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語氣很輕.卻像一柄冒着寒氣的刀.銳利的殺了過來.如……脖子上這一把.
頭領的眼神變幻.眼底暗涌翻滾.他的心氣得一抽一抽.驕傲清冷平時目中無人.如今被這個初到的小子拿刀抵到了脖子上.還斷了一根手指.而其它的人居然都跟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的杵在那.
站在門口的習軍師終於回過了神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邁開大步走了過來.小腿肚子都有些抖.“二位.二位.都是誤會.誤會.”
“誤會.”容溪輕輕一笑.手中的匕首卻沒有放下來.“習先生.這是本頭領在你口中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
習軍師一驚.心突突的跳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是誰.那爲什麼只是稱自己爲“先生”呢.這是什麼意思.到底是在暗示什麼.
其實容溪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只是在門口見他和那位容府的總管說話的時候對方稱他爲“習兄”.因爲拿不準是什麼職務.所以只好叫“先生”了.
“這……”習軍師臉色紅了又白.新頭領這是在暗示自己無能嗎.他咳了幾聲說道:“您有所不知.這個規矩是咱們王爺定下來的.燕頭領也不敢違抗.所以.這……”
“所有頭領都如此走過.”容溪微眯起眼睛問道.
“不錯.不錯.”習軍師急忙點頭.心中暗道.可如此走過的您可算是頭一位.不過他當然不敢說出來.
“今天起.廢了.”容溪淡淡的說完.收起了匕首.
衆人再次抽了一口氣.廢了..這規矩都沿襲了多少年了.而且也爲所有的即將離開的舊頭領所熱衷.他……一句話就說廢了.
“你.”被放開的燕頭領怒目而視.“你敢..”
“如你所見.”容溪點了點頭.雪白的手指握着黑沉的匕首.“我敢.”
燕頭領氣得幾乎要背過氣去.“你……你……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告訴王爺.”
“請便.”容溪一甩手.並沒有打算阻攔的意思.“你現在就可以去了.”
“什麼.”燕頭領呆住.其它的人也驚得眼珠子快掉下來了.新頭領這是什麼意思.習軍師突然吞了一口唾沫.爲自己以及各位同仁將來的時光要在這位魔頭下度過而感覺到肝顫.
“你可以走了.”容溪看都不看他一眼.打量着四周的人們.“按大小個排除.然後從一開始報數.把你們的名字、職務說一遍.”
衆人“啪啪”的扔下了自己手中的斷槍.快速的按照她的命令去執行.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要按大小個.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報數.但是直覺上就是這樣趕快去做.否則不知道這位新頭領會發什麼樣的飆.
連即將調任的頭領也敢殺.連王爺的令也敢廢.還有什麼是他不敢的.要知道.舊任頭領是即將要回京去的.是要去向王爺報告這邊的情況和交接事宜的.
燕頭領被晾在了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很想動手打人.無奈自己馬上就要走了.向來都是上任頭領給新頭領下馬威的.哪裡有這樣被新頭領灰溜溜逼走的.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形象.就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了.
“這個……頭領.”習軍師終於改了對容溪的稱呼.“還是請您先進去休息一下.我等也好爲您接風洗塵.再者.還需要燕頭領和您交接一下府中的事務.按規矩.他是要在兩日後方可啓程的.”
“嗯.”容溪回頭看着他.她的眸清亮如黑夜之上的沒有任何霧罩的月.亮卻涼.看進人的心裡.讓人的心都驀然一抖.習軍師突然就止住了聲音.忘記了後面要說的話.
“不必了.現在就可以啓程.”容溪扭過頭不再看他.眼光打量着站在院中的那些人.
“呂玉龍.”燕頭領暴喝.實在不行了.他再不出一聲.就徹底成爲慫包軟蛋了.“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一定會在王爺面前狠狠的告你一狀.”
“那還不快走.”容溪頭也不回.指着下面的那些人道:“報數.”
“一.”
“二.”
一聲接一聲的吼下去.把燕頭領和習軍師的話徹底的堵了回去.
大亮也站到了報數的隊伍後邊.當初對容溪的不滿、輕視在這一刻的震撼裡.如同江水一般奔騰而去.
“這到底是他孃的是什麼人.”燕頭領氣得頭髮暈眼發花.剛剛包紮好的手上了上好的刀傷藥還是在隱隱作痛.好端端的突然成了一個殘廢.還是當着這麼多手下的面.這讓他怎麼能夠咽得下這口氣.
“燕頭領您別生氣.”習軍師心中也有餘悸.但燕頭領馬上就要回京面見王爺.不討好不行啊.“等您回去見了王爺.相信王爺自會有公斷.”
“本頭領一定會說.”燕頭領氣憤難平.胸脯一起一伏.眼睛裡差點迸出火來.“到時一定要讓這小子跪下來求我.”
“那是.”習軍師附和着說道:“卑職一定會在這裡替您好好的盯着他.”
“你.”燕頭領譏誚的一笑.“就憑你.”
習軍師的臉一紅.乾笑了幾聲卻無法再說什麼.剛纔的情形任誰都看到了.兩個人不但身懷絕世武藝.還有無邊的膽量.周聖森那一手.鋼刀過鐵槍斷.燕頭領自任無法做到.而周聖森對呂玉龍明顯就是忠心的.而且還起着保鏢的作用.能讓這樣的臣服.想必呂玉龍一定有過人之處.
而且.這小子的膽識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見面上來就動刀子.還見了血.公然廢了王爺定的規矩.這……
燕頭領心中恨意難平.卻也知道情勢已經遠去.他再留下來也是自取其辱.何況不交接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害處.既然那小子不嫌麻煩.且讓他自己忙活去.
他收拾了自己的兩個包袱.都是一路上要用的.其餘的大件早已經在幾天前就運走了.那些都是這兩年積攢下來的.豈能讓新任頭領看到.
他揹着兩個包袱.輕裝上馬.一揚馬鞭飛快的遠去.只是還沒有走出兩裡地.就被人攔了下來.
他不知道.他身後跟着兩個人.竊竊私語道:“看.他果然和人接上頭了.新頭領說的果然不假.”
“不過.那人真的是容府的人嗎.”
“那還有假.否則的話.誰會這個時候攔他.都要走了.不趕快回去覆命.在這裡留連什麼.”
“說的也是.”
“這位大爺.請問城郊的龍王廟怎麼走.”馬上的那人攔住了馬上的燕頭領問道.
燕頭領心中一團火.連問路的都出來搞亂了.這麼多人在路上.爲什麼非要問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他剛想揮鞭子讓那人離開.只聽那人低聲說道:“不瞞爺說.小人剛搬來.懷中有一粒夜明珠.是從海中撈上來的.是奇異珍寶.這等寶物豈能私吞.想送去龍王廟拜謝龍王恩澤.”
夜明珠.燕頭領心中一動.卻依舊不動聲色的說道:“隨便找個人問路去拜謝便是.爲什麼非要攔爺的馬.”
那人一笑說道:“其它人小人怎麼信得過.只見爺從遠處騎馬而來.威武勇猛.正氣昭昭.自然是好人.”
燕頭領一聽這話.立刻心中大悅.又一想那碩大的夜明珠.心中貪念頓起.想了想便伸出手道:“也罷.爺帶你去.上馬吧.”
那人急忙道過謝.被燕頭領拉着上了馬.
馬蹄聲再次響起.本來向東急馳的馬卻調頭向南而去.在後面跟着的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看.果然和那人去了.回京怎麼會向南.一定有其它事.”
“不錯.還拉那人上了馬.他們的關係果然非同一般.”
“走.回去稟報頭領.”
可憐的燕頭領還在打着後面那人懷中夜明珠的主意.卻不知他已經踏進了鬼門頭.入了容溪的圈套.
習軍師站在書房的書桌外.書桌後坐着新上任的頭領.身邊站着那位冷麪的護衛.他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容溪在桌子後面翻看着帳本資料一類的東西.心中暗暗驚歎.冷亦維這個傢伙還真是精細.雖然是他的勢力.但是無論是帳本還是資料.這上面沒有一處寫明和他有什麼關聯.換句話說.即便這裡有閃失.有人查到了這裡.也不會查到他的頭上.
她輕輕的翻動着.紙張發出輕微的聲響.午後的陽光有些熱烈.窗子上放下了薄紗.房間裡微微暗了一些.地上和牆上投下淡淡的薄影.習軍師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心裡卻如同跑開了幾匹馬.實在是難以安心.卻又猜不出這位新頭領到底在想些什麼.叫自己來.來了之後又一言不發.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突然.門口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習軍師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抖了抖肩膀.慌忙又再次站好.耳邊聽到容溪說道:“進來.”