的修爲法力,武意修養,就已勝過絕大多數的第四門。
這位還有兩件仙器在手,又有一身的極品法器,豈是那敖野蠻能夠應付的?如今非是真正的天位,都沒法壓得住李軒。
這些人想試探李軒的能耐修爲,只會自取其辱。
李軒果然眸光微冷,就在敖野蠻探手抓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就如電光一樣的閃動。
他在四個月前入手的極品法器‘陽炎神手’,讓他的身法與手速再上層樓,變得更加迅捷,如光似電。
殿中諸龍只覺眼前一花,那本是一身戰甲的敖野蠻,就忽然間被剝光了。敖野蠻身上那什麼戰甲,肩甲,頭盔,手鐲等等法器,都‘叮鈴哐啷’的掉落在了地上。
敖野蠻就不禁一愣,心想自己怎麼就變成赤身裸體了?然後他就感覺到自己如騰雲駕霧一樣,被直接丟到龍宮大殿之外。
這整個殿堂中,頓時一片死寂。
就連揚州龍君敖袞都驚異無比,心想這誠意伯家的孩子,實力居然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敖野蠻可是修爲十二重樓,站在真龍門檻前的大龍,修爲更勝於他,居然就被李軒這麼幹脆利落地解決了,而且是以這種近乎羞辱的方式!
之前李軒在宜昌也擊敗了相繇,可那時候有好幾名天位從旁牽制,李軒又凝聚了數千儒生的浩氣,大晉三大行省,十數萬大軍之‘勢’。
那時李軒本身的戰力,雖然也很了得,可還沒到如今這地步,竟讓他感覺深不可測。
下一瞬,整個殿中響起了一陣鬨笑聲。
東海龍族與江湖龍族素來都不對付,此時他們看到一向鄙視他們的敖野蠻出了一個大丑,頓時快意無比。
上方的東海龍後敖竹君,卻沉下了臉:“冠軍侯,你竟敢當着本宮面,羞辱我龍族大將,你就是這般當客人的?”
李軒失笑,他袍袖一拂,毫不相讓的與敖竹君對視:“我倒也想問問王后與太子殿下,爲何要縱容部屬挑釁客人,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是你們有意如此,還是你們龍宮,一直都是這樣沒規矩的?”
東海龍後敖竹君的眼卻微微一亮,眸中深處現出了一抹欣賞之意,可她面上,卻更顯沉冷,似含不善:“你竟敢這麼對我說話?你與疏影私定婚姻,在本宮面前,還有理了是麼?”
此時敖竹君的瞳孔,已經變化爲豎瞳。一股浩瀚龍威,覆蓋住了整個殿堂,使得在場所有龍族的軀體,都爲之一僵,甚至是瑟瑟發抖。
那些蚌女與蝦兵蟹將,則都是臉色慘白的跪伏於地。
李軒則首當其衝,那覆蓋在殿堂內的龍威,只是散出的一小部分,其餘絕大部分,都被敖竹君凝聚在一起,鎖定於李軒一身。
那威勢就彷彿是整個磅礴東海,在向李軒傾瀉而來。
李軒卻半步不退,他腳下的石板已在一寸寸開裂,渾身骨骼都在咔嚓擦的作響,卻依舊挺直着軀體,與敖竹君對視。
“所謂有理不在聲高,王后殿下這是準備以力服人嗎?”
隨着他的語音,一股純紫色的浩氣,驀然從李軒體內衝出,那氣柱在敖竹君高達中天位境的龍威壓迫下,竟還是強韌無比,搖撼龍宮。
“李某自問這天下間,還沒有人能讓我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即便王后殿下也不例外。至於‘王夫’一說,不過是外人謠言,李某從來沒認可過,何來的私定婚姻?”
他後面的敖疏影當即猛點着頭,可不知怎的,她心裡又微微有一點失望。
就在兩人龍威浩氣遙相對抗之際,東海太子敖夢生則無聲一笑。所謂知母莫若子,他知道這位大晉冠軍侯,多半是對上他母親的脾性了。
“母后您息怒!說來二妹之事,確實是我龍宮理虧。敖野蠻所爲,也確非是待客之道。來人,將這混賬拖下去,重責二十鞭!”
他知道二人都需要個臺階,接下來又轉頭向李軒致歉:“也請冠軍侯勿要見怪,母后她久在深海。這次是因牽掛疏影,這纔過來看看,她並不知其中詳情。”
李軒就面色轉暖,朝着二人抱了抱拳:“原來如此,是在下失禮了。”
東海龍後敖竹君則看着他紫氣當中的一點琉璃之色,面色凝然的微一頷首:“果然是人中龍鳳!”
敖袞他們這羣小混蛋,這次倒是難得的沒有胡吹大氣。
敖竹君隨後竟微拂袍袖,把旁邊坐在右手邊的敖袞直接揮開到一邊,面含笑意道:“你的表字是‘謙之’對吧?來,請過來這邊坐。”
敖袞就一陣發懵,心想他以前可一直都是坐在自己母親邊上的。
他囁嚅着嘴脣想要說話,可最終只能灰溜溜的走下去,與堂兄弟敖智慧拼了一個座位。
李軒也不推卻,直接就坐了過去。
敖疏影則在她兄長敖夢生對面坐了下來,可她大半的心思都還是在母后與李軒身上。
她既擔心自己母后嚴肅冷硬的態度,會引發李軒不滿,也擔心李軒的應對過於剛強,會得罪母后,所以完全無心飲宴。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兩人之間交談不過幾句,她印象中素來端莊嚴肅的母親,就開始面現笑意。
二人討論的是儒家經文,恰好最近李軒爲提升浩氣,坐穩理學護法的位置,也下功夫研究了一陣兒,說得頭頭是道。
他並不照本宣科,結合現代人的一些見解,使敖竹君頗感驚豔。
李軒的性格,可遠比敖疏影以爲的要圓滑。他不過與這位東海龍後聊了幾句,就知道這位是非常看重規矩的人,於是言辭中也着重於禮法,規則,法度。
而就在討論了一陣兒學問之後,敖竹君忽然神色微動,面色凝然的問:“冠軍侯不愧是當世大儒,極有見地,本宮佩服。就不知在冠軍侯眼中,我東海龍族是什麼樣子的,請冠軍侯暢所欲言,不用顧忌。”
敖疏影與太子敖夢生聞言一愣,當即側目看了過去。
李軒本能的感覺東海龍後的這一問,頗有深意,他仔細凝思了一陣兒,就搖頭道:“規矩散漫,一盤散沙,不知上進,放縱奢靡,耽於享樂。”
“誠哉斯言!”敖竹君不禁擊節讚歎,隨後就又滿含誠意道:“冠軍侯,我家夫君最近有感於此,近日正準備外聘一位‘龍族執令’,整頓我龍族散漫之風。我觀冠軍侯人品方正,浩氣凜然,正好合適,不知冠軍侯你可願意?”
李軒下意識的就欲拒絕,他纔不想去管這一羣龍的下半身。自己的時間,本來就不夠用呢。
可此時東海太子敖夢生,卻笑眯眯的說了一句:“父王還準備了豐厚的聘金,其中就有一件極品法器,每年還會供奉價值黃金五萬兩的各種靈藥珍寶。”
黃金五萬兩,那就是白銀五十萬兩。
李軒當即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現出了興致盎然,捨我其誰之態:“還有這回事?龍王陛下真是英明,龍族的風氣,確實該整頓一下了。龍後既有此意,李某義不容辭!”
於是這殿中又一次沉寂了下來,諸龍紛紛側目,往幾人的方向紛紛看了過去。
敖袞與敖智慧兩人,則是瞠目結舌,這個展開與他們想象中的劇本不對呀!
他們的目的是想通過這婚事,把自家這礙事的姐姐給嫁出去的。可就今天的結果來看,卻似乎是反過來給他們自己挖了個坑?
可能還是深不見底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